第23章 青春的灰烬与蝶影(上)-《轮渡上的逆流人生》

  20世纪70年代,国际风云变幻莫测,恰似太平洋上那神秘莫测的台风眼。一边,美苏冷战的惊涛骇浪如凶猛巨兽,肆意咆哮,冷战的阴霾笼罩着世界,核威胁的阴影如鬼魅般潜藏在每一寸空气中,让各国在紧张与不安中战战兢兢;另一边,第三世界国家如破土而出的新芽,在暗流中悄然崛起,它们带着对独立与发展的渴望,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冲击着旧有的国际秩序。

  而中国,这颗在东方冉冉升起的新星,正以无畏的姿态冲破意识形态的层层迷雾。在联合国的穹顶之下,中国如同一颗被擦拭后愈发闪耀的明珠,折射出越来越明亮的光芒

  路边大喇叭里,那略带杂音却充满力量的声音传来,非洲兄弟用生硬却饱含深情的汉语喊出“恢复中国席位”。这声音,如同带着红土地灼热温度的狂风,裹挟着黑皮肤所蕴含的磅礴力量,声波撞击在小商店那略显陈旧的玻璃柜上,“哐当哐当”作响,震得里面摆放的搪瓷缸子都跟着叮叮当当,仿佛是旧世界在颤抖,是无数双渴望改变的拳头,狠狠地砸向那扇紧闭已久的旧世界之门。

  美国驻联合国代表乔治·布什,此刻正满脸阴沉地攥着那支拥有否决权的笔,指节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指关节处的皮肤都泛起了青白之色。然而,他再怎么用力,也挡不住那来自塞纳河畔的强劲之风。阿尔巴尼亚代表高高举起的赞成票牌子,在纽约联合国大厅那宽敞而庄严的空间里,连成了一片波澜壮阔的红海。那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炽热而耀眼,象征着正义与公平的力量。

  1971年10月25日,这个注定被历史铭记的日子。当电子计票器上终于跳出76:35那醒目的数字时,整个联合国大厅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后爆发出如雷鸣般的欢呼声。

  中国代表团成员们,身着笔挺的中山装,此刻领口都被汗水浸得颜色发深,那汗水,是紧张与激动交织的结晶。翻译官手中的钢笔,在记录本上疯狂地舞动着,笔尖与纸张摩擦,洇出的墨团如同骤然绽放的墨牡丹,在洁白的纸张上肆意舒展,记录着这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瞬间。

  第2758号决议通过的刹那,坦桑尼亚代表如同被注入了一股无穷的力量,兴奋地跳上桌子欢呼起来。他那穿着皮鞋的脚跟,用力地磕着大理石地面,“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是胜利的鼓点,在大厅里回荡,宣告着新时代的来临。

  而与此同时,台湾当局的“代表”则面色惨白,如同见了鬼一般,抱着公文包,脚步踉跄地匆匆退场,那皮箱滚轮在走廊的地面上滚动,发出“咕噜咕噜”仓皇的声响,仿佛是他们失败的哀鸣。

  这一年,天安门城楼上的红灯笼格外明亮,那鲜艳的红色,如同燃烧的火焰,映照着古老而又年轻的中国。在共产党成立50周年的庆典乐曲声中,还混杂着辛亥革命60周年的悠扬钟鸣。

  这两大历史事件的回响,交织在一起,仿佛是历史的低语,诉说着中国从苦难走向辉煌的艰辛历程。外交部的电报员们,手指如同灵动的舞者,在电键上飞快地翻飞着,将联合国的喜讯以最快的速度拍向全国各地。那“滴滴答答”的电报声,如同欢快的音符,奏响了一曲时代的赞歌。

  而南京长江大桥,自1960年1月开工,1968年12月全面建成通车,历时近9年的南京长江大桥。在建设中克服了苏联撤援、技术封锁等困难,被誉为“争气桥”的南京长江大桥的钢梁上,工人师傅们正忙碌而有序地工作着。他们手持红漆,小心翼翼地在钢梁上描出三面红旗新的图案。那鲜艳的红漆,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仿佛是给大桥披上了一层红色的战衣。一列火车在铁轨上急驶而过,跨越长江驶向远方。

  长江大桥上的油漆味混着江风,带着一种独特的工业气息,仿佛跨越长江中下游城市,飘进了安庆市,飘进了位于城西五中的课堂。那气味,如同一种无形的纽带,将时代的发展与校园里的青春气息紧密相连。

  秋天的阳光,如同金色的丝线,斜斜地切过操场,将“工农兵学员”的宣传栏照得发白。公告栏里的推荐表格,如同小山一般堆叠在一起,每张纸上都沾着粉笔灰和汗水印,像是被岁月精心雕琢过的一片片风干的树叶,记录着那个时代特有的印记。

  教导处高主任站在晨会上,手中挥舞着报纸,那报纸上的油墨味呛得人忍不住咳嗽。他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要让贫下中农的孩子占领讲台!”他的中山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的红星被摩挲得发亮,仿佛是他心中那团炽热信仰的象征。

  我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移动坐姿时右腿无力的靠在桌边蹭出细碎的声响,那声音,如同我内心深处对生活的无奈与坚持的交织。窗外的法国梧桐,那宽大的叶子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终于落下了第一片叶子。那叶子,如同一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最后正好飘落在我的铁皮文具盒上。那铁皮文具盒,是父亲从上海出差时特意带回来的,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的金字,在周围那一片粗布书包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仿佛是那个物质匮乏时代里的一抹亮色。

  前排的女生,正专注地绣着红袖章。那红绸子在她的膝盖上铺展开来,如同一片凝固的晚霞,鲜艳而夺目。她的顶针在阳光下闪着光,每一次穿针引线,都将丝线勒出整齐的针脚,仿佛是在编织着那个时代的梦想与希望。

  周六一就坐在我斜对面,他瘦得像根被烈日晒透的芦苇,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他的蓝布褂子,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露出细瘦的手腕,那手腕上的血管像青藤似的爬着,清晰而又脆弱。

  下课铃一响,他总是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匆匆往操场角落钻去。那里有棵老槐树,粗壮的树干上有一个树洞,树洞里藏着他精心捡来的碎镜片。那些碎镜片,能照出模糊的人影,仿佛是他心中那个小小的、却又充满憧憬的世界。

  有次,我看见他对着镜片小心翼翼地理头发,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晃,像只不安分的鸟,在他的眼前飞舞,仿佛是他内心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躁动。

  “他家住在乱葬岗边上。”同桌王小红凑过来,在我耳边小声咬着耳朵,她的辫子上系着红布条,那是批斗会上发的,鲜艳的红色在她乌黑的辫子上显得格外醒目。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周六一正蹲在地上,专注地看着蚂蚁搬家。他的手指在泥地上轻轻地画着什么,背影单薄得像张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据说,他父亲是运输车司机,母亲因病死得早,他父亲出车,只有他带着弟弟相依为命。他家的窗户,总是蒙着一层灰,仿佛被生活的苦难蒙上了一层阴霾。里面的煤油灯,昏黄得像颗将熄的星,在黑暗中摇曳着,勉强照亮着那破旧而又充满艰辛的家。

  文艺汇演的通知贴出来那天,秋老虎正肆无忌惮地发着威,炽热的阳光如无数根细密的针,无情地烘烤着大地。那张红纸黑字的海报被风撩拨得“哗哗”作响,上面的“样板戏献礼”五个字格外醒目,墨迹透过纸背,在斑驳的墙上洇出深色的影子,仿佛是历史沉重的脚印,在岁月的墙面上刻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我们班要排《天安门前留个影》,班长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把角色表塞到我手里。纸边还残留着食堂玉米糊的淡淡香味,那股质朴的气息,仿佛还带着一丝生活的烟火气,在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散着。“你演树,站在角落就行。”班长的话简单直接,没有多余的修饰,就像在那个特殊的时代里,每个人的角色似乎都被命运早早地设定好了,容不得半点反抗。

  而周六一被选中演摄影师,这一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排练那天,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别着一颗从糖果盒上小心翼翼抠下来的塑料五角星。那颗塑料五角星在炽热的阳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他心中那一点对美好生活的执着追求,在黑暗中努力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光亮。

  当班主任把海鸥120相机交到他手里时,他的手指如同触碰到了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在黑色皮套上轻轻摩挲着。那动作轻柔而又虔诚,仿佛在抚摸某种珍贵的圣物,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惊喜。那台相机的镜头,蒙着一层薄薄的尘,像是岁月这位老人不经意间留下的痕迹;快门按钮有些发涩,每按一次都发出“咔嗒”的轻响,那声音,如同时间的脚步,在排练的教室里轻轻跳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

  “要表现出对伟大领袖的无限崇敬!”导演组的老师手持教鞭,用力地敲着舞台,“砰砰砰”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仿佛是对演员们的严厉鞭策,不容任何人懈怠。“拍照时胳膊要抬平,像托着千斤重担!”老师的指令如同不可违抗的军令,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然而,周六一的胳膊却总在发抖,汗水顺着他的额角不停地往下淌,一滴一滴地滴在相机的皮套上,晕出深色的圆点,仿佛是他内心紧张与压力的外在表现,无声地诉说着他此刻的忐忑。

  有次排练到天黑,四周被黑暗笼罩,只有教室里的灯光散发着昏黄的光。周六一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偷偷把相机对准了操场边的野草。突然,闪光灯亮起,那强烈的光线如同一道闪电,惊飞了草里的蛐蛐。它们“叽叽叽”地叫着,四处逃窜,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惊扰。周六一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赶紧关掉快门,脸颊红得像被火烧过一般,羞愧与紧张写满了他的脸庞,眼神中满是慌乱与不安。

  汇演当天,操场上搭起了临时舞台。帆布背景上的天安门画像被风吹得鼓鼓的,画里的红墙在阳光下泛着油光,仿佛是真实的天安门在眼前闪耀,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不知从哪儿请来的革委会的主任们坐在前排的藤椅上,藤条间卡着烟蒂和瓜子壳,显得有些杂乱,仿佛是他们内心浮躁与无序的外在写照。

  最中间的李主任总爱用手指敲着扶手,那“哒哒哒”的声音,仿佛是他内心傲慢与权威的宣示,每一下都敲在人们的心上,让人感到压抑。他的中山装熨得笔挺,然而却掩不住领口的汗渍,那汗渍像条深色的蛇,蜿蜒在他的领口,仿佛是他内心虚伪与做作的写照,让人看了心生厌恶。他的手上戴着金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仿佛是他贪婪与自私的象征,刺痛了人们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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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红》的乐曲响起时,我拄着拐杖,艰难地挪到舞台角落。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却又充满了艰辛。扮演“工农兵”的同学们迈着整齐的正步上场,塑料枪托在地板上磕出整齐的节奏,那“咚咚咚”的声音,仿佛是他们对时代的忠诚宣誓,响亮而又坚定。他们的脸上涂着红胭脂,汗水把颜色冲成一道道,像融化的草莓糖,显得有些滑稽而又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发笑。

  周六一站在舞台右侧,相机挂在脖子上,皮带勒得他锁骨处凹陷下去,像道干涸的河,显示出他生活的艰辛与瘦弱。他的身形在宽大的衣服下显得更加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轮到拍照的桥段了。他举起相机,镜头先对着“天安门”,快门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咔嚓”一声,仿佛是历史的定格,将那一刻的庄严与神圣永远留存。

  突然,他的手腕轻轻一转,镜头越过人群,稳稳地落在我身上。舞台的追光恰好扫过来,刺得我睁不开眼,而他的眼睛在镜头后亮得惊人,像藏着两颗星星,那眼神中充满了真诚与温暖,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紧紧包裹。我看见他的食指按下快门,那声“咔嗒”像枚图钉,把这瞬间钉在了我的记忆里,成为我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画面,每当回忆起,心中都会涌起一股暖流。

  台下传来窃窃私语,那声音如同蚊蝇般嗡嗡作响,扰乱着现场的气氛,让原本庄重的氛围变得有些浮躁。我慌忙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裤脚沾着草屑,那是刚才在后台绊倒时蹭上的。那草屑,仿佛是我紧张与尴尬的见证,无声地诉说着我此刻的不安。这时,一声响亮的鼾声突然炸开,李主任歪在藤椅上睡着了,口水顺着嘴角淌到衬衫上,洇出浅色的痕,他的手还保持着鼓掌的姿势,像尊滑稽的雕像,引得周围的人忍不住偷偷发笑。前排的老师想叫醒他,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手指在裤缝上蹭了蹭,留下尴尬的印子,那动作,仿佛是他内心纠结与无奈的外露,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周六一突然笑了,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那笑容里藏着某种我读不懂的东西,像蒙着薄雾的江面,神秘而又迷人,让人忍不住想要探寻其中的奥秘。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表达出我的不满与愤怒,心中暗自埋怨他在这个关键时刻还如此不严肃。而他只是轻轻眨了眨眼,转身继续表演,相机的皮带在背后划出流畅的弧线,如同他内心对生活的坚持与热爱,那弧线仿佛是他对梦想的执着追求,永不停歇。

  谢幕时出了意外。周六一踩着舞台边缘的木板谢礼,那片被水泡松的木板突然发出“嘎吱”一声脆响,像是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哀鸣,紧接着便断裂开来。他的身体猛地向后仰,仿佛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控制。相机从脖子上飞出去,在空中划出黑色的弧线,像是一只黑色的鸟儿,在绝望中挣扎着飞翔。

  我听见人群里的惊呼,那声音尖锐而又刺耳,仿佛是人们内心恐惧的呐喊。混着相机落地的脆响,像块玻璃碎在了我的心上,那声音,仿佛是我对周六一命运的担忧与恐惧,让我的心瞬间揪紧。前排的一个女生吓得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极大,满是惊恐,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想要冲上去却又被恐惧紧紧束缚。

  我顾不上许多,大脑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从舞台边上弹起,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推开前面拥挤的人群。我一瘸一拐地跑过去,每一步都充满了焦急与担忧。他正捂着脚踝龇牙咧嘴,额头上渗着冷汗,那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仿佛是他此刻痛苦的写照。相机的皮套摔开了,露出里面的海绵垫,一张纸片从夹层里滑出来,飘落在我的鞋上。

  那是幅简笔画,南京长江大桥的轮廓在粗糙的草纸上伸展,钢梁的线条刚劲有力,仿佛是岁月的脊梁,撑起了人们对未来的希望;桥下的波浪用虚线勾勒,像流动的音乐,诉说着生活的美好与向往。铅笔的痕迹很深,纸背都透出了印子,显然画了很多遍,每一笔都倾注了画者的心血与情感。

  “你画这个干什么?”我脱口而出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捏着画纸的边角,那里还沾着点铅笔灰,仿佛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他的脚踝已经肿起老高,却望着远处的天空笑了:“我爸说,那桥能并排跑八辆卡车。”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清澈的眼睛,那眼睛里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等我腿好了,我们一家就去看桥。”

  这时,教导主任铁青着脸走过来,手里攥着那台相机,镜头盖已经摔掉了:“谁让你私藏这种东西?”他的指甲掐着周六一的胳膊,仿佛要把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他身上,“是不是想搞资本主义复辟?”

  周六一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有那幅画还攥在我手里,大桥的影子在夕阳下微微发颤,仿佛也在为他的遭遇而感到不公。

  此时,周六一还在仰面躺在地上,双腿还卡在断裂的木板缝隙里,像一只被困住的野兽,无法挣脱。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眉头紧紧皱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每一丝皱纹里都写满了煎熬。

  我急忙蹲下身子,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双手因为紧张而止不住地颤抖,仿佛不是自己的手。“周六一,你怎么样?别怕,我在这儿。”我的声音带着哭腔,试图给他一些安慰,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困难。

  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是我,眼中闪过一丝安心,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疼痛没能发出声音,那无声的挣扎让人看了心碎。

  这时,工作人员也纷纷围了过来,有人急忙拨打急救电话,那急促的按键声仿佛是生命的倒计时;有人试图将周六一从木板中解救出来,每一次用力都带着对他的担忧。我紧紧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仿佛这样就能给他传递一些力量,让他知道有人在他身边支持着他。

  “别乱动,救护车马上就到。”我轻声说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不想让他更加慌乱。周六一微微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似乎在积攒着最后的力气,与命运做着最后的抗争。

  我望着他,心中五味杂陈。周六一同学为了追求自己的舞台梦想,付出了太多的努力和汗水。每一次排练,他都全身心投入,哪怕受伤也从不轻易放弃,就像一颗顽强的种子,在黑暗中努力生长,向着阳光的方向不断前行。而如今,就在他即将迎来更大舞台的时刻,却遭遇了这样的意外,命运似乎对他太过残酷。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那鸣笛声仿佛是希望的号角,给人带来了一丝曙光。医护人员迅速跳下车,带着担架和急救设备冲了过来。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周六一抬上担架,那动作轻柔而又熟练,仿佛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然后快速送上了救护车,救护车的车门“砰”的一声关上,仿佛关上了所有的担忧与恐惧。

  我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坐在救护车的角落里,紧紧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周六一。他的脸色依然苍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与无助。在去医院的路上,救护车里的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医护人员忙碌地检查着周六一的各项生命体征,仪器发出的“滴滴”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像是一把把重锤敲击在我的心上,让我的心始终悬在半空中。我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周六一能够平安无事,希望命运能够对他仁慈一些。

  到了医院,周六一被迅速推进了急诊室。班主任,我和几名同学在急诊室外的走廊里来回踱步,双手不停地搓着,眼神焦急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我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班长和其他一些同学也陆续赶到了医院,他们围在我身边,轻声安慰着我,但此时的我,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满脑子都是周六一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担心他会有什么意外。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诊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走了出来,我急忙迎上去,紧张地问道:“医生,他怎么样了?”医生摘下口罩,露出疲惫但还算平和的神情,说道:“患者腿部骨折,还有一些擦伤和软组织损伤,不过没有生命危险,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消息,我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还好身边的同学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扶住。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又急切地投向急诊室内,迫切地想要看到周六一。

  不一会儿,周六一被医护人员用担架床缓缓推了出来。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神采。看到我,他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我赶紧凑上前去,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轻声说道:“别说话,好好休息,一切都过去了。”

  周六一微微点了点头,又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积攒着更多的力气。我们一行人跟着担架床,一路来到了住院部的病房。将周六一安顿好后,我仔细地帮他整理好床铺,调整好枕头的位置,让他能躺得更舒服些。

  接下来的日子里,医院成了我生活的重心。每天清晨,我都会早早地起床,为周六一精心准备营养丰富的早餐。

  到了医院,我会先帮他擦洗一下脸和手,让他能以清爽的状态迎接新的一天。

  在病房里,我和周六一有着许多温馨又有趣的时刻。有一次,我拿着苹果想要喂他吃,故意把苹果凑到他嘴边又快速拿开,逗他说:“想吃吗?先求求我。”周六一被我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他假装生气地瞪了我一眼,然后无奈地说道:“好好好,我求求你啦,快给我吃吧。”看着他那可爱又孩子气的模样,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才把苹果递到他嘴边。

  然而,住院的日子并不总是轻松愉快的。周六一因为腿部骨折,行动十分不便,很多事情都需要别人的帮助。他是个要强的人,一开始总是试图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结果却常常弄得自己很狼狈。

  有一次,他想要自己起身去上厕所,结果刚一用力,就疼得皱起了眉头,差点摔倒。我赶紧跑过去,一把扶住他,心疼地说道:“别逞强了,有我在呢。”周六一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小声说道:“我不想总是麻烦你。”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柔地说:“这算什么麻烦,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

  除了生活上的照顾,我也十分关注周六一的心理状态。我知道,对于热爱舞台的他来说,躺在病床上不能活动是一件非常煎熬的事情。为了让他保持积极的心态,我会经常给他讲一些外面发生的趣事,或者和他一起回忆以前在舞台上的精彩瞬间。有时候,我还会找来一些他喜欢的音乐,在病房里播放,让那悠扬的旋律驱散他心中的阴霾。

  在周六一住院期间,同学们也纷纷前来探望。大家带来了鲜花、水果和各种小礼物,病房里常常充满了欢声笑语。同学们会和周六一分享最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鼓励他早日康复,重新回到舞台上。周六一看着这些关心他的朋友,眼中满是感动,他坚定地说:“等我好了,一定要再为大家带来一场精彩的演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六一的身体逐渐康复。医生告诉他,可以开始进行一些简单的康复训练了。这对于周六一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他兴奋得像个孩子,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训练。我担心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劝他不要过于着急,但他却坚定地说:“我不能再等了,我要尽快回到舞台上。”

  在康复训练的过程中,周六一遇到了许多困难和挑战。每一次尝试站立或行走,都会让他疼得满头大汗。但他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也没有想过要放弃。我会在一旁默默地陪伴着他,为他加油打气。当他因为疼痛而想要放弃的时候,我会紧紧握住他的手,鼓励他说:“再坚持一下,你一定可以的。”在我的鼓励下,周六一一次又一次地克服了困难,他的康复进度也比医生预期的要快。

  终于,在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后,医生告诉周六一,他已经可以出院了,但还需要继续进行一段时间的居家康复。听到这个消息,周六一激动得跳了起来,当然,这一跳又让他疼得龇牙咧嘴。我笑着打趣他说:“看你,这么激动,小心又受伤了。”周六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说道:“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段日子。”

  出院那天,阳光明媚,微风轻拂。我们手牵手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仿佛走出了那段黑暗的日子,迎来了新的希望。

  回到家后,我为周六一布置了一个温馨又舒适的康复环境。我在他家里铺上了柔软的地毯,摆放了一些他喜欢的绿植和装饰品,让他能在一个轻松愉快的氛围中进行康复训练。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周六一继续着他的康复之路。而我,也在上学之余始终陪伴在他身边,见证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健康,走向他心爱的舞台。

  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周六一一定会再次站在那光芒万丈的舞台上,用他的热情和才华,为我们带来一场震撼心灵的演出。而我,也会一直守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共同书写属于我们的美好未来。

  周六一康复后不久,有一天,正常上学的周六一同学座位空空如也。班主任走进教室,用平淡的语气告诉我们,他因为家庭原因请假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层层涟漪。同学们纷纷议论起来,有的惊讶,有的漠不关心,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我,心中却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我觉得他请假离开绝非那么简单,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背后操控着一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