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保拄着大刀，剧烈地喘息着，他的身上又添了四处刀伤，鲜血几乎将他染成一个血人。
他看了看四周，站着的战友，已经没有了。
几十名日军士兵端着刺刀，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残忍。
王怀保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笑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那块早已停摆、沾满凝固血块的手表。
“八个…小时…任务…完成了…团长…老子…没给你…丢人…”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挺直了脊梁，面对着无数刺刀，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怒吼：
“中国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一名日军军官惊恐地大叫：“杀了他！”
数把刺刀同时捅进了他的身体。
王怀保，新一团三营营长，如同一个血色的雕像，拄着那柄卷刃的大刀，怒目圆睁，巍然屹立在黑石岭的阵地上，至死，没有倒下。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黑暗笼罩了山岭，只有零星的火焰还在燃烧，映照着这尸山血海，以及那位至死方休的中国军人。
夜色如墨，山路崎岖。
新一团主力在压抑的沉默中疾行，只有凌乱的脚步声和骡马不安的响鼻声在山谷间回荡。
丁伟走在队伍中间，面色铁青。
黑石岭方向早已听不见枪炮声，但那死寂比之前的轰鸣更让他心胆俱裂。
一个营，硬撼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日军旅团，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团长，三营他们……”
警卫员和尚忍不住开口，这个平日里虎头虎脑、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此刻声音里也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紧紧握着腰间的大刀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丁伟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
“闭嘴！相信怀保！”
这话像是在命令和尚，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就在这时，急促如丧钟的马蹄声撕裂了夜空。
一匹战马驮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冲至近前。
马上的通讯兵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耷拉着，刚滚下马鞍就瘫倒在地。
他用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着一份被鲜血和污泥浸透的电文纸，高高举起，嘴唇翕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和尚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仿佛重若千钧的纸，递到了伟手中。
警卫员立刻打亮手电。
光束颤抖着落在电文上，那潦草、断续、用生命最后余烬写就的字迹，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我营……于黑石岭……阻击日军高桥旅团主力……”
“激战竟日……击毁敌坦克九辆，装甲车十二辆，毙伤敌逾千……”
“阵地……仍在我手！”
“毙伤逾千？”
赶来的一营长张大彪倒吸一口冷气，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满是无法置信的震撼。
二营长赵磊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但丁伟的目光已经死死钉在了最后那几行字上：
“我营……自职以下，伤亡殆尽……弹药罄尽。”
“营长王怀保……身被数创，率残部与敌肉搏……壮烈殉国。”
“电文发出时，敌复涌上……三营……无愧于民族，无愧于团长！”
“新一团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伤亡殆尽……”
“……怀保……殉国……”
丁伟的呼吸骤然停止，身体猛地一个踉跄。
“团长！”
和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和尚清晰的感觉到手中的臂膀在剧烈地颤抖。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从丁伟口中喷出，溅在那份浸透了三营将士热血与忠诚的电文上。
“老丁！”
政委刘文英此刻也快步赶到，看到丁伟吐血和那份染血的电文，他的心猛地一沉，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他扶住丁伟的另一只胳膊，声音沉重而急切：“老丁！挺住！”
张大彪猛地一拳砸在旁边一棵树上，树皮飞溅，他低吼道：
“王怀保！你个王八蛋！谁让你逞能的！”
骂声未落，虎目之中已是热泪盈眶。
赵磊则别过头去，用力抹了一把脸，肩膀抑制不住地耸动。
丁伟推开和尚和刘文英的搀扶，用袖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站直了身体，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将那份电文折叠好，塞进贴身的衣袋。
他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围拢过来的张大彪、赵磊、刘文英、和尚，以及所有屏息凝神的战士们。
他的声音沙哑破裂：
“传令……”
“全军，停止前进。”
“脱帽……”
没有人质疑，只有一片窸窣声中，所有的战士都默默摘下了军帽。
丁伟缓缓举起右手，庄重敬礼，望着黑石岭的方向，嘶声喊道：
“敬礼！”
“送别我新一团三营……一千四百二十七位 英雄！”
“送别我兄弟……王怀保 ！”
夜风呜咽，山林肃穆。
张大彪猛地挺直胸膛，敬礼的手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赵磊的礼敬得标准而沉重；
和尚咬着牙，泪水混合着脸上的尘土滑落。
刘文英神情肃穆，眼中闪烁着悲痛与坚定的光芒。
礼毕。
丁伟放下手，目光扫过众人：
“都听见了？都看见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三营！全营打光！换了他狗日的高桥旅团一千多条命！”
张大彪猛地拔出背后的大刀，刀锋在夜色中闪着寒光，他咆哮道：
“团长！下命令吧！我带一营杀回去，跟狗日的拼了！”
“对！拼了！”
人群中响起一片激愤的怒吼。
“胡闹！”
政委刘文英立刻出声制止，他强压着悲痛，维持着大局，
“张大彪！把刀收起来。
三营用生命换来的转移时间，不是让你带人去送死的！”
丁伟抬手，压下了所有的骚动。
他走到张大彪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大彪，你的血性，老子知道。
但报仇，不是这么个报法！”
他猛地转身，面向全体官兵，嘶吼声震撼山谷：
“从今天起，我新一团每个活着的兵，骨子里都流着三营的血！”
“张大彪！”
“到！”张大彪虎目圆睁，厉声应答。
“赵磊！”
“到！”
“和尚！”
“到！”
“新一团的战士们！”
“到！”
“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替三营活下去，更要替他们杀下去！”
“这笔血债，刻在骨头上，记在心肺里！”
“总有一天，老子要亲手砍下高桥的狗头，用他整个旅团的血，祭奠我一千四百二十七位弟兄！”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报仇！报仇！报仇！”
他看了看四周，站着的战友，已经没有了。
几十名日军士兵端着刺刀，小心翼翼地围了上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残忍。
王怀保咧开嘴，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笑了。
他艰难地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那块早已停摆、沾满凝固血块的手表。
“八个…小时…任务…完成了…团长…老子…没给你…丢人…”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挺直了脊梁，面对着无数刺刀，发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声怒吼：
“中国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一名日军军官惊恐地大叫：“杀了他！”
数把刺刀同时捅进了他的身体。
王怀保，新一团三营营长，如同一个血色的雕像，拄着那柄卷刃的大刀，怒目圆睁，巍然屹立在黑石岭的阵地上，至死，没有倒下。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光亮消失，黑暗笼罩了山岭，只有零星的火焰还在燃烧，映照着这尸山血海，以及那位至死方休的中国军人。
夜色如墨，山路崎岖。
新一团主力在压抑的沉默中疾行，只有凌乱的脚步声和骡马不安的响鼻声在山谷间回荡。
丁伟走在队伍中间，面色铁青。
黑石岭方向早已听不见枪炮声，但那死寂比之前的轰鸣更让他心胆俱裂。
一个营，硬撼一个武装到牙齿的日军旅团，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团长，三营他们……”
警卫员和尚忍不住开口，这个平日里虎头虎脑、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此刻声音里也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紧紧握着腰间的大刀片，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丁伟没有回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
“闭嘴！相信怀保！”
这话像是在命令和尚，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就在这时，急促如丧钟的马蹄声撕裂了夜空。
一匹战马驮着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身影冲至近前。
马上的通讯兵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耷拉着，刚滚下马鞍就瘫倒在地。
他用完好的右手，死死攥着一份被鲜血和污泥浸透的电文纸，高高举起，嘴唇翕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和尚一个箭步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张仿佛重若千钧的纸，递到了伟手中。
警卫员立刻打亮手电。
光束颤抖着落在电文上，那潦草、断续、用生命最后余烬写就的字迹，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我营……于黑石岭……阻击日军高桥旅团主力……”
“激战竟日……击毁敌坦克九辆，装甲车十二辆，毙伤敌逾千……”
“阵地……仍在我手！”
“毙伤逾千？”
赶来的一营长张大彪倒吸一口冷气，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脸上满是无法置信的震撼。
二营长赵磊紧抿着嘴唇，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
但丁伟的目光已经死死钉在了最后那几行字上：
“我营……自职以下，伤亡殆尽……弹药罄尽。”
“营长王怀保……身被数创，率残部与敌肉搏……壮烈殉国。”
“电文发出时，敌复涌上……三营……无愧于民族，无愧于团长！”
“新一团万岁！中华民族万岁！”
“……伤亡殆尽……”
“……怀保……殉国……”
丁伟的呼吸骤然停止，身体猛地一个踉跄。
“团长！”
和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和尚清晰的感觉到手中的臂膀在剧烈地颤抖。
“噗——”
一口殷红的鲜血，猛地从丁伟口中喷出，溅在那份浸透了三营将士热血与忠诚的电文上。
“老丁！”
政委刘文英此刻也快步赶到，看到丁伟吐血和那份染血的电文，他的心猛地一沉，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他扶住丁伟的另一只胳膊，声音沉重而急切：“老丁！挺住！”
张大彪猛地一拳砸在旁边一棵树上，树皮飞溅，他低吼道：
“王怀保！你个王八蛋！谁让你逞能的！”
骂声未落，虎目之中已是热泪盈眶。
赵磊则别过头去，用力抹了一把脸，肩膀抑制不住地耸动。
丁伟推开和尚和刘文英的搀扶，用袖子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
他站直了身体，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将那份电文折叠好，塞进贴身的衣袋。
他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围拢过来的张大彪、赵磊、刘文英、和尚，以及所有屏息凝神的战士们。
他的声音沙哑破裂：
“传令……”
“全军，停止前进。”
“脱帽……”
没有人质疑，只有一片窸窣声中，所有的战士都默默摘下了军帽。
丁伟缓缓举起右手，庄重敬礼，望着黑石岭的方向，嘶声喊道：
“敬礼！”
“送别我新一团三营……一千四百二十七位 英雄！”
“送别我兄弟……王怀保 ！”
夜风呜咽，山林肃穆。
张大彪猛地挺直胸膛，敬礼的手因用力而青筋暴起；
赵磊的礼敬得标准而沉重；
和尚咬着牙，泪水混合着脸上的尘土滑落。
刘文英神情肃穆，眼中闪烁着悲痛与坚定的光芒。
礼毕。
丁伟放下手，目光扫过众人：
“都听见了？都看见了？”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三营！全营打光！换了他狗日的高桥旅团一千多条命！”
张大彪猛地拔出背后的大刀，刀锋在夜色中闪着寒光，他咆哮道：
“团长！下命令吧！我带一营杀回去，跟狗日的拼了！”
“对！拼了！”
人群中响起一片激愤的怒吼。
“胡闹！”
政委刘文英立刻出声制止，他强压着悲痛，维持着大局，
“张大彪！把刀收起来。
三营用生命换来的转移时间，不是让你带人去送死的！”
丁伟抬手，压下了所有的骚动。
他走到张大彪面前，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大彪，你的血性，老子知道。
但报仇，不是这么个报法！”
他猛地转身，面向全体官兵，嘶吼声震撼山谷：
“从今天起，我新一团每个活着的兵，骨子里都流着三营的血！”
“张大彪！”
“到！”张大彪虎目圆睁，厉声应答。
“赵磊！”
“到！”
“和尚！”
“到！”
“新一团的战士们！”
“到！”
“我们每一个人！都要替三营活下去，更要替他们杀下去！”
“这笔血债，刻在骨头上，记在心肺里！”
“总有一天，老子要亲手砍下高桥的狗头，用他整个旅团的血，祭奠我一千四百二十七位弟兄！”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报仇！报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