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张承安的反击开始-《科举:染布郎之子的状元之路》

  宋河拐入一条僻静的窄巷,七拐八绕,最终在一扇不起眼的后门前停下。

  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卢晚的脸从门缝里探出来,确认是宋河后,他才迅速将门拉开,把人迎了进去。

  “大哥!”

  这间小院是他们的一处秘密据点,寻常时候绝不启用。

  宋河没有废话,从袖中取出一卷薄薄的宣纸,递了过去。

  正是那张刚刚将济世堂刘神医送入大牢的“催命符”。

  卢晚小心翼翼接过,展开一看,目光瞬间凝固。

  “阴蚕蚀骨蛊?”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光看这几个字,就迷迷瞪瞪的,再看到下方那些珍稀到近乎传说的药材,以及济世堂鲜红的印章和刘承的签名,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这是什么路数?

  “今天下午,济世堂的刘承,已经被顺天府以行医诈骗的罪名拿下了,人赃并获。”

  “公子,您的意思是……这张药方是假的?”

  “真假重要吗?”宋河反问,“重要的是,它现在是一份‘铁证’。一份能让某些人寝食难安的铁证。”

  卢晚的呼吸一滞。

  他不是蠢人,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这张药方本身或许荒谬,但它上面罗列的药材,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宫中某些秘而不宣的需求。而“阴蚕蚀骨蛊”这个凭空捏造的病名,更是充满了可供解读的恶意。

  “你晚上亲自去一趟,”“送到张承安的府上。”

  “张承安?”

  这位张御史可是朝中有名的“铁骨头”,因为弹劾礼部侍郎贪墨一事,最近正被侍郎一党疯狂反扑,处境岌岌可危。

  “公子,这张东西张大人他会信吗?他会不会觉得这是个陷阱?”卢晚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对于一个身处绝境的官员来说,任何从天而降的“援手”,都更像是一个新的绞索。

  “他会的。”

  “去吧,天黑透了再动身,注意安全。”宋河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大哥!”卢晚郑重将药方折好,贴身藏入怀中。

  ……

  子时,夜色如墨。

  张府的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承安坐在案后,面前堆着小山般的卷宗,但他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圣上的态度日渐模糊,原先支持他的几位同僚也开始退缩。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张被越收越紧的网里的一条鱼,无论如何挣扎,都逃不过窒息的命运。

  “难道,真的要输了吗?”张承安喃喃自语,拳头在桌案下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不甘心,他不甘心让钱谦益那样的国之硕鼠继续窃据高位!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他的心腹老管家张伯走了进来,神色有些古怪。

  “老爷,有件东西,一个陌生人托我务必亲手交给您。”

  “来的人是?”

  张承安耐着性子问到。

  “知府卢炳章之子。”

  “还得是宋河小先生啊!”

  顿时张承安明白了这个药方的用处,本来有些郁闷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张承安他没有立刻动笔。

  而是起身,踱步。

  从书桌到窗前,再从窗前回到书桌。

  直接把药方呈给圣上?

  不。

  那只会让圣上觉得,自己是在用阴私手段构陷同僚,格调太低。

  更何况,这药方本身就是虚构,钱谦益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到时候,自己反而会因为“伪造证据”而陷入万劫不复。

  那么,该如何利用它?

  张承安的视线,从药方上那些珍稀药材的名字上一一扫过。

  鹿茸血、东海夜明砂、天山雪莲子……这些东西,都隐隐指向宫闱秘事,指向某些不可言说的需求。

  这才是真正的杀机。

  这张药方,不是用来“指证”钱谦益的,而是用来“打开”钱谦益和他背后那些人的。

  它是一个引子。

  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把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到钱谦益身上的引子。

  一个能让圣上,对钱谦益产生怀疑的引子。

  “呵呵……”

  宋河这小子,真是个鬼才!

  他重新坐下,铺开一张新的宣纸,研墨,提笔。

  笔尖饱蘸墨汁,悬于纸上,久久未落。

  他脑中飞速盘算。

  不能提药方,至少现在不能。

  但必须让“济世堂”这个名字,出现在明日的朝堂之上。

  有了。

  他想到了宋河的另一个“杰作”石灰消毒。

  两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都和宋河有关,都和“为民”这个内核有关。

  一个,是光明正大、简单有效的善举。

  另一个,是阴暗角落里、荒诞离奇的骗局。

  一正一反,一明一暗。

  用光明,去撬动黑暗。

  张承安的嘴角,缓缓向上牵动。

  笔锋落下,墨迹在宣纸上迅速晕开。

  这一次,他写的不再是为自己辩解的文字,而是一篇,杀气腾腾的檄文。

  ……

  翌日,太和殿。

  天光微熹,百官肃立。

  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瞟向站在都察院队列最前方的张承安。

  这位“铁骨头”御史,今日穿着一身崭新的绯色官袍,身形笔挺如松,脸上看不出丝毫颓色。

  反倒是他身后的一些同僚,一个个愁云惨淡,眼神躲闪。

  礼部侍郎钱谦益站在对面,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在他看来,张承安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已经联合了数位言官,准备今天在朝堂上,发起最后的总攻,将张承安彻底踩进泥里。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内侍尖细的嗓音划破了大殿的沉寂。

  话音未落,一名御史就迫不及待地出列。

  “启奏陛下!臣,都察院监察御史王霖,弹劾左都御史张承安,滥用职权,勾结商贾,意图谋取私利!”

  来了。

  张承安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被弹劾的人不是自己。

  王霖是钱谦益的得意门生,此刻口若悬河,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滔滔不绝地讲出。

  “……前日,张承安强令户部拨调大批石材,交予一介白身宋河,于草根巷、流民巷等地抛洒,美其名曰‘消毒防疫’!此举荒谬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