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烂泥扶不上墙,那就打上墙!-《国运七零,嫌我女娃?我科研兴邦》

  第二天。

  西屋的小方桌前。

  一场注定载入老张家史册的“教学”,正式拉开帷幕。

  张勤坐在一头。

  张山、张海兄弟俩,像两根蔫了吧唧的豆芽菜,杵在另一头。

  “这个字,念‘天’。”

  张勤用新铅笔的笔尖,指着书页上的方块字,声音平得像一碗隔夜的水。

  “天。”

  张山抠着鼻孔,心不在焉地哼了一声。

  张海的注意力,则完全被窗外飞过的一只绿头苍蝇吸引了。

  “这个字,念‘地’。”

  “地。”

  张山把刚抠出来的鼻屎,在桌子腿上抹了抹。

  张勤面无表情,内心毫无波澜,她甚至有点想笑。

  这就是爷爷花两个鸡蛋一天,给她请来的“学生”。

  这钱,挣得可真轻松。

  她机械地教着,那哥俩机械地应付着。

  直到院子里传来爷爷张老四清嗓子的声音,和关上院门的“吱呀”声。

  爷爷下地了。

  空气,瞬间变了。

  张山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两条腿“啪”地一下,翘在了桌子上。

  他斜着眼,瞟着张勤,脸上挂着一种小流氓式的挑衅。

  “喂。”

  他下巴一扬。

  “别念这些没用的了,给哥讲个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听听。”

  旁边的张海立刻来了精神,拍着桌子附和。

  “对!讲故事!不讲故事,你那两个鸡蛋,就得分我一个!”

  张山嘿嘿一笑,目光落在了张勤手里的新铅笔上。

  “还有那根笔,看着不错,借我玩两天。”

  说着,他那只刚抹完鼻屎的手,就伸了过来。

  张勤静静地看着他们。

  原来烂泥,真的是扶不上墙的。

  她连跟他们争辩的欲望都没有。

  张勤收回目光,默默地合上了书本。

  然后,她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朝门外走去。

  “哎!你去哪儿?!”

  张山愣了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准走!我让你讲故事呢!”

  张勤没有回头。

  她径直走出西屋,走出院子,身影消失在灼热的阳光里。

  她要去把这笔“交易”,退了。

  村东头的坡地上,暑气蒸腾。

  张老四、张建华、张建军三个男人,正光着膀子,挥汗如雨地挖着灌溉渠。

  泥土的腥味混着汗臭,在空气中发酵。

  “爷爷。”

  一声清脆的童音,让三个男人同时停下了手里的活。

  张勤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田埂上。

  她手里抱着那本课本,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眼神却异常平静。

  “爸,大伯。”

  张建军第一个扔下锄头冲了过去。

  “闺女?你咋来了?天这么热,中暑了咋办!”

  张勤没理会自家老爹的咋呼,径直走到张老四面前。

  她把手里的书本往前一递。

  “爷爷,这两个鸡蛋,我挣不了。”

  张老四眉头一皱。

  “咋了?”

  张勤抬起头,迎着他审视的目光,说道“墙上的泥,干了,还能再和水搅和搅和,重新糊上去。”

  “可要是本身就是一滩烂泥……我扶不动。”

  “我也不想扶。”

  她把刚才在屋里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他们不想学,我教不了。”

  “爷爷您的鸡蛋,还是留着吧,我怕吃了克化不动。”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田里的蛙鸣,和远处传来的蝉声。

  张建华,张山张海的亲爹,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是羞愧,更是愤怒!

  他手里的锄头“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张建军的火气,则“蹭”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他娘的!两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

  “敢欺负我闺女?!看老子不把他们腿打断!”

  他转身就要往村里冲。

  但最先动的,是张老四。

  老人一句话没说。

  他只是默默地捡起地上的铁锹,“砰”地一声,重重插进地里。

  铁锹的木柄,嗡嗡作响。

  “回家!”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三个男人,扔下农具,一前两后,带着一身的煞气,大步流星地朝村里走去。

  ————————

  张家院子里。

  张山和张海正为了一只蛐蛐,在地上滚作一团。

  王秀兰和王翠花在一旁嗑着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院门“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张老四阴沉着脸,第一个跨了进来。

  身后跟着两个同样面色铁青的儿子。

  “你俩!给我滚过来!”

  张建华一声怒吼,声如炸雷。

  地上的张山和张海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就想往自己妈身后躲。

  “躲?!”

  张建华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揪住张山的耳朵,直接把他从王翠花身后拎了出来。

  “老子今天打死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另一边,张建军也抄起了墙角的扫帚,对着张海的屁股就抽了下去!

  “让你欺负我闺女!让你抢我闺女的铅笔!老子抽死你!”

  院子里瞬间乱成一锅粥。

  男孩的哭嚎,女人的尖叫,扫帚抽在屁股上的闷响,还有男人压抑着怒火的咒骂,交织在一起。

  “别打了!我的儿啊!”

  “当家的!使不得啊!”

  王秀兰和王翠花扑上去想拦,却被张老四一声怒喝,镇在了原地。

  “都给我滚开!”

  老人手里拎着一根手臂粗的柴火棍,眼神凌厉如刀。

  “今天谁敢拦,我连她一块儿打!”

  两个女人瞬间噤若寒蝉。

  这场“家法”,足足持续了一刻钟。

  直到两个小子哭得嗓子都哑了,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张老四才把手里的棍子,重重往地上一扔。

  他走到已经吓傻了的两个孙子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从今往后。”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们两个,再敢对勤勤说半个不字,再敢偷懒耍滑……”

  “我就把你们俩的腿,全都打断!扔到后山喂狼!”

  晚饭后。

  张老四把王秀兰叫进了堂屋。

  “今年开学,把那两个东西,也送到学校去。”

  王秀兰愣住了。

  “啥?送他们去干啥?他们又不是读书的料!”

  张老四抽了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送到学校去,让老师看着。”

  “学得会学不会,听天由命。”

  “至少,别在家里碍眼。”

  王秀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老头子说得对,这两个孙子蠢的要死,在家里除了吃就是睡,自己还是别指望大房了还是催老二生儿子,还有老三的儿子去。

  送去学校,眼不见心不烦。

  门外的窗户下,张勤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她默默地低下头,看着手里的书本。

  一股无法言说的,荒诞又悲凉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拼尽全力,用两世的智慧,才勉强撬开一道上学的门缝。

  而张山张海,两个不学无术的蠢货,仅仅因为是男孩,仅仅因为在家里碍眼,就能被轻而易举地送进学校。

  她想起了招娣。

  想起了那个在月光下,因为半截铅笔头被撅断而痛哭的女孩。

  这个时代,到底埋葬了多少个“张招娣”?

  如果不是她来了,原来的张勤,是不是也会和招娣一样?

  一辈子被困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最后像一头牲口一样,沉默地老去,死去。

  她握着铅笔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

  十天后。

  公社小学,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场面”。

  一间临时腾出来的教室里,坐满了人。

  为首的,是镇教育组的李干事,一个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的中年人。

  旁边还坐着几个邻村小学的校长和骨干教师。

  他们都是来看热闹的。

  或者说,是来“抓现行”的。

  一个八岁的农村丫头,没上过一天学,一个星期学完三年课程,考了九十多分?

  鬼才信!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校长周正国和周兰老师,站在门口,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张勤被周兰牵着手,走进教室。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她身上。

  审视,怀疑,不屑,好奇……

  李干事清了清嗓子,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用牛皮纸袋密封的试卷。

  “这是市里出的题库,我临时抽调的。”

  他把试卷拍在桌上,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两个小时,现场答题,现场批卷。”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张勤接过试卷。

  这一次,她没有再藏拙。

  上一次的九十多分,是为了说服家人,是“扮猪吃虎”。

  而这一次,她要的是“一鸣惊人”!

  她要用一个无可辩驳的分数,堵住所有人的嘴!

  教室里只剩下铅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张勤下笔飞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那些对别的孩子来说难如登天的题目,在她眼里,不过是一道道再简单不过的公式和逻辑。

  一个小时不到。

  张勤放下了铅笔。

  “老师,我写完了。”

  全场哗然。

  李干事皱着眉,第一个走上前,拿起卷子。

  他身后的几个老师也立刻围了上来。

  红色的钢笔,在卷面上一路划过。

  一个个鲜红的对勾,像一串串燃烧的火焰。

  李干事的嘴巴,越张越大,脸上的表情从严肃,到震惊,再到见了鬼一样的不可思议。

  “啪嗒。”

  他手里的钢笔,掉在了地上。

  “数学……100分!”

  “语文……100分!”

  两个双百!

  一个惊天动地的分数!

  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叹!

  “我的天!双百!”

  “这……这怎么可能?!”

  “神童!这是真正的神童啊!”

  校长周正国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一把抱住旁边的周兰,老泪纵横。

  “我们学校……我们张家庄……要出凤凰了!”

  就在这片喧嚣中,李干事猛地回过神。

  他一把抓住周正国的手,力气大得吓人,眼神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狂热。

  “老周!老周!”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区里的奥数竞赛!就是那个专门给四、五年级尖子生办的比赛!”

  “我们镇,年年都是陪跑!年年都被城里那几个小学压着打!”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张勤,像在看一块绝世璞玉。

  “让她去!”

  “就让她去!”

  “今年,我们一定要拿个名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