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故土悲鸣绝境微光-《玄脉师徒劫》

  穿越了最后的时空壁垒,那片熟悉的、却已面目全非的星域,终于毫无遮掩地撞入了四人的感知。

  没有欢呼,没有抵达的喜悦,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青龙始殿悬浮在龙渊界的外围虚空。殿内,苏浅挣扎着站起,推开青渊扶持的龙尾,踉跄着扑到殿壁边缘,那双刚刚因施展妙计、成功脱险而亮起的眸子,此刻被无法形容的骇然与痛苦彻底吞噬。

  “不怎么会这样

  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破碎的心脏里挤出来的。

  眼前的还是她的故土吗?

  记忆中的龙渊界虽是小界,却也灵气盎然,山河锦绣而如今整个世界的界壁,布满了蛛网般密集的裂痕,如同一个被狠狠摔过、勉强维持着形状的琉璃球,随时都会彻底崩碎界壁之内,不再是蔚蓝与翠绿,而是弥漫着死寂的灰败与不断闪现的灾难之光。她能看到巨大的地震撕裂大陆,狂暴的海啸吞没一切,火山喷发的浓烟染黑了天际,星辰之力紊乱地轰击着大地。无数的哀嚎、绝望诅咒与祈祷,汇聚成一股庞大而混乱的意念洪流,穿透界壁,狠狠冲击着她的神魂!

  那条连接着她与龙渊界的因果线,此刻不再是微微灼热,而是变得滚烫猩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核心!一股源自世界本源的、针对她的怨恨与排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伴随着那毁灭的景象,一起涌来。

  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若非她与天庭、与归寂教结下滔天因果,若非她不断突破引动高层次法则的涟漪,这方生她养她的脆弱世界,何至于承受如此无妄之灾!

  “噗!

  急火攻心,加上之前剥离因果的创伤,苏浅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鲜血竟也带着一丝灰败的死气。她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眼神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能将人溺毙的自责与绝望。

  “是我都是我害了你们,她喃喃自语,泪如雨下,混合着唇边的血迹,划过苍白的脸颊。那巨大的负罪感,几乎要将她的道心彻底压垮什么创世之道,什么对抗天庭,在眼前这因她而起的末日景象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

  “苏浅稳住心神!”青渊巨大的龙首抵近,龙目中充满了焦急与痛惜。他能感受到苏浅道基的震荡与神魂的剧烈波动,那不仅是伤势,更是道心崩溃的前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是天庭是归寂教!”

  他想用龙力安抚她,却被她周身那混乱而抗拒的混沌气息弹开。

  逸尘看着苏浅这般模样,心如刀绞,他紧握着混沌阵心,指甲几乎要嵌入手掌。“一定有办法的!苏浅我们回来了!我们就是来救它的!”他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眼前的绝境,让他的阵道智慧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墨临渊的残魂飘至苏浅身边,没有试图用力量安抚,而是用一种沉重而悠远的声音说道:“浅儿看看它它在哭泣,它在流血,它也在呼唤你。毁灭的源头或许因你而起,但此刻能拉住它、不让它坠入深渊的,也只有你。”

  他的话语,如同暮鼓晨钟,在苏浅一片死寂的识海中荡开一丝涟漪。

  呼唤!

  苏浅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再次看向那濒死的世界。她强迫自己不再仅仅感受那毁灭的景象和怨恨的意念,而是将神识更加深入,去倾听那哀嚎背后,那源自世界本身、对生存的最后渴望,去感知那破碎山河之下,依旧顽强挣扎的、微弱的生机之火!

  她感受到了!

  在那片被岩浆吞噬的山脉地底深处,一株焦黑的古树根系,依旧在拼命汲取着最后的水分;在那被洪水淹没的平原之下,幸存的生灵紧紧相拥,传递着微弱的体温;在那布满裂痕的大地核心,世界意志本身,如同风中残烛,却依旧散发着不甘湮灭的、微弱的波动!

  它在挣扎!它还没有放弃!

  它需要的,不是她的忏悔和眼泪,而是力量!是能够挽狂澜于既倒的力量!

  一股前所未有的决绝,如同冰冷的火焰,骤然在苏浅几乎冻结的心海中燃起!压下了那蚀骨的自责,驱散了那瞬间的绝望。

  她的泪水未干,但眼神已然变了。不再是崩溃与无助,而是一种背负着血海深仇、承载着亿万生灵期望的、近乎疯狂的坚定!

  她缓缓站直了身体,擦去嘴角和脸上的血与泪。周身那原本因创伤和情绪波动而紊乱的混沌之气,开始以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的方式运转,那灰色的气流中,似乎多了一丝承载万物悲欢的沉重。

  “师尊青渊逸尘,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你们说得对,眼泪救不了它们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那残破的龙渊界与浅渊宇宙,一字一句道:把龙祖殿停到接界点

  “我要救它们

  “不是弥补而是拯救。

  “若救不了我便与它们同葬于此!

  这一刻,苏浅身上散发出的,不再是少女的彷徨,而是一位决心与自身命运、与一方世界共存亡的道尊的决绝!

  归乡的悲恸,化为了救世的烈焰。微光于绝境中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