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番外篇》萧氏父女的梅下光阴-《摄政王家小祖宗,她靠玄毒横着走》

  暮春的风卷着落梅穿过朱漆回廊时,萧逸辰正在给新栽的绿萼梅剪枝。他袖口挽到小臂,露出腕间一道浅淡的旧疤——那是当年在北境为护年幼的萧夭挡箭留下的,如今被日光晒成了与肤色相近的颜色。剪刀落下的瞬间,几片半谢的花瓣飘到他发间,与早生的华发纠缠在一起,倒比枝头新开的花更添几分清逸。

  “爹爹又在跟花较劲了?”萧夭提着药篓从月亮门进来,竹编的篓子里露出几株带着晨露的七叶莲。她今日穿了身月白的短打,裙摆沾着些药田的泥点,看见廊下的身影便加快了脚步,“玄毒司新收的学徒把断续草认成了紫河车,我盯着他们重新翻了药谱,回来晚了些。”

  萧逸辰放下剪刀回身时,眼底的笑意漫得像檐角的流水。他伸手拂去女儿发梢的草屑,指尖触到她耳后那颗小小的朱砂痣——这痣像极了一朵花儿,只是当年那个总躲在他披风里哭鼻子的小丫头,如今已能独当一面,将玄毒司打理得井井有条。“无妨,”他接过药篓放在阶上,目光落在她沾着泥土的指尖,“昨日教你的‘活骨水’配成了?”

  “成了!”萧夭眼睛一亮,拉着他往药房走,“您看这色泽。”药房窗台上摆着只琉璃瓶,里面的药液泛着琥珀色的光,细看竟有细碎的光点在液体里浮沉。“我加了些雪域的冰魄花,比古法快了三成药效,试过的伤兵说夜里都不疼了。”她说话时,鬓边的银饰随着动作轻响,那是萧逸辰去年在朱雀大街的银铺给她打的,上面錾着极小的梅花纹。

  萧逸辰拿起琉璃瓶对着光看,指腹摩挲着瓶身冰凉的纹路。他想起多年前在摄政王府,这孩子总偷溜进他的书房,踩着凳子够书架上的医书,绢帕里包着偷偷藏的点心,见他进来就往袖口里塞,慌得脸颊通红。那时他总想着,要给她一个没有刀光剑影的天下,如今看着满室药香,倒觉得比万里江山更让人踏实。

  入秋时,城外庄子的梅树开始落叶。萧逸辰每日都去松土,萧夭便提着食盒跟在后面,看他用灵力催发新的根须。有次她故意把梅枝插反了,他也不恼,只是笑着说:“你这丫头,当年谢慕白给你讲《草木经》时就走神。”话虽如此,却还是耐心地重新栽种,指尖的灵力漫过土壤时,竟让周围的蒲公英都提前开了花,白绒绒的一片围着梅树打转。

  朱雀大街的糖画张总说,摄政王殿下如今倒像个寻常的老父。每逢集日,萧逸辰总会牵着萧夭的手穿过人群,白发在攒动的人头里格外显眼,却再无人敢窃窃私语——毕竟谁都知道,这位卸了权的王爷,如今是玄毒司那位少主最坚实的后盾。他们会在糖画摊前站很久,看张师傅用糖稀画出栩栩如生的雀鸟,萧夭总抢着付钱,把糖画举到父亲嘴边,看他被甜得眯起眼睛才肯自己咬一口。

  酒肆的掌柜记得更清楚,有回下着小雨,父女俩坐在靠窗的位置,萧逸辰给女儿斟酒时,动作慢得像在数酒液滴落的纹路。萧夭说起玄毒司新收的孤儿,说那孩子认药草认得快,就是夜里总做噩梦,她便把自己的旧帕子给了那孩子,上面绣着半朵梅花。“像不像当年您给我的那块?”她问。萧逸辰望着窗外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轻声说:“比那块好,针脚密,暖和。”

  冬至那日,第一场雪落得纷纷扬扬。萧夭早上去敲父亲的房门,却见里面空着,推开窗一看,院角的梅树竟开了零星几朵花。萧逸辰站在树下,肩上落着薄雪,手里拿着支刚折的梅枝,见她出来便扬了扬手:“刚开的,插你药房的瓶里。”

  萧夭跑过去时,雪粒子落在睫毛上,凉丝丝的。她接过梅枝,看见父亲鬓角的雪正慢慢融化,顺着脸颊滑到下颌,像极了多年前他在金銮殿上,为了保下戍边老臣,额头渗出的汗。只是那时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如今却温和得像这落雪,落在梅枝上,连花瓣都染了暖意。

  “爹爹,”她突然踮起脚,替他拂去肩头的雪,“明年我们在玄毒司的院子也种些梅树吧?”

  萧逸辰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啊。”

  雪越下越大,将满院的青砖都染成了白色。远处传来朱雀大街的叫卖声,糖画张的吆喝混着卖烤红薯的香气,穿过风雪飘进院子里。萧夭把梅枝插进药房的青瓷瓶时,看见父亲正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飞雪出神,嘴角的笑意里,藏着比梅花更清冽的安宁。

  她知道,那些藏在刀光剑影里的岁月,那些浸在权谋算计中的日夜,都已随着父亲卸下的朝服,叠进了时光的深处。如今剩下的,是梅树下的低语,是糖画的甜香,是父女俩掌心相触时,那比灵力更温暖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