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血影假死,前朝余波-《克夫命格的末日废土女》

  山风卷着血腥气灌进苏晚竹的领口,白无常最后那句"辰之血脉已现"像根细针,正往她太阳穴里钻。

  她攥着半块糖的手在抖,糖纸窸窣作响,混着鼎中残留的檀香味,突然就想起母亲临终前替她别银簪时的温度——那时母亲也是这样,手指微微发颤,却偏要笑着说"阿竹最乖"。

  "唯有献祭她,才能唤醒龙脉!"白无常的嘶吼被风撕成碎片,又在她耳边拼合。

  苏晚竹猛地抬头,月光正掠过青铜鼎的缺口,照见阴影里走出个人。

  是韩无夜。

  影卫统领的玄色大氅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手中泛黄的阵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块淬毒的玉。

  苏晚竹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是荒星流民在遇到辐射兽时才会有的本能警觉。

  她记得陆昭说过,韩无夜的刀下没有活口,尤其是被影卫盯上的"猎物"。

  "你逃不掉。"韩无夜的声音像块冻了百年的冰,"今晚就是你的归位之时。"

  归位?

  苏晚竹喉间泛起腥甜。

  她终于想起白无常死前那句"辰之血脉"——母亲襁褓里塞的密卷,祠堂牌位前严丝合缝的珍珠与徽章,还有荒星流民总在说的"能救整个星球的法子",原来全绕成了一根绳,此刻正勒住她的脖子。

  "阿竹,别信他们说的..."母亲临终的话突然清晰起来。

  苏晚竹咬破指尖,血珠坠在胸口的半块徽章上。

  荒星黑市商人教过她,当猎物被群狼围住时,最狠的法子不是跑,是用"血影分身"把命撕成几瓣——虽然每分一次,骨头里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

  三个苏晚竹同时在月光下现身。

  左边那个抱着臂,右边那个踉跄着后退,中间的她攥紧发间银针,指尖还滴着血。

  韩无夜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最擅长追踪活物的气息,可此刻三个身影的心跳声、血腥味、甚至衣料摩擦声都叠成了一片——但他的刀,还是精准地刺向中间那个。

  "好个聪明丫头。"他冷笑,绣春刀的寒芒划破夜色,"知道用幻影引我分心,却忘了影卫看的从来不是表面。"

  刀锋离苏晚竹心口还有三寸时,她听见自己骨头裂开的声音。

  血影分身的秘术在反噬,荒星五年被辐射兽撕咬的痛觉突然涌上来,可更疼的是——她必须咬碎牙忍住,让幻影替她挨这一刀。

  "噗!"

  鲜血溅在韩无夜的玄色大氅上,像朵突然绽放的红梅。

  倒在地上的"苏晚竹"胸口插着半把刀,血沫从嘴角溢出,眼神逐渐涣散。

  韩无夜收刀入鞘,蹲下身探了探颈脉,又捏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瞳孔,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命数到此为止。"

  他转身时,大氅扫过苏晚竹脚边的青铜鼎。

  鼎中残留的珍珠色液体被带起一滴,落在苏晚竹鞋面上——和母亲梳妆匣里那串南洋珍珠一个颜色。

  她垂眸盯着那滴液体,喉间的腥甜几乎要压不住,却仍屏住呼吸,让自己的心跳声弱得像只将死的虫。

  韩无夜的脚步声渐远,直到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

  苏晚竹这才敢松一口气,可刚要扶着鼎身站起来,眼前突然发黑。

  血影分身耗光了她的力气,连指尖的针都握不稳,"当啷"掉在地上。

  "阿竹?"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昭的绣春刀还滴着血,他原本站在五丈外的树影里,此刻却像阵风似的掠到她身侧,指尖刚要碰她肩膀,突然顿住。

  苏晚竹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地上那具"尸体"的血迹,不知何时已经凝成了暗褐色。

  而她自己的鞋面上,那滴珍珠色液体正泛着幽光,在月光下缓缓渗进鞋缝。

  "不对。"陆昭的声音突然沉下来。

  他伸手去探她的脉搏,指腹却触到一片湿冷——不是血,是冷汗。

  苏晚竹想笑,想告诉他自己没事,可喉咙像被塞了团棉花,只能发出气音:"陆...昭..."

  话音未落,山道尽头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韩无夜去而复返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老长,他手中的绣春刀还滴着刚才那具幻影的血,刀尖却已经对准了苏晚竹的后心。

  陆昭瞳孔骤缩,他猛地将苏晚竹往怀里一带,可还是慢了半分——

  "嗤!"

  一道残刀的寒光掠过他胸口,鲜血顿时浸透了月白色的官服。

  陆昭的血溅在苏晚竹肩头时,她才惊觉自己的手在抖。

  那道刀伤从左肩斜贯至右肋,月白官服被染成暗红,血珠顺着绣春刀的纹路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红点。

  他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单手撑地将她往身后带,喉结动了动,声音轻得像片落在雪上的羽毛:"阿竹...别怕。"

  苏晚竹膝盖抵着他后背,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能摸到他后背的肌肉在抽搐——这是荒星流民被辐射兽撕咬时才会有的应激反应。

  可他偏要笑,眉峰都没皱一下,仿佛被刺穿的不是血肉之躯,是块浸了水的旧布。

  "陆昭!"她哑着嗓子喊他,手指刚碰到他染血的衣襟就被他攥住。

  他掌心滚烫,像块烧红的炭,却用指腹轻轻蹭她发顶:"我没事,真的。"

  山道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墨先生的药箱撞在山石上发出闷响,他佝偻着背冲过来时,腰间的铜铃叮铃作响——这是他连夜从苏府赶过来的暗号。

  可等看清陆昭的伤口,老人的手突然抖得厉害,药箱"当啷"砸在地上,瓶瓶罐罐滚了一地。

  "金...金光。"墨先生的枯指悬在伤口上方三寸,声音发颤。

  苏晚竹这才注意到,那道伤口里渗出的血珠竟泛着极淡的金色,像月光落在碎金上。

  她心脏猛地一缩——母亲密卷里写过,前朝皇族血脉天生带"星芒",遇伤则现,是认祖的标记。

  陆昭的睫毛颤了颤。

  他垂眸看向自己的伤口,喉结滚动两下,突然低笑一声:"原来...是这样。"他抬头时眼底翻涌着暗潮,却还是伸手替苏晚竹理了理被血浸透的鬓发,"阿竹,我瞒了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苏晚竹咬着牙撕开自己的衣袖,动作粗鲁地替他包扎。

  布料擦过伤口时,陆昭的身体猛地一震,额角的汗滴砸在她手背上,烫得她眼眶发酸。

  她想起在荒星时,自己被辐射兽抓出半寸深的伤口,疼得在泥里滚了半夜;可眼前这人,被刀划开三寸长的口子,连哼都没哼一声。

  墨先生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姑娘,这伤...不能随便包。"他浑浊的眼睛里泛着水光,"前朝皇族血脉特殊,普通金创药压不住。得用..."他突然闭了嘴,视线扫过陆昭苍白的脸,又迅速低下头翻药箱。

  苏晚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山道尽头韩无夜消失的方向,喉咙里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刚才那滴珍珠色液体渗进鞋缝时,她就该想到——韩无夜的刀故意刺偏三寸,让幻影"死"得像模像样,又折返回来,为的就是逼陆昭护她,逼他暴露血脉。

  "他要的是陆昭的身份。"她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荒星的雪,"白无常说'辰之血脉已现',韩无夜引我假死,是想让苏家以为我死了,放松警惕;再让陆昭的血脉暴露,前朝余孽就会跳出来...苏家这么多年压着前朝旧部,一旦闹起来..."

  "苏家要乱了。"陆昭接她的话,嘴角还沾着血,却笑得像只护崽的狼,"阿竹,你怕吗?"

  苏晚竹望着他染血的眉眼,突然想起荒星暴雨夜,她被流民围在破庙里,是他举着火把撞开木门,绣春刀上还滴着血,却说"我来接你回家"。

  那时她以为他是天枢星来的贵公子,现在才知道,他的血里流着前朝的火。

  "我怕什么?"她替他擦掉嘴角的血,指尖在他下颌轻轻一按,"我在荒星学的,就是看那些想害我的人怎么摔得头破血流。"

  墨先生突然扯了扯她衣袖:"姑娘,陆大人的伤不能再拖。

  得尽快回府,用秘药养着。"他压低声音,"苏府现在乱得很,三夫人派了人在山脚守着,要是知道你们受伤..."

  "就说我重伤昏迷。"苏晚竹打断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具逐渐消散的幻影,"对外宣称我被韩无夜刺中心口,只剩半口气。"她低头替陆昭系紧最后一道绷带,指腹擦过他伤口旁的金芒,"至于陆昭..."

  "我跟你一起装。"陆昭突然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荒星五年握毒针磨出来的。

  他笑了笑,眼尾泛红,"我这伤,正好当引子。"

  山道上风起,卷着血腥味往山下行去。

  苏晚竹扶着陆昭起身,月光照在他染血的官服上,那抹金光像团将熄未熄的火。

  她望着山脚下苏府的灯笼连成一片,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半块徽章——此刻正贴在她心口,和陆昭伤口的金光遥相呼应。

  "阿竹,"陆昭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等苏家的事了了,我带你去吃最甜的糖。"

  苏晚竹没说话。

  她望着他染血的眉眼,把那句"我等你"咽进喉咙里。

  山风掀起她的裙角,露出鞋面上那道极淡的珍珠色痕迹——那是韩无夜留下的饵,也是她要撒出去的网。

  墨先生的药箱重新背在肩上,铜铃在风里叮铃作响。

  三个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往山下行去。

  苏府的灯笼近了,近了,照见影壁上"苏"字烫金匾额,也照见苏晚竹眼底翻涌的暗潮——她知道,从今晚开始,所有的算计都要重新洗牌。

  而她,要做那最后翻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