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凤鸣山夜,血祭终局-《克夫命格的末日废土女》

  夜幕深垂时,凤鸣山坳里的幽蓝火焰已连成三匝。

  苏晚竹裹着影卫的玄色斗篷,腰间悬着蛇影从暗卫营顺来的青铜令牌,指尖隔着布料摩挲着胸口半块徽章——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半块,此刻正随着心跳发烫。

  "左三,右五。"蛇影站在山岩后,喉结因哑毒肿胀得像塞了块卵石,只能用三根手指点了点左胸,又翻掌比出五根。

  他腕间还系着苏晚竹今早用毒藤编的绳结,每动一下就渗出淡绿色汁液,那是"若敢耍诈,三息封喉"的警示。

  陆昭走在她身侧,绣春刀的重量压得腰带微微下坠。

  他的斗篷帽子压得很低,只露出半张轮廓冷硬的下颌,却在经过一处荆棘丛时,突然用靴尖勾了块碎石——山坳里传来两声夜枭啼鸣,是墨先生在外围确认了退路的暗号。

  苏晚竹余光瞥见那抹隐在松涛里的灰影,紧绷的肩背松了半寸。

  越往山腹走,腐血的腥气越重。

  影卫们的黑袍下摆沾着暗红污渍,围成三重圆圈,中央那座青铜鼎有半人高,鼎身铸满盘蛇纹,缝隙里凝着褐色血痂。

  鼎中液体泛着诡异的紫,像被泡烂的桑葚混着铁锈水,正"咕嘟咕嘟"冒着泡,每串气泡炸开,都有细小的血珠溅在离鼎最近的影卫脸上——他们竟连擦都不擦,只垂着头,喉间发出含混的诵咒声。

  主祭站在鼎前,戴的青铜面具上绘着九只衔尾玄鸟,嘴喙处镂空,露出半张惨白的脸。

  他手里攥着根骨杖,杖头嵌着颗鸽蛋大的夜明珠,随着他挥杖的动作,珠子里流转的幽光正好扫过鼎沿刻着的"承天运,镇龙脉"六个古字。

  苏晚竹的指甲掐进掌心。

  母亲临终前咳着血说的话突然在耳边炸响:"他们要借苏家女的血引动龙脉,当年我......"她摸了摸后颈被辐射兽抓的旧疤,那里此刻正火辣辣地疼——这是荒星生存者对危险最本能的预警。

  "时辰到。"主祭的声音像砂纸磨铁片,他将骨杖重重戳进土里,夜明珠的光"唰"地聚成一束,直射鼎中。

  原本只是冒泡的液体突然沸腾,翻涌的血浪竟腾起半尺高,在月光下拉出猩红的残影。

  苏晚竹看见鼎底有暗纹浮现,是条盘成环的龙,龙目处正渗出与液体同色的紫光——那是龙脉要被唤醒的征兆。

  "逆灵散。"陆昭突然低声道,他的手指在她腰侧轻轻一按。

  苏晚竹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摸出腰间的瓷瓶,指腹正抵着瓶塞。

  她望着鼎中翻涌的血浪,想起在荒星黑市用半块兽核换这瓶药时,老乞丐说的话:"这是用辐射藤心和蝮蛇涎泡了三年的,能把蛊术咒法的劲儿拧成绳,反过来抽施术的人。"

  主祭的诵咒声陡然拔高,鼎身开始剧烈震动,震得周围影卫的青铜令牌都嗡嗡作响。

  苏晚竹看见他面具下的嘴角咧开——那是得逞的笑。

  她咬碎后槽牙,在血浪腾起到最高点的刹那,反手将瓷瓶砸向鼎心。

  "叮——"

  瓷瓶撞在鼎沿,碎成星子般的白片,逆灵散的药粉混着血雾腾起。

  原本沸腾的液体突然诡异地停滞,最上层的血浪像被冻住的瀑布,凝固的血珠悬在半空,折射出七彩光晕。

  主祭的诵咒声卡在喉咙里,面具下的眼睛瞪得滚圆,骨杖"当啷"掉在地上。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离鼎最近的影卫。

  有个络腮胡的汉子突然拔刀,刀尖直指苏晚竹咽喉:"他们不是自己人!"他声音里带着破音,显然也被刚才的异变惊得魂魄不稳。

  陆昭的绣春刀出鞘时带起一阵风。

  刀光掠过苏晚竹鬓角的碎发,精准挑飞那柄劈来的刀,同时他另一只手将她往身后一带,后背抵上她的前胸——这是他们在荒星练了百遍的背靠背架势。

  山风卷着血腥气灌进斗篷,苏晚竹听见远处传来墨先生的呼哨,是"退路被封"的警示。

  她摸出袖中最后一枚淬毒的银针,望着鼎中开始缓慢凝固的血浪,突然笑了。

  母亲说的"你要的答案",或许就藏在这团被逆转的血里——而那些想借她母亲的血谋算的人,此刻该尝尝被自己的局反咬的滋味了。

  "护鼎!"主祭终于找回声音,他扯下面具,露出一张布满刀疤的脸,"杀了他们,仪式还能续——"

  话音未落,鼎中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凝固的血浪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有暗红的液体正从裂缝里渗出,却不再是之前的浑浊,反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影卫们的刀光已经逼近。

  陆昭的刀背在她手背上轻敲两下,那是"跟紧我"的暗号。

  苏晚竹将银针别在发间,望着主祭扭曲的脸,突然想起荒星流民常说的话:"最狠的报复,是让你亲手把自己的棺材板钉死。"

  而此刻,这口青铜鼎里,正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了。

  鼎中凝固的血浪裂开第一丝缝隙时,络腮胡影卫的刀尖离苏晚竹咽喉只剩三寸。

  陆昭的绣春刀横削而来,刀背精准磕在对方腕骨上,"咔"的脆响混着影卫的痛呼,那柄染血的刀"当啷"坠地。

  "退到我左侧!"陆昭低喝,左手扣住苏晚竹手腕往身侧一带。

  他的指尖还带着方才握刀的余温,却比平时烫了几分——这是他动真怒的征兆。

  苏晚竹顺势旋身,后背贴上他绷紧的肩甲,余光瞥见二十步外的青铜鼎正渗出珍珠色的血珠,像母亲梳妆匣里那串被她偷偷戴过的南洋珍珠。

  "杀!"主祭的嘶吼混着山风灌进耳中。

  原本围成三匝的影卫终于从震惊中醒转,五十余人如潮水般涌来。

  最前排的三人举着带倒刺的链锤,中间七八个使短刃的矮个子猫着腰穿插,最后面的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箭头泛着幽蓝——是淬了毒的。

  苏晚竹的瞳孔骤缩。

  她在荒星见过这种"连环杀阵":链锤破防,短刃补刀,毒箭封路。

  可下一秒,山坳东侧的松树林突然炸起一片银光——三十余道身影破林而出,玄色飞鱼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绣春刀出鞘的清鸣连成一片。

  陆昭的声音混在其中,带着惯有的冷硬:"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退避。"

  是他埋伏的暗桩!

  苏晚竹瞬间明白。

  陆昭今早说要"去城郊查案",原是带着亲卫绕到了山后。

  当先的小旗官挥刀劈翻两个影卫,冲陆昭喊:"大人,后寨的火药库被墨先生点了!"

  话音未落,山坳西侧腾起黄绿色的烟雾。

  那是墨先生用荒星毒藤根配的"迷瘴散",苏晚竹曾见他用这东西放倒过整支流民队伍。

  烟雾所过之处,影卫们的动作陡然变慢,有人捂着喉咙踉跄,有人挥刀砍向同伴——毒烟里混着致幻草汁,能让他们把战友认成敌人。

  "机会!"苏晚竹攥紧发间的银针。

  她望着主祭扭曲的脸,那道从左眉骨贯到下颌的刀疤正在抽搐。

  母亲的半块徽章在胸口烫得厉害,像要把她的皮肉烧穿。

  她突然发力挣开陆昭的手,踩着影卫的刀背往前冲——这是荒星流民教她的"借力步",专在狭窄处突围用的。

  "晚竹!"陆昭的惊喝被刀戟碰撞声淹没。

  他挥刀格开刺向腰腹的短刃,余光紧追那道玄色身影。

  苏晚竹的斗篷被划破两道口子,露出内里月白中衣,却比任何时候都像把淬了毒的匕首——她在往主祭的青铜鼎冲,那里藏着所有阴谋的线头。

  主祭终于发现了她的意图。

  他踉跄着去抓脚边的骨杖,却被毒烟熏得栽倒在地。

  苏晚竹踩住他的手腕,听见指骨碎裂的脆响。

  她扯下他的青铜面具,月光下那张脸让她如坠冰窖——刀疤、左眼下的朱砂痣、耳后那道箭伤,分明是三年前在荒星黑市"暴毙"的白无常!

  "你...你不是死了?"苏晚竹的声音发颤。

  当年在荒星,这个自称"走阴人"的男人总蹲在黑市角落卖符咒,她用半块兽核换过他一张"避祸符",后来听说他被辐射兽撕碎了。

  白无常仰头大笑,血沫从嘴角喷在她鞋面上:"死?我替那些老东西挡了三刀才换来假死机会!你以为你娘是英雄?她就是个懦夫!当年影卫要护前朝遗孤,她却偷了密卷跑——"

  "住口!"苏晚竹的银针抵住他咽喉。

  母亲临终前咳血的模样突然清晰起来:"阿竹,别信他们说的...密卷里是...是能救荒星的法子..."她的手在抖,不是因为愤怒,而是恐惧——恐惧白无常说的每个字,都可能撕毁她对母亲最后的美好回忆。

  白无常的笑更疯了:"懦夫!她不敢面对影卫的追杀,不敢承认自己背叛了信仰,所以把密卷塞进你襁褓,自己撞在锦衣卫刀下!你以为她是为你死?她是为了..."

  "够了。"苏晚竹打断他。

  她取出胸口的半块徽章,按在青铜鼎的龙目处。

  金属相触的瞬间,鼎身的盘蛇纹突然发出刺目白光。

  原本凝固的血浪"轰"地炸开,珍珠色的液体溅在她脸上,带着熟悉的檀香味——是母亲常用的香粉味。

  鼎中的暗纹彻底熄灭了。

  白无常的瞳孔骤缩,他突然抓住苏晚竹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她骨头里:"你以为毁了仪式就能...就能..."他的声音突然变哑,喉间溢出黑血——苏晚竹发间的银针不知何时已刺进他后颈,那是荒星猎人对付疯兽的"锁喉穴"。

  "我娘没背叛任何人。"苏晚竹蹲下来,替他合上睁大的眼睛。

  月光透过鼎身的缺口照在她脸上,照见她眼角未坠的泪,"她只是选择了更重要的东西——比如救荒星的流民,比如让我活着。"

  山风卷着毒烟散去。

  陆昭的绣春刀上还滴着血,他走到她身侧,将半块糖塞进她掌心:"墨先生说后山下有马车。"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碎什么。

  苏晚竹捏着糖块,突然听见白无常临终前的呢喃。

  那声音混在风声里,细得像蛛丝:"辰之血脉...已现..."

  她猛地转头,却只看见白无常逐渐冷去的尸体。

  鼎中残留的珍珠色液体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像极了母亲梳妆匣里那串南洋珍珠——而那串珍珠,此刻正躺在苏家祠堂的牌位前,与半块徽章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