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为人民服务从来不是一句口号-《重生之羊毛女王》

  煤油灯的火苗在窗缝钻进来的风里摇摇晃晃,仿佛是一个喝醉了酒的舞者,在风中踉跄着舞步。那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珍贵,它照亮了房间的一角,也照亮了那个数字——“”。

  这个数字被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就像是一串沉甸甸的稻穗,每一粒都透着饱满的喜悦。它们似乎在诉说着主人的辛勤劳作和收获的喜悦。离 40 万的全年目标,只剩下区区 8000 个,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振奋的数字啊!

  她站在烫金机前,凝视着那串数字,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她轻轻地往烫金机的齿轮上滴了一滴机油,齿轮转动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竟意外地听出了几分轻快的节奏,就像阿泽算算术时,笔尖在纸上划过的韵律一样。

  她不禁想起了阿泽,那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每当他算出一道难题时,总会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笔,那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就如同现在这齿轮的“沙沙”声一般,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林姐,你这机器保养得比自家孩子还上心。”张师傅扛着一卷聚乙烯薄膜走进来,肩膀上的蓝布工装被压出深深的褶子,顶针在晨光里划出道银亮的弧线,“昨儿我家小子从公社小学回来,说阿泽在算术比赛拿了第一,领奖时还举着你给他做的化肥袋模型呢!那模型做得真像,评委都问是不是厂里出的样品。”

  林小满正用废布条擦烫金机的滚筒,闻言直起腰笑了:“那模型是用裁布剩下的边角料拼的,他非说要让评委知道,咱海岛工人做的袋子,装得下‘亩产千斤’的希望。”她指着滚筒上刚烫出的“农业学大寨”字样,“你看这‘农’字的竖钩,得烫得笔直,才像咱庄稼人扎根土地的劲儿。”

  小周抱着算盘跑过来,粗布辫子梢沾着的金粉簌簌往下掉,落在账本上像撒了把碎星星:“林姐,算出来了!按咱这三天的产量,再有三天就能完成全年目标!”她把算盘往铁皮桌上一放,算珠还在“噼啪”乱跳,像是还没从紧张的计算里缓过神,“我娘让我问问你,暑假能不能带孩子们来车间参观?她说城里亲戚家的娃都去工厂看机器,咱海岛的娃也得知道,劳动模范不是光会拿奖状,手上是真有硬功夫。”

  林小满刚要答话,车间的广播突然“滋啦”响了两声,随后《社员都是向阳花》的旋律裹着海雾涌进来,在铁皮屋顶下打着旋儿。老马叼着烟袋站在门口,烟锅里的火星在晨雾里明明灭灭,像颗不肯睡去的星星:“小林,公社刚捎来通知,下礼拜开年度表彰大会,让你代表工人发言。”他往墙上的生产进度表努努嘴,表上用红漆画的箭头已经快要顶到“40万”的红线,“这8000个,得赶在开会前拿下,给咱塑料厂挣个脸面回来。”

  “您放心,”林小满拿起铁尺比量着布料,尺子在她手里像有了灵性,“保证让每一个袋子都烫得周正,就像咱工人说话,一句是一句。”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阿泽在比赛时戴的红领巾,边角沾着点金粉——想来是举模型时蹭上的,“等完成任务,我把这红领巾系在烫金机上,给它也戴回‘红花’。”

  此时的公社小学,教室里正弥漫着“临阵磨枪”的紧张气。王老师把最后一张模拟试卷“啪”地拍在讲台上,粉笔灰被震得簌簌往下掉,呛得她直咳嗽:“还有三天放假,这张卷子谁要是错一道题,暑假就罚抄《为人民服务》三遍!”她的教鞭在黑板上敲得“笃笃”响,“尤其是狗剩,上次把‘5乘8’算成‘80’,你当是给稻子多施了一倍肥?”

  全班哄笑起来,狗剩的脸“腾”地红成了熟透的西红柿,铅笔在“5乘8”的算式上戳了个洞,急得抓耳挠腮。他偷偷摸出兜里的弹簧戒指,往铅笔上一套——这是他的“幸运符”,上次套着它算对了三道题。戒指刚滑到笔杆中间,就被王老师的教鞭“啪”地敲在手上:“狗剩!再玩戒指,我就给你妈捎信,让她把你这‘宝贝’熔了做哨子!”

  阿泽的算术本上,红勾已经连成了串。他偷偷在页脚画了个小算盘,算珠上标着“8000”——这是妈车间剩下的任务量。二丫凑过来看,她辫梢的薄荷标本晃了晃,清清凉的香气飘过来:“你说,林婶今天能多做几个袋子?”阿泽用铅笔头敲敲本子:“3500个准没问题,我昨晚起夜,看见妈车间的灯亮到后半夜,跟星星似的。”

  宛宛举着滑石笔在黑板上画“暑假计划表”,粉笔字歪歪扭扭,有的还长出了小尾巴:“第一天赶海捡贝壳,第二天去队里拾麦穗,第三天去车间看林婶的烫金机!”她画的烫金机像只张着嘴的大青蛙,引得前排同学直笑。宛宛瞪了他们一眼,在“大青蛙”旁边画了个举着奖状的小人:“这是林婶,戴大红花!”

  狗剩突然举手,弹簧戒指在袖口闪了下:“王老师,拾麦穗算不算劳动课作业?我爹说拾满一化肥袋,队里给记两分工,能换块水果糖!”王老师被逗笑了,教鞭往他桌上一点:“算!但你得先把‘5乘8’算对了再说——不然拾回来的麦穗,都得被你数成双倍。”

  午休时,孩子们的书包里塞满了“秘密武器”。阿泽揣着林小满淘汰的旧算盘,红木框子被磨得油光锃亮,算珠上还留着妈指腹的温度;二丫的布兜里装着晒干的薄荷叶,用棉线捆成小捆,说要给考试紧张的同学“提神醒脑”;狗剩嘴绝,把捡来的废铁丝弯成个小钩子,藏在书包侧袋——他听说车间缺铁丝,想捡够一斤送过去,换林小满教他做哨子。

  塑料厂的午饭是海菜饼配咸鱼,油星子顺着铝饭盒的边缘往下滴。林小满刚咬了一口饼子,就见阿泽举着试卷冲进车间,蓝布校服的领口沾着粉笔灰。“妈!最后一道附加题算对了!”他把卷子摊在聚乙烯薄膜上,薄膜被风吹得“哗啦啦”响,“公社粮站要进8000个袋子,每袋能装50斤稻子,一共能装多少?我写的斤,王老师说这数跟你车间的全年目标数一样!”

  林小满把饼子掰了一半给他,指尖划过试卷上的红勾,勾尾拖得长长的,像道扬起的船帆:“这数不光是稻子,还是你下学期的新书包、宛宛的花布裙、二丫的草药圃肥料钱。”她忽然压低声音,“等完成任务,妈带你去供销社,给你换本《算术大全》,比小人书还厚。”

  小周端着饭盒凑过来,海菜饼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阿泽这脑瓜随你,算产量比算盘还快!”阿泽嘴一撇,露出两颗小虎牙:“我算不过妈,她能闭着眼算清每个齿轮转多少圈——上次机器卡壳,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第三组齿轮松了。”林小满笑着揉他的头发,指缝里漏下的阳光,在他发间撒了把金粉。

  下午的劳动课改成“暑假誓师大会”。孩子们蹲在药圃边,用树枝在地上画“暑假蓝图”。狗剩画了艘渔船,渔网里全是玻璃弹珠和铁丝,船帆上写着“给车间送材料”;二丫的药圃里,薄荷和金银花长得比人高,叶片上还画着小水珠;阿泽画的最实在,车间的烫金机旁堆着小山似的化肥袋,每个袋子上都写着旁边站着个举着算盘的小人,辫子上系着红领巾。

  王老师拿着铁皮喇叭喊,喇叭上的红漆掉了大半:“都给我记着,暑假作业里有篇《我最敬佩的劳动者》,谁写得好,我就给谁的‘劳动手册’盖红章!”宛宛举着滑石笔喊,声音比喇叭还响:“我谢林婶!她的手能烫金,还能给阿泽补校服,补丁比新买的还整齐!”二丫赶紧接话:“还能教我们认草药,薄荷治咳嗽,金银花能泡水!”阿泽挠挠头,声音有点小:“我写我妈怎么修机器,她闭着眼都能摸到哪个齿轮松了,比医生号脉还准。”

  放学时,石板路上的孩子们像群脱缰的小马。狗剩的弹簧戒指在夕阳下闪着光,他说要去海边捡废铁丝,争取暑假给车间凑够“一斤军功章”;二丫挎着装满薄荷的篮子,说要晒干了送给塑料厂的叔叔阿姨驱蚊,比艾蒿还管用;阿泽的书包里装着林小满的旧算盘,他要趁暑假练会“三指拨珠”,争取赶上妈的速度——上次看妈算账,算珠拨得比蝴蝶飞还快。

  林小满下班时,见实验棚的塑料布上多了串小脚印。宛宛踩着板凳,用红漆在上面画了个大大的“√”,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暑假加油”,“油”字的三点水写成了三个圈。“嫂子,阿泽说要跟你学算盘,”林小雨正帮着收草药,竹匾里的紫苏叶散发着辛香,“我娘把她的老花镜都找出来了,说让阿泽照着账本练,眼镜能放大数字,看得清楚。”

  晚饭的玉米糊糊里,林小满多放了把海菜。阿泽扒拉着碗底的咸鱼说:“妈,表彰大会那天,我想给你戴红领巾。王老师说,劳动模范比少先队员还光荣,该戴最鲜艳的那条。”宛宛赶紧举起手里的小调羹:“我也要给林婶戴小红花!我去药圃摘最大的金银花!”林小满笑着摸他们的头,窗外的月光落在算盘上,算珠泛着温润的光——十年前她刚进厂时,还是个连缝纫机都踩不稳的姑娘,哪敢想自己能教孩子用算盘算“40万”?

  夜里,车间的机器还在“嗡嗡”转,像头不知疲倦的老黄牛。林小满摸着烫金机上的划痕,每道痕迹都记得来历:这道是去年赶制救灾袋时烫的,那道是阿泽来车间玩,不小心用铁尺划的。张师傅端着搪瓷缸走过来说:“林姐,歇会儿吧,不差这半夜。”林小满摇摇头,往滚筒上刷滑石粉:“这8000个袋子里,装着阿泽的新书包、二丫的肥料、狗剩的‘幸运铁丝’,装着孩子们眼里‘劳动最光荣’的模样,得做得扎实。”

  离暑假只剩最后一天时,王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个大大的太阳,光芒画得像刺猬的刺。“明天就放假了,”她拍掉手上的粉笔灰,蓝布褂子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白,“但记住,劳动没有假期,就像咱的稻子,夏天不施肥,秋天就没收成。”阿泽盯着太阳看了半天,突然举手,手举得比铅笔还直:“王老师,太阳像不像我妈车间的烫金机?都能给日子镀上金边!”

  全班哄堂大笑,王老师的眼角笑出了皱纹:“像!阿泽说得好!劳动就是给日子镀金边的机器,你们每个人都是小齿轮,得好好转,日子才能越来越亮堂。”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暑假快乐”,粉笔末落在讲台上,像撒了把碎金子。

  塑料厂的下班铃响时,最后一个化肥袋从传送带上滑下来。烫金的“农业学大寨”在夕阳下闪着暖光,林小满在账本的“”旁画了个圆满的圈,墨水晕开,像朵盛开的向日葵。老马举着喇叭喊,声音比广播还响:“超额完成任务!今晚加菜——海菜饼管够,每人俩鸡蛋!”车间里的欢呼声响彻夜空,惊飞了檐下的燕子,它们扑棱棱地掠过海面,把喜悦带给远处的渔船。

  林小满望着窗外,孩子们的笑声从学校飘过来,混着机器的余温,在海岛上空织成张温暖的网。她知道,暑假来了,蝉鸣会代替上课铃,海浪会盖过机器声,但日子的算盘不会停,就像那永不停歇的烫金机,总会给平凡的日子,烫上闪闪发光的希望。就像阿泽说的,劳动是镀金边的机器,而他们这些劳动者,就是握着烫金机的人,把每一天都烫得金灿灿、亮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