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药染襟血-《被休后,她守着破院种田求生》

  剧痛。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在筋骨断裂处、在皮肉撕裂处、在荆棘尖刺深扎处疯狂噬咬、钻探。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碎裂般的锐痛,每一次心跳都泵动着滚烫的毒血冲刷着麻木的神经。李青禾枯槁的身体深陷在崖底冰冷的荆棘丛中,如同被遗弃的残破偶人。灰蒙蒙的天光透过带刺的枝条吝啬地洒下,在她沾满血污、泥污的脸上投下破碎的光斑。深陷的眼窝里一片浑浊的茫然,只有溃烂的右手掌心处,那冰冷、粘腻、带着奇异辛辣剧痛的触感,如同地狱的锚点,死死地拽着她即将沉沦的意识。

  藜芦根!

  那截紫黑色的、流淌着毒汁的……根块!

  棉!

  蚜虫!

  这两个词带着浓烈的血腥和剧毒的辛辣,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她冻僵的神经!深陷的眼窝里那片浑浊的茫然瞬间被撕裂!一种混杂着巨大求生欲和源自剧毒本身的、近乎癫狂的狠戾光芒,刺穿了黑暗!

  动!

  必须动!

  药……在手里!棉……在等死!

  一股混杂着滔天怨毒、刻骨恨意和一种被剧毒点亮的、非人的力量,在她残破的躯壳里轰然爆发!她枯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强行拖拽,爆发出凄厉的嘶鸣!不顾肋骨断裂的剧痛!不顾后背荆棘深扎的锐痛!溃烂的左手死死抠住身旁冰冷的岩石棱角!腰背弓起,肩膀耸动!溃烂的右肩伤口疯狂爆裂!脓血混着冷汗和崖底的泥浆肆意流淌!她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如同最卑贱的蠕虫,在带刺的荆棘和冰冷的碎石中……极其艰难地……一寸寸……向外……挣扎!爬行!

  “嗬……嗬嗬……”

  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破旧风箱被强行撕裂的嘶鸣。

  每一次拖动残躯,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咯吱”声和荆棘撕扯皮肉的“嗤啦”声!

  身后,留下一条蜿蜒的、混杂着暗红脓血、紫黑毒汁和泥污的……触目惊心的……痕迹!

  终于!

  她枯槁的身体极其狼狈地、重重地……摔出了荆棘洼地,瘫在相对平坦、冰冷的碎石地上!

  喘!

  剧烈的喘息如同拉动的破风箱,带着浓重的血腥味!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蛛网般的血丝,死死盯着紧攥在溃烂右手中的……那截紫黑色的藜芦根!根块上沾满了她的血污、脓液和崖底的污泥,紫黑的毒汁依旧在缓慢地渗出,散发着浓烈刺鼻的辛辣气息。

  药!

  有了!

  熬!

  她一步一挪!用溃烂的左手肘和膝盖支撑着残破的身体,极其艰难地、如同背负着山岳般……朝着窑洞的方向……爬去!每一步挪动,都伴随着全身骨头碎裂般的剧痛和毒汁渗入溃烂掌心的灼烧感!

  窑洞如同坟墓般死寂。

  灶膛冰冷。

  她一步一挪爬进去,不顾一切地将那截沾满血污毒汁的藜芦根,极其粗暴地塞进豁口的破瓦罐里!又一步一挪爬到水洼边,溃烂的左手不顾冰水刺骨,极其粗暴地砸开薄冰,灌满冰冷的脏水!

  熬!

  极其粗暴地将瓦罐架在冰冷的灶膛上!溃烂的双手疯狂地在冰冷的柴草堆里摸索!抓起所有能找到的、细碎的枯枝烂叶!极其粗暴地塞进灶膛!火石碰撞!火星溅起!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空气中艰难地跳跃!

  引燃!鼓风!添柴!

  动作粗暴、狂乱、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狠戾!浓烈的、带着辛辣刺鼻和浓重土腥的灰白色烟雾,从瓦罐口和灶膛缝隙中升腾而起!呛得她剧烈地咳嗽,牵动着胸腔的剧痛,咳出带着血丝的浓痰!

  熬!

  用力熬!

  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瓦罐口翻滚升腾的灰白烟雾!盯着那渐渐变成浑浊紫黑色的……毒汁!

  还不够!

  书里说……浓汁!

  要更浓!更毒!

  辣椒!

  她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毒的刀刃,扫向窑洞角落!那里,挂着几串早已风干、如同枯瘦鬼爪般的……红辣椒!

  摘!

  溃烂的左手极其粗暴地扯下几根最干瘪、颜色最暗红的辣椒!不顾辣椒表皮的灰尘和霉斑!极其粗暴地塞进嘴里!用枯黄的牙齿疯狂地撕咬、咀嚼!

  “咔嚓!咔嚓!”

  干硬的辣椒外壳在齿间碎裂!

  一股汹涌的、如同火焰喷发般的……极致辛辣!瞬间在口腔里爆炸开来!沿着舌尖、喉咙、食道……一路疯狂灼烧下去!如同吞下了烧红的炭块!眼泪鼻涕瞬间失控地涌出!剧烈的咳嗽撕扯着断裂的肋骨!带来更加钻心的剧痛!

  吐!

  她极其粗暴地将嘴里咀嚼成糊状的、如同燃烧岩浆般的……辣椒糊!狠狠吐进瓦罐里那翻滚的、紫黑色的藜芦毒汁之中!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爆响!

  辣椒糊落入滚烫的毒汁,瞬间被吞噬!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霸道、混合着剧毒辛辣和极致灼烧感的……死亡气息!如同苏醒的毒龙,猛地从瓦罐口……喷薄而出!瞬间弥漫了整个窑洞!

  熬!

  继续熬!

  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冰冷的瓦罐底!罐内的毒汁翻滚、浓缩!颜色由紫黑变为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墨汁般的黑褐色!表面浮着一层诡异的、油亮的泡沫!散发出的气息,已不再是辛辣,而是一种令人窒息、头皮发麻的……纯粹的死亡味道!

  浓汁!

  成了!

  泼!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一步一挪,踉跄着扑到瓦罐边!溃烂的双手不顾瓦罐滚烫的边缘灼烧溃烂的皮肉!不顾那浓烈到令人晕厥的死亡气息灌入鼻腔!死死抓住罐沿!

  端!

  如同端起一座燃烧的炼狱!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摇晃着,佝偻的脊背深弯,几乎要被这沉重的毒汁压垮!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狠戾的光芒如同淬火的精钢,死死钉向那片被油绿魔斑啃噬的棉田!

  一步!一挪!

  如同背负着整个地狱的重量!踉跄着挪到棉田边!

  泼!

  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将瓦罐中那滚烫的、粘稠如墨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黑褐色浓汁……极其粗暴地、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一丝近乎绝望的祈求……朝着爬满绿蚜的棉苗……狠狠地……泼洒下去!

  “哗——嗤嗤嗤——!”

  滚烫的毒汁如同粘稠的岩浆,狠狠浇灌在油绿的蚜群和卷曲的棉叶上!

  瞬间!

  一片令人牙酸的、如同亿万只蚂蚁被投入滚油的……细微却密集的“嗤嗤”灼烧声!猛地炸开!

  浓烈的、混合着剧毒辛辣和昆虫焦糊的……奇异恶臭!如同爆发的毒瘴,瞬间升腾!霸道地压过了河滩地所有的气息!

  看!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被毒汁浇灌的叶片上!

  那油绿的、蠕动的魔斑,如同被泼上了无形的浓酸!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塌陷!蜷缩!

  无数细小的、油绿色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翻滚着,从叶片上跌落!如同下起了一场……粘腻的、绿色的……死亡之雨!

  “沙沙沙——!”

  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啃噬声……骤然……减弱!消失!

  死!

  死了!

  巨大的狂喜混合着剧毒带来的眩晕和全身撕裂的剧痛,如同海啸瞬间席卷了李青禾残破的躯壳!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狠戾的光芒瞬间爆裂!她枯槁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扭曲、如同破旧风箱炸裂般的嘶鸣!

  泼!

  再泼!

  腰背弓起,肩膀耸动!溃烂的伤口疯狂爆裂!脓血混着毒汁的蒸汽在她枯槁的后背肆意流淌!她不再吝啬!将瓦罐里剩余的黑褐色毒汁,更加狂暴地、更加均匀地……泼洒向整片棉田!

  “嗤嗤嗤——!”

  死亡灼烧的细微声响连成一片!汇成一首残酷却充满生机的……交响!

  绿色的死亡之雨……更加密集地……洒落!

  终于!

  瓦罐空了。

  李青禾枯槁的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剧烈地喘息着,重重地跌坐在冰冷泥泞的田埂上。

  溃烂的双手无力地垂在沾满毒汁、血污和泥浆的破裤腿上,指尖还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

  深陷的眼窝里那片爆裂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化为一片被巨大疲惫和剧毒眩晕笼罩的……死寂。

  浓烈的恶臭在棉田上空弥漫。

  被毒汁浸染的棉苗叶片卷曲、发黑,如同被烈火燎过。

  然而!

  叶片背面!

  那曾经密密麻麻、令人窒息的油绿魔斑……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小的、蜷缩成焦黑一点的……蚜虫尸体!它们如同最肮脏的沙砾,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发黑的叶片和冰冷的泥地上!

  如沙。

  死亡的蚜尸……如沙。

  李青禾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焦地望着那片劫后的棉田。

  深陷的眼窝里一片空茫。

  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扯动了一下。

  一个混合着巨大疲惫、无边剧痛、和一种被剧毒淬炼过的、近乎麻木的……笑容,极其微弱地……浮现在她沾满血污毒汁的脸上。

  风,呜咽着掠过劫后的棉田。

  卷起几片沾满焦黑蚜尸的枯叶。

  也卷动了她胸前那件早已看不出本色的破旧衣襟。

  衣襟上,溅满了星星点点的……紫黑色藜芦毒汁和暗红色的……她自己的……脓血。

  毒汁与血污相互晕染、凝结……如同开败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诡异花朵。

  药染襟血。

  在惨白的日头下。

  无声地……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