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失落的拼图,与旧照片里的幽灵-《期货天才:传奇人生》

  客厅里的空气,在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于陆寒脑海中浮现的瞬间,变得粘稠而沉重。

  苏振邦服下药后,脸色缓和了许多。他靠在藤椅上,微闭着眼,呼吸也逐渐平稳。苏沐雪正蹲在他身边,轻拍着他的后背,满脸的担忧与后怕,完全没有注意到陆寒那一瞬间的失神。

  “爸,都说了多少次了,别聊得太激动。”苏沐雪的声音里带着责备,但更多的是心疼。

  “没事,人老了,不中用了。”苏振邦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他睁开眼,看向还愣在那里的陆寒,温和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陆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将那份足以掀翻一切的惊骇强行压回心底。他的目光从苏振邦苍白但平静的脸上移开,落在了那个被随手放在茶几上的小药瓶上。

  他的大脑在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速度运转。

  共济联盟。

  亚瑟·冯·海因里希。

  苏振邦。

  这三个原本毫无关联的名字,因为一张只存在于他脑海中的旧照片,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苏振邦,一位退休的外交部官员,为什么会和共济联盟的核心成员有过合影?那张照片的背景,那栋刻着共济联盟徽章的古堡,又是在哪里?

  八年前,苏振邦因“突发性心肌梗塞”而提前病退。

  而白宇飞在死前,也曾向共济联盟请求启动所谓的“净化”程序。

  这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一个个疑问像深海中的气泡,不断从陆寒的心底冒出,让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的所有推断,可能都只是冰山一角。他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场来自外部的猎杀,但真正的危险,或许早已潜伏在他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苏沐雪的声音将陆寒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已经扶着父亲重新坐好,正端着一杯温水,眼神里带着几分探寻。

  “没什么。”陆寒收回目光,端起面前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掩饰住自己眼底深处还未完全散去的震惊,“只是在想,苏叔叔的病,有没有看过国外的专家?或许会有更好的治疗方案。”

  他用一个看似关心的问题,抛出了自己的鱼饵。

  提到这个,苏振邦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看过了,美国、德国、瑞士的专家都请过。当年出事后,小雪她妈动用了所有关系,把我的病历发遍了欧美顶尖的心脏病医院。得出的结论都差不多,就是年纪大了,加上早年工作太拼,身体透支得厉害,能维持现状,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瑞士。

  这个地名,像一把钥匙,再次打开了陆寒的思路。李蔓给他的U盘里提到,白宇飞联系的那个号码,其背后的信托基金,就注册在瑞士。

  “那张照片……”陆寒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指尖在茶杯的边缘轻轻摩挲,一圈,又一圈,动作很慢,像是在组织语言,“我刚才好像看到苏叔叔书房里,挂着不少旧照片。您年轻时,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

  苏振邦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是啊,干我们这行的,全世界跑。年轻的时候,在欧洲待过几年。”

  “欧洲好啊,风景漂亮,建筑也很有特色。”陆寒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我之前看一部纪录片,里面提到欧洲有很多古老的城堡,有的还属于一些传承了几百年的贵族家族,比如德国……好像有个叫海因里希的家族,就挺有名的。”

  当“海因里希”这个词从陆寒嘴里说出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苏振邦端着茶杯的手,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

  虽然只有一瞬,快到连苏沐雪都没有察觉,但却没能逃过陆寒那双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眼睛。

  “海因里希……”苏振邦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在品味一个尘封已久,滋味复杂的词语。他放下茶杯,目光望向窗外那架苍劲的紫藤,眼神变得有些悠远。

  “是,一个很古老的家族。我年轻时,在波恩工作,跟他们家的人……有过一些接触。”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爸,您怎么还认识这种人?”苏沐雪有些好奇地插话,“我听我妈说,您当年在国外,不是最烦跟那些所谓的贵族打交道吗?说他们虚伪又傲慢。”

  “大部分是。”苏振邦笑了笑,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外人无法读懂的复杂,“但也有例外。我认识的那个,叫亚瑟,亚瑟·冯·海因里希。是个很有意思的年轻人,博学,谦逊,对东方文化很着迷,一点都没有那些老牌贵族的臭架子。我们当时……算是朋友吧。”

  朋友。

  这个词,让陆寒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他几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自己天赋中看到的那张旧照片,就是苏振邦和亚瑟·海因里希的合影。

  “那后来呢?还有联系吗?”陆寒追问道。

  “没了。”苏振邦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我任期结束回国后,就断了联系。算起来,快三十年没见过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真的只是一段逝去的,无足轻重的友谊。

  但陆寒却从他那看似平静的眼神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刻意掩盖的,一闪即逝的……恐惧。

  他在害怕。

  一个在外交舞台上纵横捭阖几十年的老人,在提到一个三十年未见的老朋友时,竟然会流露出恐惧。

  这太不正常了。

  陆寒没有再追问下去。他知道,再问,就会引起怀疑了。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条清晰的,指向过去的线索。

  接下来的时间,陆寒没有再提任何试探性的话题,只是陪着两位老人聊着家常,气氛又恢复了之前的温馨。

  离开苏家老宅时,夜色已深。

  苏沐雪坚持要送他。车里,她没有立刻发动车子,而是侧过头,看着身旁的陆寒。

  “陆寒,”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比最精密的情报系统还要敏锐。

  陆寒转过头,对上她那双清澈的,带着探寻的眼睛。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伸出手,轻轻地,将她额前一缕被风吹乱的碎发,拨到耳后。

  “只是在想,白敬亭的这场鸿门宴,该带一份什么样的礼物去。”

  这个回答,合情合理。

  苏沐雪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她握住陆寒停在她脸颊旁的手,轻声说:“我陪你去。”

  “不用。”陆寒摇了摇头,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港岛是他的地盘,人去多了,反而不方便。你留在京城,帮我稳住公司。天誉刚刚并进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他的理由无懈可击,但苏沐雪却从他那不容置喙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坚决。

  “那你答应我,”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保证。”陆寒看着她,郑重地点了点头。

  将陆寒送到公寓楼下,苏沐雪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他走进大堂,上了电梯,直到他那一层的灯光亮起,她才发动车子,消失在夜色中。

  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陆寒没有开灯。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秦妖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那头没有了昨夜的慵懒,只有一片高效而冰冷的安静。

  “说。”

  “我要的资料,提前。十二个小时之内,我要看到第一版。”陆寒的声音,比窗外的夜色还要冷。

  “加钱。”秦妖的回答简单直接。

  “没问题。另外,再帮我查一条线。”陆寒顿了顿,说出了一个名字,“苏振邦,前外交部官员。我要知道,他在三十年前,驻德国波恩期间,所有的官方活动记录、私人行程,以及……和他所有接触过的人的名单,特别是外国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昨夜更长,长到陆寒以为信号已经断了。

  “陆寒,”秦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种陆寒从未听过的,混合着警告与忌惮的语气,“你到底在查什么?你知道你现在碰的这条线,通向哪里吗?”

  “我不知道它通向哪里。”陆寒看着玻璃窗上自己那模糊的倒影,缓缓开口,“我只知道,它不该缠在我的人身上。”

  “你的人?”秦妖似乎嗤笑了一声,“苏沐雪?”

  陆寒没有回答。

  “好吧。”秦妖妥协了,“看在你这么有情有义的份上,这次,我不加钱。但是,陆寒,我得提醒你一句。”

  她的声音,通过电波,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陆寒的耳朵。

  “有些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你确定,你要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吗?”

  “我确定。”

  “如你所愿。”

  挂断电话,陆寒的手机立刻收到一条加密消息,是林曦发来的。

  ——“老板,苏老先生的详细病历和用药清单,拿到了。但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公寓里,陆寒没有开灯。

  他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璀璨灯火在他脚下铺成一片无声的星河,却未能照亮他眼底那片深沉的夜。

  林曦发来的加密消息,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层层叠叠、久久不散的涟漪。

  “老板,苏老先生的详细病历和用药清单,拿到了。但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他目前服用的,是一款由瑞士诺兰制药公司生产的,名为‘心安格’的特效药。这款药并未在国内上市,属于严格管控的临床试验用药,每一瓶都有唯一的序列号,用来追踪患者的用药反应。”

  “奇怪的是,根据我拿到的苏老先生的用药记录,他每个月都会消耗掉一瓶。但通过诺兰制药内部渠道核对,过去半年,发往京城,指定给苏老先生的药品,只有三瓶。”

  “多出来的那三瓶,来源不明。”

  来源不明。

  这四个字,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陆寒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手机屏幕。他几乎可以肯定,苏振邦服下的,就是那来源不明的药。

  一个前外交部高官,一个心脏病史长达八年的老人,怎么会去服用渠道不明的特效药?这不合常理。除非,这药有某种不可替代的,甚至……不可告人的作用。

  而这,也完美解释了苏振邦在提到亚瑟·海因里希时,那转瞬即逝的恐惧。

  那不是对一个三十年未见的老友的怀念,而是对一个掌控着自己生命线的魔鬼的,本能的畏惧。

  “心安格”……

  陆寒的脑海中,那张泛黄的旧照片再次浮现。年轻的苏振邦,笑容温和的亚瑟,还有那栋刻着共济联盟徽章的古堡。

  一切都串起来了。

  这不是一场突发的疾病,这是一场持续了八年,甚至更久的,精心设计的控制。

  共济联盟用一种无法被察觉的方式,将一根看不见的绞索,套在了苏振邦的脖子上。他们可以随时收紧,也可以随时放松,以此来换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而苏沐雪……她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一个孝顺的女儿,拼尽全力为父亲寻找最好的医疗资源,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别人牵制父亲的最重要的那枚棋子。

  陆寒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重了几分。

  他想起苏沐雪在车里,握着他的手,让他一定平安回来的样子。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是对他的全然信任和依赖。

  他无法想象,当苏沐雪知道这一切真相时,会是怎样的崩溃。

  不行。

  这个盒子,不能由她来打开。

  陆寒拿起手机,拨通了林曦的号码。

  “老板。”林曦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显然她也一直在等。

  “心安格这款药,它的副作用,或者说……它的‘特殊作用’,能查到吗?”

  “很难。”林曦的声音很干脆,“诺兰制药的保密级别是业内最高的。而且这属于临床三期的试验用药,所有数据都是核心机密。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能拿到它的临床试验原始数据,或者,直接分析药物成分。但后者需要专业的实验室和足够剂量的样本,而且风险极高,一旦被发现,就是严重的商业间谍行为。”

  陆寒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茶几上,那张来自白敬亭的烫金请柬。

  港岛。

  一个全球顶级的生物制药实验室,似乎就在那里。

  “我知道了。”陆寒挂断电话,眼中那片深沉的夜色,开始凝聚成一点冰冷的寒星,“你继续跟进秦妖那边的线索,有任何关于苏振邦和海因里希家族的消息,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他需要更多的拼图,来还原那段被尘封的过去。

  ……

  第二天,瀚海资本。

  收购天誉基金的后续整合工作,在苏沐雪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李文博也展现出了一个老江湖的魄力和手腕,他不仅迅速稳住了天誉内部因易主而动荡的人心,还主动配合瀚海资本,进行资产和业务的梳理。

  整个公司都沉浸在一种高速运转的,打了鸡血般的亢奋中。

  只有钱明,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说,”他端着一杯枸杞菊花茶,凑到正在埋头处理文件的林曦旁边,压低了声音,“你觉不觉得,陆寒这两天有点怪?”

  林曦的眼皮都没抬一下,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

  “怎么个怪法?”

  “说不上来。”钱明咂了咂嘴,努力组织着语言,“就感觉……他心里那根弦,又绷紧了。比打白宇飞的时候还紧。而且,他看苏总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哦?怎么个不一样法?”林曦终于停下了手,饶有兴致地抬起头。

  “以前吧,他看苏总,是那种……嗯,战友,合伙人,带着点欣赏,还有点……那啥。反正就是正常男女那点事儿。”钱明挠了挠自己日渐稀疏的头顶,“现在,他看苏总的眼神,我形容不好,就跟……就跟我看我那刚买的,限量版的紫砂壶一样。”

  林曦被他这个奇葩的比喻逗笑了:“什么意思?”

  “就是那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生怕哪个不开眼的贼给惦记上,恨不得二十四小时拿眼睛盯着的宝贝!”钱明一拍大腿,“懂了吧?而且,还带着点……心疼。”

  林曦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了。

  她想起了老板昨晚那个奇怪的指令,想起了那几瓶来源不明的特效药。

  她好像……有点明白钱明的意思了。

  “老钱,”她忽然开口,“你跟老板认识得早,他以前……身边有过别的女人吗?”

  “别的女人?”钱明愣了一下,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哪儿能啊!陆寒这小子,进公司的时候就是一愣头青,眼里除了K线图,啥都没有。后来发迹了,往上扑的妖精多了去了,他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我跟你说,他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苏总能把他拿下,那是苏总有本事!”

  林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屏幕上。

  只是这一次,她打开了一个新的加密文档,文档的标题是:

  《瑞士诺兰制药公司股权结构及核心研发团队背景调查》。

  ……

  下午,陆寒的办公室。

  苏沐雪推门进来时,陆寒正在打电话。

  “……对,所有安保级别提到最高。我不在的这几天,除了你和林曦,任何人不得进入我的办公室和顶层观察室。”

  “另外,帮我准备一份礼物。一尊明代的鎏金佛像,要开过光的,找个靠谱的渠道,价格不是问题。”

  “好,就这样。”

  挂断电话,陆含抬起头,看到苏沐雪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要去拜佛?”她走过来,将一份文件放在他桌上,“看不出来,你还信这个。”

  “给白敬亭准备的。”陆寒拿起那份文件,随口解释道,“他那种人,手上沾的血太多,晚年都怕下地狱。送尊佛像给他,让他求个心安。”

  苏沐雪被他这番歪理逗笑了,她俯下身,帮他理了理衬衫的领口,动作自然而亲昵。

  “机票订好了,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港岛那边,我也安排了人接应,都是信得过的。”

  她的指尖,不经意地划过他的锁骨。

  陆寒的身子,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清雅的香水味。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

  可他的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那间冰冷的实验室,闪过那瓶刻着序列号的药瓶,闪过苏振邦那张苍白而恐惧的脸。

  他握住了她在自己领口处的手,将它轻轻拿开。

  “苏姐。”

  “嗯?”

  “等我回来。”陆寒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这四个字,他说得很重,像是在许下一个承诺。

  苏沐雪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她从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读出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沉重的东西。

  那不是面对一场商业战争的决绝,而更像是一种……奔赴宿命的悲壮。

  “好。”她压下心头那丝异样,点了点头,“我等你。”

  就在这时,陆寒的私人手机,发出一声极轻的震动。

  一条加密信息,跳了出来。

  发信人:秦妖。

  信息内容很短,只有一张图片,和一句话。

  图片上,是一个金属药瓶的底部特写,上面刻着一串清晰的序列号:SN-G-7708。

  而那句话,则像一道惊雷,在陆寒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你要查的药,找到了。它不在任何一家医院或实验室里,它在一个人的随身物品中。”

  “这个人,叫阿彪。是白敬亭最信任的保镖,也是……二十年前,亲手埋了自己双胞胎弟弟的,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