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苏家老宅的旧藤椅,与一张泛黄的旧照片-《期货天才:传奇人生》

  林曦的动作很快,或者说,她早已将这种渗透进他人生活的调查,化作了自己的一种本能。

  陆寒的指令刚刚下达,她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指尖便已在键盘上化作一片残影。办公室里只剩下数据的流动声和钱明那还没完全消化的,粗重的呼吸声。

  钱明看看陆寒,又看看屏幕前神情专注的林曦,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把那句“查人家里长辈干什么”的疑问给咽了回了肚子。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陆寒做的,他看不懂;陆寒说的,他照着做。想太多,容易把自己那本就不太够用的脑子给烧坏了。

  陆寒没有理会钱明的纠结,他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目光落在那张被他扔在桌上的,来自白敬亭的烫金请柬上。

  港岛,三日后。

  老狐狸在儿子尸骨未寒之时,摆下的这场鸿门宴,其意图绝不仅仅是为了示威或和解那么简单。

  陆寒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白敬亭这种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枭雄,每一步棋都带着至少三层算计。

  第一层,是给外界看的。他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邀请手下败将的“主谋”赴宴,这是在向整个市场宣告:巨鲨资本虽然断了一颗獠牙,但老鲨鱼依旧是这片海域的霸主。我儿子的死,是我白家内部清理门户,与外人无关。你们这些墙头草,都给我看清楚了。

  第二层,是给他自己看的。他要亲眼见一见,这个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将他精心培养的继承人逼上绝路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是过江的猛龙,还是可以被招安的鬣狗。

  至于第三层……

  陆寒的目光微微眯起。这才是白敬亭真正的杀招。他选择在港岛设宴,那个资本可以自由流动,规则与内地截然不同的地方。在那里,他才是真正的地头蛇。他可以动用的资源和手段,远非在京城可比。

  这封请柬,更像是一张战书。

  他是在告诉陆寒:你敢来我的地盘,跟我玩一场真正的,没有规则限制的牌局吗?

  “有意思。”陆寒的嘴角,逸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正愁如何将共济联盟那条线挖出来,白敬亭就主动递过来一个完美的舞台。港岛,那个东西方资本交汇的十字路口,无疑是寻找亚瑟·冯·海因里希这种人最理想的猎场。

  “老板,”林曦的声音将陆寒的思绪拉了回来,她的语速很快,显然已经有了结果,“苏总的家庭关系很简单。”

  她将一份精简的资料投到陆寒面前的屏幕上。

  “苏沐雪,独生女。父亲苏振邦,原外交部官员,八年前因病退休。母亲林慧,是国内知名的古典音乐家,常年在国外进行文化交流。二老目前定居在京郊的一处老宅,深居简出。”

  “身体状况呢?”陆寒直接问到了核心。

  “母亲林慧女士身体健康,每年都有体检。父亲苏振邦……”林曦的鼠标在屏幕上画了一个圈,“资料显示,他八年前是因为突发性心肌梗塞,抢救过来后,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所以才提前病退。之后几年,一直靠药物维持,并且有专门的医疗团队定期上门检查。最近一次的体检报告是一个月前,显示各项指标……还算平稳。”

  心肌梗塞……药物维持……

  陆寒的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他脑海中,那个关于苏沐雪的未来碎片,再次变得清晰。

  她穿着婚纱,站在教堂里,脸上是无尽的悲伤和决绝。

  一个女儿,在自己的婚礼上,露出那样的表情,最大的可能,便是至亲的离去。而一个常年靠药物维持心脏的老人……

  陆寒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微微发紧。

  他一直以为,苏沐雪的悲伤,是因他而起。现在看来,或许……

  “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清雅那怨毒的诅咒,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难道,自己的天赋看到的,不是诅咒的应验,而是……某种命运的轨迹?

  不。

  陆寒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从不信命。如果命运是一段已经写好的代码,那他就要做那个能修改代码的程序员。

  “林曦,帮我做一件事。”陆寒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那平静之下,是决不容许失败的意志,“想办法,拿到苏振邦老先生过去八年所有的病历,以及他现在所用药物的详细清单。要快,要绝对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苏姐。”

  林曦愣了一下,她不明白老板为什么突然对苏总父亲的健康状况如此上心,但她没有多问,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钱明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办公室的气氛,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如果说之前是对外征战的肃杀,那么现在,则是一种向内收缩的,更为压抑的紧张。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苏沐雪走了进来。

  她换下了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穿上了一件米色的风衣,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少了几分职场的锋利,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婉。

  “都处理完了?”她走到陆寒身边,很自然地帮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的领带,“晚上有安排吗?要是没有,陪我去个地方。”

  她的动作很轻柔,语气也很随意,像是在问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陆寒抬起头,看着她。风衣的领口下,是她白皙修长的脖颈。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近地,好好看过她了。从相识到现在,她似乎永远都是那个冷静、果决、无所不能的苏总,是他在商场上最坚实的后盾。他都快忘了,她也只是一个女人。

  “去哪?”陆寒问。

  “回家。”苏沐雪笑了笑,那笑容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我爸今天念叨你来着,说上次在医院见了一面,都没好好说上话。让我带你回家吃顿便饭。”

  回家。

  这个词,让陆含的心,没来由地软了一下。

  他看着苏沐雪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再想到刚才林曦查到的资料,他无法拒绝。

  “好。”

  ……

  京郊,苏家老宅。

  这是一座典型的中式庭院,青砖灰瓦,飞檐翘角,院子里种着一架有些年头的紫藤,虽然过了花期,但虬结的枝干依旧苍劲有力。

  一辆黑色的奥迪A8L缓缓停在门口。

  陆寒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一些他让秘书准备好的顶级茶叶和补品。

  苏沐雪走上前,很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别紧张,我爸妈人都很好。”她小声在他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带起一阵微痒。

  陆寒笑了笑。他不是紧张,只是在踏入院门的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一种与瀚海资本那栋冰冷的写字楼截然不同的气场。那是一种沉淀了岁月,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家的味道。

  院子里,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身形清瘦的老人,正坐在一张藤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看得出神。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中山装,脚边卧着一只慵懒的橘猫。

  听到脚步声,老人抬起头。

  他就是苏振邦。

  虽然因为病痛而显得有些清瘦,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而睿智,带着一种看透世事后的温和与平静。

  “爸,我们回来了。”苏沐雪的声音里,带上了女儿家特有的娇憨。

  “嗯。”苏振邦放下报纸,目光落在了陆寒身上,他上下打量着,然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就是陆寒吧?快坐,别站着。”

  他的声音很洪亮,完全不像一个心脏有问题的病人。

  陆寒将礼物递给从屋里迎出来的保姆,然后走上前,恭敬地喊了一声:“苏叔叔好。”

  “好,好。”苏振邦笑着点了点头,指了指旁边的小马扎,“坐吧。年轻人,别学我们这些老头子,搞那些虚礼。”

  陆寒依言坐下。那只橘猫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小雪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她看上的人,差不了。”苏振邦的话说得很直接,像是在评价一件东西,但语气里却满是欣赏,“今天报纸上,可都是你的新闻啊。了不起,真了不起。”

  他拿起那份报纸,头版头条,正是瀚海资本收购天誉基金的消息。

  “一点小打小闹,让您见笑了。”陆寒谦虚道。

  “这可不是小打小闹。”苏振邦摇了摇头,他将报纸折好,放在一边,目光变得深邃了些,“白敬亭那只老狐狸,我跟他打过交道。当年他想在欧洲搞一个能源项目,被我们外交部给摁了回去。这个人,心胸可不算开阔。你断了他儿子的路,现在又请你去港岛赴宴……年轻人,你要小心啊。”

  他的话,看似提醒,实则点拨。

  陆寒心中一动。他知道,苏振邦这种级别退下来的老干部,看问题的角度,远非寻常人可比。

  “谢谢苏叔叔提醒,我会小心的。”

  就在这时,一个温婉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聊什么呢,饭都快好了。陆寒是吧?快进来,让我好好看看。”

  一个气质优雅,风韵犹存的妇人走了出来。她就是苏沐雪的母亲,林慧。

  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虽然眼角已有了细纹,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艺术气息,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

  “阿姨好。”陆寒站起身。

  “哎,真是一表人才。”林慧拉着陆寒的手,笑得合不拢嘴,那眼神,活脱脱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一旁的苏沐雪,脸上飞起一抹罕见的红晕。

  这顿家宴,吃得温馨而融洽。

  饭桌上,林慧不停地给陆寒夹菜,苏振邦则拉着他聊起了国际经济形势。两位老人都没有问任何关于他和苏沐雪感情的事,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无声的认可。

  饭后,林慧拉着苏沐雪去厨房切水果。

  客厅里,只剩下了陆寒和苏振邦。

  苏振邦泡了一壶茶,亲手给陆寒倒了一杯。

  “陆寒啊,”他看着窗外那架紫藤,缓缓开口,“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叔叔您说。”

  “小雪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要强。”苏振邦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父亲特有的担忧,“这些年,她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吃了不少苦,但从来不跟我们说。我知道,她心里藏着事。以后,我希望你能多照顾她,别让她……那么累。”

  陆寒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看着眼前这位老人,看着他那双充满恳切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您放心。”

  得到了陆寒的承诺,苏振邦像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他端起茶杯,正要喝,手却忽然抖了一下,茶水洒出几滴。

  他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爸!”厨房门口,苏沐雪看到这一幕,惊呼一声,立刻冲了过来。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苏振邦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两粒药,放进了嘴里。

  陆寒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那个药瓶。

  他的天赋,在这一刻,被动地触发了。

  他没有看到K线,也没有看到未来。他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了一张泛黄的,无比清晰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人。

  一个,是年轻时的苏振邦,英姿勃发。

  而另一个……

  陆寒的瞳孔,骤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他的笑容温和,眼神却像两颗没有温度的蓝色玻璃珠。

  是亚瑟·冯·海因里希!

  照片的背景,是一栋古老的欧式建筑,建筑的顶端,有一个清晰的徽章——一只眼睛,被圆规和曲尺环绕着。

  共济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