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画卷渐展-《爱他至死时》

  斐衍的邀请来得很快,几乎有些急不可耐。

  电话里,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兴奋和艺术家特有的神经质:“季云瑶,我需要你!

  新的灵感……它来了,我必须抓住它!来做我的模特,现在!”

  季云瑶握着电话,唇角无声地勾起。鱼儿咬钩的力度,比她预想的还要猛烈。

  她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故意让听筒里沉默了几秒,听着对方逐渐加重的呼吸声。

  才用一种略带犹豫、却又似乎被他的热情所打动的语气回应:“现在?斐先生,是否有些仓促?而且,我并不专业……”

  “不!不需要专业!就要你现在的样子!那种……冷静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样子!”斐衍的语气近乎狂热,“地址我发你,拜托,现在就过来!”

  挂断电话,季云瑶慢条斯理地换上一身简单的米白色棉麻长裙,款式宽松,带着几分随意和疏离感。

  她没有过多打扮,甚至素面朝天,只涂了一层润唇膏。

  她要呈现的,就是一种“本真”的状态,一种区别于苏晚晴那种精心修饰的温婉、更具原生力量和冷感的气质。

  斐衍的画室位于一栋老式洋房的顶层,空间开阔,却杂乱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油彩、松节油和烟草混合的味道。

  画布、颜料管、画笔扔得到处都是,墙上钉满了各种素描、色块试验和灵感碎片。

  斐衍穿着沾满颜料的旧工装裤,头发凌乱,眼神灼热。

  看到她进来,立刻上前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画室中央一块被顶灯照亮的地方。

  “就站在这儿!对,就这样,不要动,眼神……看着窗外,对,带着点思考,不,是审视!审视这个世界!”

  他语速极快,手舞足蹈地布置着,像个指挥家面对他即将诞生的交响乐。

  季云瑶依言站定,目光投向窗外被夕阳染成橘色的天空,表情平静,任由斐衍像打量一件物品般,围绕着她来回踱步,口中念念有词。

  “光!这里的侧光!勾勒出的轮廓……太棒了!那种距离感……对,就是这种距离感!”他兴奋地抓起炭笔和速写本,开始疯狂地勾勒起来。

  她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让侧脸的角度在灯光下更显清晰,也更接近她记忆中苏晚晴某张照片的神韵。

  她看到斐衍的画笔猛地一顿,眼神再次变得痴迷而狂热。

  “对!就是这个角度!就是这个感觉!”他喃喃自语,重新投入创作,比之前更加疯狂。

  季云瑶配合着他,心中却在冷静地规划着下一步。既然他想要一个“缪斯”,她就给他一个。

  但她会是一个逐渐拥有自己意志、会反过来吞噬创造者的“缪斯”。

  她会让他在这幅以她为模特的画作中,不知不觉地融入属于她季云瑶的、冰冷而强大的灵魂印记。

  让这幅画最终成为照出他内心虚伪、脆弱和依赖的镜子,而不是他对苏晚晴深情告白的替代品。

  这场戏,她会演得比他更投入,也更……致命。

  画室的窗外,夜色渐渐深沉。画室内,只有炭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两个各怀心思的人无声的较量。

  季云瑶知道,当她在这幅画中留下的“印记”足够深刻时,就是斐衍精神世界开始崩塌的时刻。

  而那一刻,也将是她彻底切入艺术圈核心、调查季临渊和母亲往事的最佳时机。

  画卷,正缓缓展开。

  而执笔之人,究竟是谁呢?

  午夜,晦月高悬。

  漫天星辉肆意流淌,闪的人睁不开眼睛。

  今晚月色真美啊!不过,子时此夜难为情。

  谁又在谁的梦里不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