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边尘乍起-《燕云望:后周与辽的未战之盟》

  朔风卷着枯草,在雄州城外的官道上打着旋。值哨的后周士兵紧了紧皮甲,指尖触到冰冷的甲片,才稍稍压下心头的不安。入秋以来,边境的空气里总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压抑,仿佛有猛兽正蛰伏在暗处,吐着猩红的信子,静静等待扑向猎物的时机。官道旁的枯树杈上,几只寒鸦缩着脖子,偶尔发出一声嘶哑的啼鸣,更添了几分萧瑟。

  “队长,你看那边!”一名年轻士兵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手指死死指向西北方的天际。他入伍不过半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景象,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被称作队长的老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握着长枪的手瞬间青筋暴起。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烟尘如黑色的巨浪般滚滚而来,遮天蔽日,隐约能看到无数黑影在烟尘中快速移动,密集得如同迁徙的蚁群。沉闷的马蹄声从远方传来,起初只是微弱的震颤,转瞬便化作惊雷般的轰鸣,脚下的土地都在跟着轻轻颤抖,仿佛连大地都要被这股势不可挡的力量撕裂。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黑影的队列中,夹杂着不少身着兽皮、头插翎羽的身影,他们手中的弯刀在灰蒙蒙的天光下闪着森冷的寒芒——正是北方最凶悍的蛮族部落,多年来一直像附骨之疽般骚扰着边境。

  “是蛮族!快,鸣号报信!弓箭手准备!”老兵嘶吼着拔出佩刀,声音因极致的紧张而变得沙哑。嘹亮的号角声立刻划破了边境的宁静,尖锐得如同利刃,穿透了呼啸的风声,在雄州城的上空盘旋。城头上的士兵闻声而动,迅速操起武器,箭上弦、刀出鞘,警惕地盯着烟尘逼近的方向,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消息如同野火般顺着城墙蔓延,迅速传遍了整座雄州城。守将曹翰刚结束巡视,听闻急报,当即面色一沉,大步流星赶往帅府,同时下令:“紧闭四门,加固城防,所有将士即刻到城头集合,违令者军法处置!”

  帅府内,灯火通明,诸将闻讯赶来,神色皆是一片凝重。沙盘上的边境防线用不同颜色的石子标注得清晰可见,曹翰的手指重重落在雄州西北的“落马坡”上,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沙盘上的泥土按碎:“蛮族素来不擅攻坚,以往不过是小股劫掠,此次突然大举来犯,必是有恃无恐。”他抬眼扫过帐内诸将,目光锐利如刀,“传令下去,让城楼上的士兵多备滚石擂木,密切监视敌军动向;同时快马加鞭前往洛阳送信,务必告知陛下与太后,蛮族异动,恐有辽国暗中相助,请求朝廷速派援军!”

  “末将遵令!”帐下诸将齐声领命,转身匆匆离去,帅府内只剩下曹翰的身影,他望着沙盘上的落马坡,眉头紧锁,心中清楚,这场硬仗,怕是躲不过去了。

  此时的洛阳,皇宫内的气氛同样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御书房里,烛火摇曳,映得墙壁上的山河图忽明忽暗。八岁快九岁的柴宗训坐在龙椅上,身形尚显单薄,虽已康复,却依旧面色苍白,眉宇间带着一丝尚未散尽的病气。他身旁的珠帘后,符太后符祥瑞端坐,一身凤袍衬得她神色沉静,目光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锐利,正与几位心腹大臣共商国事。

  当雄州的急报被呈上来时,内侍轻声念出内容,柴宗训握着龙椅扶手的小手微微收紧,眼神里满是孩童难以掩饰的惶恐,转头望向符太后:“母后,辽国当真要打过来了吗?”

  符太后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声音温和却沉稳:“陛下莫怕,我后周将士个个英勇,定能守住边境。”她转而看向殿中大臣,语气陡然严肃,“诸卿可有对策?”

  宰相上前躬身道:“太后,当务之急是派遣精锐驰援雄州,秦锋将军勇冠三军,可担此重任。”

  符太后颔首,目光扫过殿外:“传旨,宣秦锋觐见!”

  殿外的脚步声急促而沉重,片刻后,一身戎装的秦锋快步而入,甲胄上的铜扣碰撞作响,带着凛冽的寒气。他单膝跪地,躬身领命:“臣秦锋,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柴宗训看着他,稚嫩的声音里努力透着威严:“秦将军,命你即刻率领禁军驰援雄州,务必守住边境防线,不得让蛮族再前进一步!”

  符太后补充道:“秦将军,边境安危系于你一身,务必谨慎行事,若有需要,可随时传信回洛阳,朝廷定当全力支援。”

  秦锋抱拳应诺,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臣遵旨!定不辱使命,与雄州共存亡!”

  走出皇宫,夜色已悄然降临。秦锋立刻赶往禁军大营,战鼓雷鸣般擂响,打破了洛阳城的静谧。将士们闻令而动,披甲执锐,动作迅速而熟练,甲胄摩擦声、武器碰撞声、战马嘶鸣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激昂的战歌。营中各处火把通明,将每个将士的脸庞映照得通红,他们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熊熊燃烧的战意。

  夜幕深沉之时,一支精锐的禁军队伍已然踏上了前往雄州的征程。火把的光芒在夜色中绵延数里,宛如一条奔腾的火龙,朝着边境的方向疾驰而去。马蹄声踏碎了夜的寂静,将士们的身影在火光中不断穿梭,每个人都清楚,此去征途漫漫,生死未卜,但守护家国的信念,在他们心中坚如磐石。

  而在落马坡的另一侧,蛮族首领巴图正与一名辽国使者并肩而立。巴图身材高大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身着厚重的兽皮甲,手中的弯刀随意搭在肩上,眼神凶狠如狼。他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雄州城,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有大辽的相助,拿下雄州,易如反掌!到时候,城中的金银财宝、女人牲畜,全都是我们的!”

  辽国使者穿着一身锦袍,面色阴鸷,眼神中满是轻蔑与野心。他冷笑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拿下雄州只是第一步。待我大辽主力南下,踏平洛阳,这后周的江山,终将易主,天下尽归大辽所有。”

  寒风呼啸,卷起漫天尘土,迷了人的眼。落马坡上,蛮族士兵的嘶吼声、战马的嘶鸣声、武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与远处雄州城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场关乎边境安危、社稷存亡的大战,已然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远在洛阳的柴宗训,在符太后的陪伴下,独自站在宫墙上,望着西北方向的夜空。夜风吹起他的龙袍,猎猎作响,小小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在符太后的目光注视下,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他心中清楚,这场战争,不仅是为了守护边境的安宁,更是为了后周的未来,为了这万千黎民的生计。他默默祈祷,祈祷秦锋能旗开得胜,祈祷边境的将士能平安归来,祈祷这风雨飘摇的江山,能守住一丝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