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龙翔潜底 帝国新象-《喋血江山:从边陲狼烟到九五之尊》

  定鼎十六年的盛夏,热浪席卷大地,而靖朝内外变革的热度更胜天气。帝国的力量在深海、朝堂、技术与边疆同步推进,展现出一种全面而深沉的增长态势。

  安汶海战的胜利,如同巨石入水,在南洋激起了深远涟漪。旧港宣慰使林远志并未沉醉于军事胜利,而是借此良机,全力推动他构想的“香料同盟”。

  在靖朝水师战舰的护航下,满载着瓷器、丝绸、茶叶和精良铁器的靖朝官商船队,频繁往来于旧港、安汶与特尔纳特、蒂多雷等香料土邦之间。靖朝给出的贸易条件确实远比葡萄牙、荷兰“公道”,不仅收购价格稳定,且用于支付的除了白银,还有南洋各地急需的粮食、布匹和武器。越来越多的土邦首领意识到,与这个新兴的东方巨人合作,远比受制于贪婪的西夷更为有利。

  很快,蒂多雷苏丹顶不住内部亲靖派和外部靖朝使者的双重压力,继特尔纳特之后,也与靖朝签订了类似的友好通商条约。至此,马鲁古群岛中最核心的两个土邦都已倒向靖朝。一个以靖朝为主导,以旧港、安汶为支点,辐射特尔纳特、蒂多雷等香料产地的“南洋贸易圈”初步成型。葡萄牙势力被挤压至帝汶等边缘据点,影响力大不如前。

  而更令人瞩目的是林远志的远见。他并未将目光局限于香料群岛。通过审问俘虏的葡萄牙军官和与阿拉伯、印度商人的交流,他了解到在香料群岛以西,还有一片更为广阔的海域和陆地——印度、阿拉伯,乃至更遥远的非洲东海岸。

  一份由他亲自撰写的《西洋开拓疏》被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在奏疏中,他详细分析了西洋贸易的巨大潜力(印度的棉布、宝石,阿拉伯的香料中转,非洲的黄金、象牙),并大胆建议:“……臣愚见,当效仿旧港、安汶故事,择西洋要害之地,如锡兰、古里等处,先设商站,渐图据点。若能控扼西洋航道,则东西贸易之利,尽归我有,远胜于区区南洋香料……”

  这份奏疏,将帝国的海洋战略目光,首次明确投向了印度洋,其野心与远见,震动了朝堂。

  与此同时,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转变。其巴达维亚总督派出了正式使者,携带礼物抵达旧港,表达了“希望与强大的靖帝国和平共处,商讨贸易划分”的意愿。他们终于认识到,这个东方帝国并非可以轻易驱逐的对手,而是必须正视、甚至合作的庞然大物。南洋的局势,从三方混战,逐渐演变为靖、荷两极主导,葡萄牙边缘化的新格局。

  京城,海事总局总办程青在接到林远志的《西洋开拓疏》后,并未急于上奏,而是召集总局精英,进行了长达数日的闭门研讨。他们摊开巨大的世界草图(根据多方信息拼凑),结合林远志的建议,开始勾勒一份更为宏大的《帝国南洋西洋经略方略》。

  这份方略不仅肯定了林远志向西发展的思路,更将其系统化、阶段化:

  第一阶段(未来三至五年): 巩固南洋。彻底消化旧港、安汶,将香料同盟做实,清除葡萄牙残余势力,与荷兰划定势力范围,以帝汶岛为界,以东属靖,以西暂允荷人活动。同时,派遣精干探险船队,向西航行,详细勘探锡兰、印度西海岸情况,绘制精确海图,建立初步情报网。

  第二阶段(五至十年): 西进印度。选择印度西海岸一至两处良港,如古里、柯钦,通过外交、贸易或必要时有限的军事手段,建立如同旧港般的稳固商站和堡垒,切入印度洋贸易核心圈。

  第三阶段(十年以上): 掌控航道。视情况向阿拉伯海乃至东非沿岸拓展影响力,最终目标是确保从马六甲至波斯湾、红海的航路安全,使靖朝成为印度洋贸易不可或缺的主导力量。

  这份充满雄心的方略,伴随着林远志的奏疏,一同呈递御前。它标志着靖朝的海洋战略,已从被动的防御和区域争夺,转向了主动的、系统的全球布局。

  皇次子楚琙全程参与了方略的研讨,深受震撼。他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直面远洋探索的巨大风险,未知海域、恶劣气候、疾病、庞大的经费需求以及与西方列强可能发生的直接冲突。他协助程青核算第一阶段所需的舰船、人员、物资清单,那惊人的数字让他深刻体会到开拓背后的国力支撑。在一次与程青的私下谈话中,他感叹道:“以往只知开拓之利,今日方知开拓之艰。若无雄厚国力和周密筹划,寸步难行。” 他的气质,在务实磨练中,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沉毅。

  而皇长子楚琰,则在内部整合上取得了显着成效。他推动的《漕运新策》经过一年试行,运河效率提升近两成,漕粮损耗大幅降低;官营矿场和织造局在改善工匠待遇后,产量和品质均有提升,抱怨之声减少;他设立的“东南平准仓”也在一次小的粮价波动中成功平抑了物价,保护了小农利益。他的政策或许不如楚琙那边耀眼,却如同坚实的基座,默默支撑着帝国庞大的身躯,使其能够无后顾之忧地向外部发力。朝臣们逐渐意识到,两位皇子并非简单的对立,其不同风格的理政能力,正是帝国所需的双重保障。

  福州船厂,万众瞩目的“靖海级”首舰,终于迎来了下水舾装后的首次海上试航!

  这一天,闽江口旌旗招展,水师都督俞通海特地从泉州赶来,与王徵、吴昶等格物院、船厂核心人员,一同登上了这艘被命名为“靖海一号”的巨舰。它拥有流线型的铁肋木壳船体,两侧巨大的明轮格外醒目,三根桅杆上悬挂着备用风帆,而那根高耸的烟囱则预示着它拥有不凡的动力。

  “点火!”随着吴昶一声令下,锅炉开始燃烧。不久后,“麒麟”蒸汽机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明轮开始缓缓转动,激起白色的浪花。“靖海一号”在没有任何风帆助力的情况下,依靠自身动力,平稳地驶离了码头,向着外海前进。

  试航持续了整整一天。过程中测试了不同功率下的航速、转向性能、稳定性以及蒸汽机与风帆的配合。结果令人振奋:在蒸汽动力全开下,逆风航速堪比中型帆船顺风速度;转向虽仍比纯帆船笨拙,但已比“破浪”号改善许多;蒸汽机运行基本可靠,仅出现几次小故障,都被随船格物院学生迅速排除。

  尽管依旧存在燃煤消耗巨大、明轮在恶劣海况下易受损等问题,但“靖海一号”的成功首航,无疑标志着海军史上一个新时代的开启!俞通海站在舰桥上,感受着脚下传来的稳定动力,望着前方无垠的大海,心潮澎湃。他立刻上奏朝廷,极力陈词蒸汽战舰的巨大潜力,请求尽快开工后续舰只,并着手改造部分现有大型战舰。

  而在船厂角落,那台被称为“铁马”的蒸汽机车模型,依旧在年轻博士们的执着下进行着枯燥的改进试验。他们铺设了一条环形木轨,试图减少阻力。第二代样机拖着空车在轨道上运行的距离增加到了三百丈,但依旧缓慢、脆弱且难以控制。大多数人对它不抱希望,但格物院内部已有人开始私下讨论,若将来能有更平坦坚实的“官道”,这“铁马”是否真能替代驮马,承担起陆上大宗物资转运的重任?理想的微光,在现实的铜墙铁壁上,执着地寻找着缝隙。

  镇北城,历时数月的艰苦谈判,终于迎来了终点。

  在靖朝强大的军事压力、充分的历史法理依据以及卓有成效的部落羁縻政策面前,沙俄使臣戈洛文伯爵最终选择了妥协。双方签订了《靖俄北海条约》,其主要内容包括:

  1. 明确划定边界,以北海(贝加尔湖)中线及湖西岸主要支流(如色楞格河)为界,以东、以南属靖朝,以西、以北暂不归属,沙俄人员不得越界筑垒定居。

  2. 沙俄承认靖朝对北海周边已归附部落的宗主权,不得再向其征收赋税或征调兵员。

  3. 双方同意在边境指定地点,初步定于色楞格河上游一处开设边市,允许双方商民在官府监管下进行有限贸易。

  4. 沙俄赔偿靖朝军费及边民损失,折合白银二十万两分期支付。

  5. 交换俘虏,此后若发生越境事件,由边境官员交涉解决,不得擅自动武。

  这份条约,虽未将沙俄势力完全逐出远东,但成功地将贝加尔湖区域这一战略要地牢牢掌控在靖朝手中,并迫使沙俄首次以条约形式承认了靖朝在该地区的权益,为北疆赢得了宝贵的和平发展期。

  条约签订后,麴义立刻行动起来。他一边组织人力,沿着新划定的边界树立界碑,修建哨所;一边着手筹备边市,任命官员,制定贸易规则,主要是用中原的茶叶、绸缎、瓷器换取毛皮、马匹等物。他明白,经济纽带有时比刀剑更能巩固边疆。定北城的建设也提上日程,选址最终定于色楞格河与北海交汇处的一处高地上,预计来年开春动工。

  北疆,这个曾经烽火连年之地,暂时迎来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和平景象。但这和平背后,是麴义和无数将士用铁血铸就的防线,以及帝国持续投入的经营。

  楚骁的书案上,摆放着四份重要的文书:林远志的《西洋开拓疏》及海事总局的《帝国南洋西洋经略方略》、“靖海一号”试航成功的捷报、以及刚刚签订的《靖俄北海条约》文本。

  他的嘴角露出了难以察觉的微笑。南洋的开拓超出了预期,西洋的蓝图已经绘就;蒸汽战舰的梦想成真,海军即将脱胎换骨;北疆的边患暂息,疆土得以巩固。这一切,都朝着他预设的方向稳步前进。

  他提起朱笔,做出批示:

  对林远志和海事总局的方略,他批道:“西洋之略,深合朕意。然饭需一口口吃,事需一步步做。准尔等所议第一阶段方略,所需钱粮、船只,着户部、工部、兵部会同海事总局详议拨付。探险船队之事,宜早不宜迟。”

  对“靖海一号”,他大加赞赏,下旨褒奖所有参与人员,并命工部及福州船厂“总结经验,优化设计,加速建造后续战舰,并研讨现有大型战舰加装蒸汽辅助动力之可行性”。

  对《靖俄北海条约》,他予以批准,并嘉奖麴义及北疆谈判、戍守有功人员,同时提醒麴义:“条约虽定,戒备不可松。屯田、筑城、抚夷之事,仍需加紧。”

  处理完这些,他望向殿外蔚蓝的天空。帝国的疆域在扩张,力量在增强,内部在整合,技术在飞跃。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蓝图,正在他手中一步步变为现实。他深知,前路仍有挑战,西洋的西夷不会坐视,国内的发展仍需平衡,技术的应用更会带来未知的冲击。但此刻,他信心满怀。龙已翔于九天,亦能潜于深底,帝国的未来,充满了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