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5章 死谏?那你死吧!-《吾乃崇祯,续命大明》

  清晨的皇极殿,雾气还未散尽。

  宫门吱呀一声打开,数百朝臣脚步齐齐前行,乌压压一片黑帽红袍绿袍。

  洪武、永乐时每日一朝,那些老臣几乎被折磨成了鬼。

  后来嘉靖、万历、天启这祖孙三代一个比一个懒,早朝也从每日一次变成了不定期折腾。

  如今,换了个新皇帝,谁都不知道这风会往哪边吹。

  钱谦益立在文官列中,袖中手指轻轻摩挲着笏板,眼底带笑。

  他侧头看了眼瞿式耜,二人心照不宣地微微点头。

  钱谦益心中冷哼,“这些阉党走狗的好日子到头了,只可惜魏忠贤那条阉狗不在。”

  就在他暗自盘算之时,一声尖厉的嗓音划破空气,“皇上驾到!”

  所有人齐齐躬身,笏板齐举,声音如潮: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缓步走上龙椅,黄袍坠地,神情冷峻。

  “臣,监察御史毛羽健,有本上奏!”

  崇祯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阴沉。

  毛羽健。

  朕还没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个人在后世被称作蝴蝶效应的始作俑者。

  他的一道奏章,裁撤了驿站,解散了驿卒,使得一个叫李鸿基的快递员失业。

  这老兄一失业老婆就给他带了绿帽。

  他一怒之下杀了两人,不得不落草为寇,最终化名李自成,掀翻了整个大明帝国。

  这毛羽健之所以奏请裁撤驿站,则是因为他在京城偷腥被原配抓了个正着。

  他恼羞成怒,一纸奏章报复驿站系统,只为断绝他妻子回京的交通线。

  一个惧内的庸吏,一场家丑,引爆了大明的命运。

  崇祯指尖轻敲龙案,看了一眼毛羽健,“准奏!”

  毛羽健一揖再起,声音在殿中落得分明:“启禀陛下,纵东事以来,驰驿者已百倍于前,然十中之七、八为私人所用,驿已成国之负担。

  臣请裁撤驿站,年约可余白银百万两。

  臣死谏!”

  话音未落,刑部给事中刘懋立刻出列附和,“臣附议,正值辽东酣战,此笔银两若能振辽,复辽可期。

  臣亦死谏。”

  崇祯看着两人,嘴角微微上扬,

  钱谦益在侧,看在眼里,微微点头,眼中已有笑意。

  驿站归兵部辖制,兵部尚书崔呈秀第一时间跳出来反驳,话里带着硬气与老资格的从容:

  “驿站系军务枢纽,传运粮饷、军械、官员调动,辽东加急,人员陡增皆为公事。若无驿站,何来转运之力?”

  崔呈秀解释的很硬气,之所以增加费用全是因为辽东战事,我可一分没贪,全都是公事。

  崇祯淡淡开口询问:“既然事务陡增,可有在户部造册?扩修库舍可在工部留档乎?”

  这两句话像一根针,直接扎在崔呈秀话里的漏洞上。

  事务多了就得有账。新建库房,就得有工程备案。

  此话一出崔呈秀脸色微变,这新帝对政务竟然如此熟悉?

  可他也并未惊慌,内阁皆为阉党,自然会护着他,“回禀陛下,臣已给内阁递过奏表。”

  内阁是他的后盾,只要内阁确认他递过奏表,这顿参奏便成空文。

  能站在大殿上的都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岂能看不出陛下发问剑指阉党。

  毛羽健信心爆表,突然跪倒在地,“禀陛下,此崔呈秀与内阁沆瀣一气,腌臜相护,不可采信!

  臣请陛下下旨搜查内阁公文,以索真相!”

  张瑞图出列,代表内阁抗议:“内阁为军机重地,岂可随意搜查?若因此致军机泄露,谁能承担其责?”

  刘懋不惧,双膝跪地:“陛下,请下旨搜查,孰忠孰奸,一查便知!”

  于是,朝堂变成市井,唇枪舌剑,互相咬噬,谁也不让。

  他们辩,不是为了国事;他们争,只为立场。

  从嘉靖到天启,四朝皆是如此,吵得天昏地暗,结果只能是押后再议。

  皇帝若不折中,便是不知政务;若强行决断,便成专断独行。

  崇祯看着眼前这一幕,指尖轻敲龙案,越敲越快。

  就在殿内人人各怀心思、等待陛下圣裁之时,崇祯开口,声音不高,但像冰锥直插人心:

  “尔等既以死请命,朕允之,若血溅殿阶,朕誓剖之疑,查其始末,不留一丝荫翳。”

  此话一出,如同一颗炸弹,把在场之人炸得瞬间呆立。

  毛羽健与刘懋更是面无血色。

  崇祯手指轻轻叩着龙案,语气平淡得近乎温柔,“毛卿,刘卿,不是要死谏吗?那就开始吧。”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话的意思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这事太小,朕不能直接搜查内阁,你俩不是要死谏么?

  那开始吧,你俩死了,这事就闹大了,朕就能搜查内阁了。

  毛羽健、刘懋同时懵了。

  你……你让我们真死?

  他们两人脑子里几乎在同一刻闪出同样的念头:

  你会不会当皇帝啊?

  这时候的剧本不该是先夸我们忠心耿耿,再顺势斥责崔呈秀,让他妥协裁撤驿站吗?

  既敲打了阉党,又笼络了东林,皆大欢喜才是正解啊!

  可这位陛下竟然玩真的?

  要我们以死明志?

  朝议嘛,演戏嘛,不是实打实的死啊!

  你干嘛?

  崔呈秀也傻了。

  他突然怀疑是不是皇帝早有布局,让毛羽健、刘懋上来演一出死谏大戏,好借机搜查内阁,连自己一锅端?

  要真搜查,那不是直接坐实自己贪赃枉法,欺瞒圣上的罪名?

  这一下,不止崔呈秀慌了。

  钱谦益那边嘴角的笑意也僵住了。

  他心里只有三个字:失算了。

  他太高估这位年轻皇帝了。

  忘了信王虽通四书五经,却未受过帝王之术的教导。

  不会那套举重若轻的权术,只会认死理。

  现在好了,别人死谏,他真让人死。

  所有人都傻了,

  只有崇祯一个人清醒得可怕。

  他早就打算在今日早朝拿崔呈秀开刀。

  结果瞌睡有人给递枕头。

  死谏?

  好啊,那就真死一次。

  他要的就是闹大。

  朝堂不流血,大明就不会变。

  崇祯嘴角微扬:“两位爱卿,为何还不以死明鉴?”

  毛羽健脸色煞白,声音颤抖:“陛下,臣所言死谏,乃古圣先贤之意,虽为死,却非真死,而是……”

  “啪!”

  崇祯一拍龙椅冷声道:“也就是说,你言之凿凿,不过说说而已?

  朝堂之上,当面欺君,该当何罪!”

  声音不大,却气势如虹。

  “来人!”

  “在!”

  “将这欺君之徒拿下!”

  空气瞬间凝固。

  群臣傻眼。

  问题没解决,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了。

  这是自万历以来头一回。

  也是头一回,没有人站出来求情。

  谁敢?

  死谏你自己说的,皇帝答应了。

  结果让你真死,你又反悔了。

  这不是欺君是什么?

  一刀鞘拍在毛羽健和刘懋脸上。

  锦衣卫掀袍一兜,拎人而去。

  干净利落,带着一种暴力的优雅。

  崇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才像锦衣卫。

  “王承恩,去。带人搜查内阁。朕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欺朕!”

  众臣心头一颤。

  原来,这戏才唱到一半。

  崔呈秀彻底慌了。

  他知道,自己再死撑着,就真要死在这了。

  “陛下,臣有罪!”

  “崔卿何罪?”

  “建奴猖獗,臣为兵部尚书,不能为陛下分忧,臣罪该万死!”

  他跪地长叩,声泪俱下。

  “恳请陛下允臣辞官归乡……”

  崇祯淡淡应道:“允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念尔操劳多年,赐车马一辆,可携亲归乡。”

  走可以,钱留下。

  朝堂一阵死寂。

  崔呈秀谢恩叩首,面色如土。

  他明白,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能活着离开,已是天恩。

  所有人都以为朝会该结束了。

  结果,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