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身世真相-《凤隐归时》

  他怎么会在这儿?

  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马?

  “魏……魏然……”林石诣的声音干涩无比。

  魏然静静地盯着这个毁了他家,杀了他父亲的仇人。

  良久,他才从唇间,吐出两个字。

  “报仇。”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给王爷报仇!”

  “为西凉报仇!”

  三百西凉铁骑,发出了压抑已久的怒吼,如同山洪暴发,猛地发起了冲锋!

  这是一场屠杀。

  只有踩烂敌人的血肉,才能告慰亡灵。

  京都。

  寿安宫。

  冯太妃正跪在佛像前念着佛经,这时候,她从福安那儿听到了“林石诣在逃跑路上,被山匪所杀,尸骨无存”这个消息。

  她手里那串刚换不久的佛珠,又断了。

  这一次,她没有去捡。

  她只是怔怔地跪在那里,眼神空洞,仿佛所有的精气神,都在这一瞬间被抽走了。

  养心殿这边,温明谦也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底那根名为“身世”的毒刺,却仿佛扎得更深了。

  他朝着慈安宫的方向看过去,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还藏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害怕。

  焦凰阁的密室里,烛火跳动,将温弈墨的身影拉得颀长。

  荒原上的血腥味,仿佛还残留在朔风里,穿过千里关隘,送到了这繁华的京城。

  林石诣死了。

  死得干净利落。

  可温弈墨的心,并没有真的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打碎了这一室的沉静。

  “公主!”

  是轻烟的声音。

  门一下子被推开了,轻烟提着裙子就冲进来了,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

  温弈墨皱了皱眉头。

  “何事如此惊慌?”

  “公主……奴婢……奴婢从安插在天牢里的眼线那儿,听到了……听到了一件……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那眼线,自从知道这事后,几日都不敢上报。”

  “直到今天,他才鼓起了勇气来找了奴婢。”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那几个字有千钧之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温弈墨心里“咯噔”一下。

  “说。”

  轻烟咽了口唾沫,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才终于开口。

  “那眼线说,林石诣被押进天牢的那天晚上,陛下曾去秘审。”

  “审到最后,林石诣……林石诣像是疯了一样,对着陛下狂笑,然后……然后说了一句话……”

  她顿住了,不敢再说下去,只是惊恐地看着温弈墨。

  温弈墨的心,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他说什么了?”

  “他对陛下讲……他讲,‘我是你的亲爹’!”

  轰隆——!

  仿佛一道天雷,在温弈墨的脑海里炸开。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荒谬!”

  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尖锐。

  这怎么可能呢?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石诣是个卖国贼,是个大奸臣,他为了保命,为了报复,什么疯话编不出来?

  温弈墨试图这样说服自己,可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却从脚底板不可抑制地窜了上来。

  虽然她早就怀疑过温明谦的血统,可是当这个真相从林石诣嘴里被证实的时候。

  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就好像一个传说中的恐怖故事被证实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令人毛骨悚然!

  一盆冰水,仿佛沿着她的脊骨缓缓滑落,冻得她四肢百骸都开始发僵。

  过往那些被她忽略的,想不通的细节,在这一刻,如同无数碎片,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脑海!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当年冯家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末流世家,冯太妃却能越过那么多高门贵女,独得先帝恩宠,甚至在并无战功外戚扶持的情况下,让她的儿子温明谦登上了太子之位?

  为什么当年权倾朝野的林石诣,会旗帜鲜明地拥立当时并不出众的温明谦,而不是去扶持其他更有胜算的皇子?

  他们之间的勾结,似乎深得超乎寻常君臣!

  还有她的父王永亲王温明远。

  先帝所有儿子里,文韬武略,最是出众,仁德之名,满朝皆知。

  所有人都以为,未来的储君,非他莫属。

  可他却在风华正茂之年,被人毒杀。

  原来,只是因为林石诣要扶持他的儿子上位!

  温弈墨的脸色,慢慢地变得煞白。

  “公主?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轻烟瞧着温弈墨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温弈墨回过神来,眼中的惊恐瞬间被冰霜所覆盖。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回公主,就只有那个眼线和奴婢知道。”

  “让那个狱卒去官,安排他去定远躲躲。”

  “是!”

  “你先下去,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

  “奴婢知道!”

  轻烟走了之后,温弈墨提笔开始给师傅锦晏写信。

  她的手,在颤抖。

  写下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问:当今陛下,血脉,是否为真?

  写完,她用火漆封好,唤来一直守在暗处的霜月。

  “用最快的办法送出去。”

  “是。”

  霜月接过信,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密室的门,慢慢关上了。

  温弈墨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任由那刺骨的寒意,将她一寸寸地包裹。

  ***

  等待的日子,最是煎熬。

  温弈墨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她依旧处理着府中事务,依旧在沙盘前推演着局势,依旧条理清晰地给各处下达着指令。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正悬在万丈悬崖之上,下面是深不见底的迷雾。

  安谈砚来了。

  他瞧见坐在桌子前面的温弈墨,她虽然看着卷宗,可眼神是散的,没有焦点,心头微微一紧。

  安谈砚走过去,从她手中抽走卷宗,放到一旁。

  把一杯刚泡好的参茶,轻轻推到她手旁边。

  “累了就歇会儿。”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温弈墨抬起头,看着他英挺的面容,和那双写满关切的星眸,紧绷了数日的神经,有了一丝松动。

  她没吭声,就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似乎也驱散了心底的一些寒意。

  那几天,安谈砚就待在焦凰阁,哪儿都没去。

  温弈墨处理公务,他便在一旁看兵书,或是擦拭他的佩剑。

  她要是累了,他就会递上一杯热茶,或者拿一碟她喜欢吃的糕点给她。

  到了夜里,无论温弈墨如何劝说,他都坚持睡在外间的软榻上,说是要为她守夜。

  他什么也不问,可又好像什么都明白。

  他的陪伴,像一张沉默而坚固的网,稳稳地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心。

  温弈墨也没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那封回信上。

  在焦灼的等待中,她同时下达了密令。

  “动用焦凰阁所有的人脉,去查!查当年冯太妃有孕前后,宫里所有的记录,所有经手过的御医、宫女、太监,活要见人,死的……也要把他们的家人给我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