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岩石的脉搏-《七零:毒舌老父杀疯了,白眼狼跪了》

  死寂,是这处岩缝深处唯一的法则。

  外界那撼天动地的“心跳”与沸腾的咆哮,被厚重的岩层过滤、削弱,最终化作一丝若有若无的、通过骨骼传导的沉闷震颤。

  赵丰年靠着冰冷的岩壁,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着抗议,肺部像是被扯破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刺痛。

  他活下来了,但代价惨重。

  那双曾经能精准计算出弹道、能稳稳握住手术刀的手,此刻被粗糙的布条胡乱包裹着,每一次心跳都会引发一阵深入骨髓的剧痛。

  更糟糕的是,他那本刚刚开始有所积累的“血肉账本”,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清零,甚至背上了沉重的负债。

  他一无所有。

  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感官被剥夺到了极致,思维却异常地清晰。

  他开始复盘,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冷静,审视着从遭遇飞行怪物到仓皇逃窜的每一个决策。

  拾荒者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回响。

  “一场愚蠢的胜利。”

  “懂得主动抛售最后的资产来转移债务,是成为一个合格商人的第一课。”

  “有些东西,就活在石头里。”

  最后那句话,让赵丰年背脊窜起一股迟来的寒意。

  他终于明白,自己对这片深渊的认知,是何等的天真与肤浅。

  他一直将脚下的岩石视为棋盘,视为可以利用的、稳定不变的背景板,却从未想过,这棋盘本身,或许就是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活物。

  “你以为,我们躲进了岩石的缝隙里。”

  拾荒者沙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他似乎已经平复了那急促的呼吸,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与沉稳,像一块在黑暗中被敲响的顽石。

  “错了。”

  赵丰年没有出声,只是将身体的重心微微调整,将耳朵更贴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知道,这堂关于生存的、用生命作为学费的课程,还远未结束。

  “我们不是躲进了岩石的‘缝隙’。”

  拾荒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弄,像是在嘲笑一个问出愚蠢问题的孩童,“我们只是从一个胃,逃进了另一条食道。”

  胃?

  食道?

  这两个再寻常不过的生理学词汇,在此刻的语境下,却组合成了一种足以让任何心智坚韧之辈都为之崩溃的恐怖图景。

  “潮汐,是深渊的进食时间。”

  拾荒者没有理会赵丰年的沉默,他自顾自地,用最平铺直叙的语调,揭开这片地狱最深层的面纱,“岩浆是滚烫的血液,而这些看似坚硬的岩石,就是它的血肉与脏器。在平时,这些‘脏器’是沉睡的、坚硬的。可当潮汐到来,深渊的心脏开始搏动,血液加速奔流,这些脏器就会‘活’过来,会变软,会蠕动,会消化掉所有不属于它自己的东西。”

  他的话语不长,却构建出一个宏大而荒诞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世界观。

  赵丰年感觉自己不是在一个地下洞穴,而是被困在了一头无法想象的巨兽体内。

  他们所做的一切,所谓的战斗与求生,不过是寄生虫在宿主打了个喷嚏时,惊慌失措的挣扎。

  “我们刚才遇到的,只是在‘脏器’中沉睡的一些小东西。它们被潮汐唤醒,在自己的家里散步,顺便清理一下掉进来的食物残渣。”

  拾荒者顿了顿,那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在黑暗中穿透了赵丰年的躯壳,直视着他那颗仍在沉稳跳动的心脏,“你很幸运,它们散步的路线,没有经过我们刚才那条路。”

  赵丰年沉默了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干涩的话语:“那……我们现在安全吗?”

  这个问题问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在这片深渊里,谈论“安全”,本身就是最奢侈、最愚蠢的行为。

  果然,拾荒者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仿佛是嗤笑的气音。

  “安全?”

  他反问道,“你脚下的‘地板’,可能在下一次深渊呼吸时,就变成一片溶解万物的胃酸。你头顶的‘天花板’,也可能随时合拢,把你压成一张肉饼。你所谓的‘墙壁’,更是无数怪物的巢穴。你现在问我,是否安全?”

  这接连的反问,像一记记重锤,彻底砸碎了赵丰年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他明白了。

  在这深渊之中,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安全区。

  所有的立足之地,都只是暂时的、随时可能变成陷阱的假象。

  生存,不是找到一个坚固的堡垒,而是要学会在一艘随时可能沉没、船板本身还会反过来吞噬你的幽灵船上,不断地从一块即将腐朽的甲板,跳到另一块尚未崩解的浮木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风险评估,这是在混沌理论的边缘疯狂试探。

  “那我们……该怎么做?”

  赵丰年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迷茫。

  他那引以为傲的、足以量化一切的血肉账本,在这样一个所有基础变量都动态变化的世界里,似乎失去了意义。

  “读取它的脉搏。”

  拾荒者的回答简洁而致命。

  “脉搏?”

  “每一次‘咚’的心跳,每一次热浪的喷发,每一次岩石的震颤,甚至每一次那些‘小东西’的苏醒,都是这头巨兽的脉搏。”

  拾荒者的声音,仿佛一个经验最丰富的老船长,在向一个晕船的新手传授如何倾听大海的呼吸,“你要学会的,不是去寻找一个不会沉的岛屿,而是去感受每一次浪头的起伏,在浪峰掀起前找到最高的桅杆,在浪谷陷落时躲进最深的船舱。”

  “你要把你自己,也变成这头巨兽身体的一部分。一块结石,一根骨刺,甚至是一条无足轻重的寄生虫。只有那样,你才不会被它当作异物,彻底消化掉。”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赵丰年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懂了。

  他的思维模式,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始终把自己当作一个外来者,一个与深渊对立的、计算着盈亏的商人。

  而拾荒者的生存哲学,却是彻底的“融入”。

  不是对抗,而是共生;不是交易,而是寄生。

  他那本冰冷的血肉账本,需要一次彻底的、颠覆性的升级。

  审计的对象,不再是某个具体的怪物,而是这整个活着的、正在呼吸的深渊本身。

  就在他陷入这深邃的思考时,一阵全新的、极其细微的振动,从他们所在的岩缝更深处,缓缓传来。

  那不是潮汐的心跳,也不是岩石的蠕动。

  那是一种更规律,更……

  机械的节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