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来自脚下。
它并不响亮，甚至可以说是微弱，却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穿了死寂的表象，直接扎进了赵丰年最深层的恐惧。
他全身的肌肉，那些刚刚从极限搏杀中松弛下来的纤维，在零点一秒内重新绷紧，僵硬得如同岩石。
他刚刚坐下的身体猛然定住，连那火烧火燎的呼吸都瞬间中断，整个人化作了一尊凝固的雕像。
咯……
咯吱……
声音在持续。
它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从容不迫的节奏，仿佛一个耐心十足的工匠，正在用最精细的工具，打磨着他们栖身之地的基石。
那不是野兽的狂躁抓挠，更不是虫群的混乱啃噬，而是一种近乎理性的、目标明确的……
挖掘。
有什么东西，就在他们屁股底下那层薄薄的岩石之后，想要上来。
赵丰年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地锁定在拾荒者的轮廓上。
那个如幽灵般的男人，比他更早地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动，甚至连身体的姿态都没有丝毫改变，但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却在一瞬间从一块冰冷的岩石，变成了一柄出鞘的、浸满了铁锈与血腥的凶器。
那是一种内敛到极致的、濒临爆发的危险。
他的沉默，远比任何声嘶力竭的警告都更具分量。
赵丰年明白了，这地底下的未知存在，其危险等级，恐怕远在那头飞行的怪物，甚至那片黑色的虫潮之上。
他的大脑，那台永不停歇的血肉计算机，此刻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
所有的变量都是未知，所有的公式都无法套用。
敌人不在前方，不在后方，不在头顶，而在那绝对无法触及、无法防御的……
内部。
你无法攻击一块地板，也无法躲避你脚下的土地。
这已经不是一笔可以计算风险的交易。
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赌桌本身就是那个出千的庄家。
“咯吱……咯……吱……”
那挖掘声停顿了一下，随即以一种更慢、更重的节奏再度响起。
每一次刮擦，都仿佛直接作用在赵丰年的脊椎骨上，让他从尾椎升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寒意。
声音的位置似乎在移动。
它不再局限于正下方，而是开始围绕着他们所在的这片狭小空间，缓缓地画着圈。
那感觉，就像一头深海中的巨鲨，正贴着脆弱的船底，用它那砂纸般的皮肤不紧不慢地巡弋，用最原始的方式宣示着自己的主权，享受着猎物那无处可逃的绝望。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
外界那沸腾地狱般的“咚咚”心跳，那狂暴的兽吼与岩浆的奔流声，此刻听来竟像是遥远天堂的背景乐。
与这近在咫尺的、来自岩石内部的脉搏相比，整个潮汐的狂乱都显得不再那么可怕。
突然，声音停了。
毫无征兆，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比之前的任何声响都更具压迫感。
赵丰年的心脏，那颗在生死之间都未曾失控的强韧器官，在这一刻漏跳了半拍。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而致命的宁静。
紧接着，一种全新的感觉出现了。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振动。
一股极其微弱、频率却极高的振动，从他接触着地面的身体部位传来，顺着骨骼，迅速传遍全身。
岩石，在微微地发烫。
“走！”
一个字，如同子弹般从拾荒者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那静如磐石的身体瞬间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滞，整个人贴着地面，朝着裂隙更深处的黑暗中猛然窜去！
那份果决与仓惶，与他之前面对任何危险时的冷酷姿态，形成了天壤之别。
赵丰年几乎是凭借本能，在拾荒者行动的同一时间，手脚并用地跟了上去。
他顾不上双手的剧痛，也顾不上那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只是疯狂地、狼狈地，在这狭窄而崎岖的通道中向前爬行。
他们身后，那片刚刚还被视作避难所的方寸之地，那股诡异的温热感正变得越来越强，岩石的振动也越来越剧烈。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积蓄着力量，即将破土而出。
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而赛道，就在死神的咽喉里。
前方的拾荒者没有回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用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在黑暗中穿行。
赵丰年只能凭借他带起的微弱气流和那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死死地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爬了多久，当赵丰年的肺部已经灼痛如火烧，四肢都开始因为脱力而麻木时，拾荒者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稍微宽敞些许的空间。
拾荒者停下脚步，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
这是赵丰年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发出如此疲惫的声音。
“潮汐期间……”
拾荒者那沙哑的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岩壁……不再是死的。”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气息。
“有些东西，就活在石头里。它们沉睡，进食，繁殖……它们就是岩石的一部分。”
“当深渊开始呼吸，当潮汐到来，岩石就会变‘软’，会变成它们的沼泽。”
拾荒者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极致的黑暗中，仿佛能看穿一切。
“它们就会醒来，在自己的家里……散步。”
赵丰年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滑倒在地。
他终于明白，刚才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源自何处。
他们以为自己躲进了安全的堡垒。
殊不知，他们从一开始，就一直坐在怪物的餐盘里。
它并不响亮，甚至可以说是微弱，却像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精准地刺穿了死寂的表象，直接扎进了赵丰年最深层的恐惧。
他全身的肌肉，那些刚刚从极限搏杀中松弛下来的纤维，在零点一秒内重新绷紧，僵硬得如同岩石。
他刚刚坐下的身体猛然定住，连那火烧火燎的呼吸都瞬间中断，整个人化作了一尊凝固的雕像。
咯……
咯吱……
声音在持续。
它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从容不迫的节奏，仿佛一个耐心十足的工匠，正在用最精细的工具，打磨着他们栖身之地的基石。
那不是野兽的狂躁抓挠，更不是虫群的混乱啃噬，而是一种近乎理性的、目标明确的……
挖掘。
有什么东西，就在他们屁股底下那层薄薄的岩石之后，想要上来。
赵丰年的目光穿透黑暗，死死地锁定在拾荒者的轮廓上。
那个如幽灵般的男人，比他更早地做出了反应。
他没有动，甚至连身体的姿态都没有丝毫改变，但他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却在一瞬间从一块冰冷的岩石，变成了一柄出鞘的、浸满了铁锈与血腥的凶器。
那是一种内敛到极致的、濒临爆发的危险。
他的沉默，远比任何声嘶力竭的警告都更具分量。
赵丰年明白了，这地底下的未知存在，其危险等级，恐怕远在那头飞行的怪物，甚至那片黑色的虫潮之上。
他的大脑，那台永不停歇的血肉计算机，此刻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窘境。
所有的变量都是未知，所有的公式都无法套用。
敌人不在前方，不在后方，不在头顶，而在那绝对无法触及、无法防御的……
内部。
你无法攻击一块地板，也无法躲避你脚下的土地。
这已经不是一笔可以计算风险的交易。
这是一场必输的赌局，赌桌本身就是那个出千的庄家。
“咯吱……咯……吱……”
那挖掘声停顿了一下，随即以一种更慢、更重的节奏再度响起。
每一次刮擦，都仿佛直接作用在赵丰年的脊椎骨上，让他从尾椎升起一股无法遏制的寒意。
声音的位置似乎在移动。
它不再局限于正下方，而是开始围绕着他们所在的这片狭小空间，缓缓地画着圈。
那感觉，就像一头深海中的巨鲨，正贴着脆弱的船底，用它那砂纸般的皮肤不紧不慢地巡弋，用最原始的方式宣示着自己的主权，享受着猎物那无处可逃的绝望。
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被无限拉长。
外界那沸腾地狱般的“咚咚”心跳，那狂暴的兽吼与岩浆的奔流声，此刻听来竟像是遥远天堂的背景乐。
与这近在咫尺的、来自岩石内部的脉搏相比，整个潮汐的狂乱都显得不再那么可怕。
突然，声音停了。
毫无征兆，戛然而止。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比之前的任何声响都更具压迫感。
赵丰年的心脏，那颗在生死之间都未曾失控的强韧器官，在这一刻漏跳了半拍。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而致命的宁静。
紧接着，一种全新的感觉出现了。
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振动。
一股极其微弱、频率却极高的振动，从他接触着地面的身体部位传来，顺着骨骼，迅速传遍全身。
岩石，在微微地发烫。
“走！”
一个字，如同子弹般从拾荒者的喉咙里迸发出来。
他那静如磐石的身体瞬间化作一道离弦之箭，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迟滞，整个人贴着地面，朝着裂隙更深处的黑暗中猛然窜去！
那份果决与仓惶，与他之前面对任何危险时的冷酷姿态，形成了天壤之别。
赵丰年几乎是凭借本能，在拾荒者行动的同一时间，手脚并用地跟了上去。
他顾不上双手的剧痛，也顾不上那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只是疯狂地、狼狈地，在这狭窄而崎岖的通道中向前爬行。
他们身后，那片刚刚还被视作避难所的方寸之地，那股诡异的温热感正变得越来越强，岩石的振动也越来越剧烈。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积蓄着力量，即将破土而出。
这是一场与死神的赛跑，而赛道，就在死神的咽喉里。
前方的拾荒者没有回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只是用一种近乎疯狂的速度在黑暗中穿行。
赵丰年只能凭借他带起的微弱气流和那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死死地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爬了多久，当赵丰年的肺部已经灼痛如火烧，四肢都开始因为脱力而麻木时，拾荒者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稍微宽敞些许的空间。
拾荒者停下脚步，靠着墙壁，剧烈地喘息着。
这是赵丰年第一次，听到这个男人发出如此疲惫的声音。
“潮汐期间……”
拾荒者那沙哑的声音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岩壁……不再是死的。”
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平复自己的气息。
“有些东西，就活在石头里。它们沉睡，进食，繁殖……它们就是岩石的一部分。”
“当深渊开始呼吸，当潮汐到来，岩石就会变‘软’，会变成它们的沼泽。”
拾荒者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在极致的黑暗中，仿佛能看穿一切。
“它们就会醒来，在自己的家里……散步。”
赵丰年靠着冰冷的岩壁，缓缓滑倒在地。
他终于明白，刚才那份深入骨髓的恐惧源自何处。
他们以为自己躲进了安全的堡垒。
殊不知，他们从一开始，就一直坐在怪物的餐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