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丰年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如同沉入水底的石像。
晨光越过窗台，在他的办公桌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明亮的光带。
光带之中，那部私人手机的屏幕，正散发着幽微而执着的光芒，仿佛一枚来自深渊的眼瞳，正无声地凝视着他。
【收到一张老画的底片，画上的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你那边，有丢东西的画家吗？】
这条信息，像一根无形的引线，一头连接着他手机的屏幕，另一头，则深深地扎进了他那片刚刚被彻底颠覆的世界观里。
一夜之间，他从一个追逐风暴的猎人，变成了一座被无数风暴眼所环绕的孤岛。
而现在，一道全新的气旋，正携带着未知的意图，向他席卷而来。
画家。
他当然知道画家是谁。
那个在黑白照片里，用解剖刀般的微笑，将整个时代定格为背景板的幽灵——“算盘”。
那个在江南园林里，谈笑风生间，便将一枚棋子不动声色地投向另一座棋盘的隐士――苏文山。
这枚棋子，绕过了江建国那密不透风的防御，也避开了马丁等人那高科技的天罗地网，最终以一种近乎宿命的精准，落在了他赵丰年的面前。
为什么？
赵丰年的大脑，此刻像一台被强制重启后、运行在安全模式下的超级计算机，冰冷而高速地运转着。
他摒弃了所有情绪，将已知的人物与事件，化作一个个逻辑节点，在思维的图谱上重新排列组合。
江建国，是规则的制定者。
他坐在风暴的中心，却如静水深流，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像是自然现象，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能引发最剧烈的连锁反应。
他清理“秃鹫”，是为了扫除眼前的杂音，维持他那份“人间烟火”的伪装。
他的目的，深不可测。
马丁与建筑师，是来自棋盘之外的入侵者。
他们手握利器，却对棋盘的规则一无所知，傲慢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如今，这头受伤的野兽正蛰伏在暗处，舔舐伤口，积蓄着下一次反扑的怒火。
他们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而苏文山……
这个新出现的变量，他的行为逻辑，完全无法被解读。
他为什么要将“算盘”的线索，以这种方式，抛给军方？
他是在帮助江建国清理外敌？
还是在向江建国发起某种试探？
抑或是，他想借军方这把最厚重的刀，来撬动整个棋局，将水彻底搅浑，以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赵丰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三岔路口。
每一条路都通向一片深不见底的迷雾。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许久。
他不能问“照片上的人是谁”，那会立刻暴露自己。
他也不能说“我知道这个画家”，那无异于将自己和那位神秘的军方朋友，一同推向风口浪尖。
他需要一种回应。
一种既能获取更多信息，又不会泄露自己任何底牌的回应。
他要用棋盘上的语言，与棋盘外的棋手，进行第一次对话。
许久，他终于一字一句地，敲下了一行暗语。
【画家的调色盘碎了，正在找颜色。底片是什么颜色，在哪发现的？】
信息发送出去，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没有立刻激起任何回音。
赵丰年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
他知道，从他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一个被动的观察者了。
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落下了属于他的第一颗子。
这颗子很小，很不起眼，甚至可能不会对大局产生任何影响。
但这是他的意志。
是棋盘，对执棋者发出的第一声微弱，却倔强的回响。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赵丰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点燃了一支烟，任由尼古丁的气息在肺里盘旋，安抚着他那紧绷到极点的神经。
烟雾升腾，缭绕，将他的脸孔笼罩在一片模糊之后，如同他此刻所处的这盘迷局。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时，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处。
信息依旧简短，却让赵丰年的瞳孔，猛地收缩。
【颜色很复杂。底色是欧洲的，上面却用东方的墨，画了一只死掉的秃鹫。】
轰！
赵丰年的大脑，仿佛被一道天雷从中劈开。
欧洲的底色……
东方的墨……
死掉的秃鹫！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明示！
“秃鹫”，那个昨夜刚刚被反恐总队捕获的外籍特工！
苏文山不仅知道“秃鹫”的存在，甚至知道他被捕的结局！
他将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一张来自过去的幽灵照片，和一场发生在昨夜的秘密抓捕——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精准地缝合在了一起。
他将这份“杰作”，呈递给了军方。
这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赵丰年脑中的所有迷雾。
苏文山这不是在帮助任何人，也不是在试探任何人。
他是在构陷！
他在用一种无法辩驳的方式，向军方传递一个信息：那个代号为“算盘”的幽灵，与昨夜被捕的、隶属西方情报机构的“秃鹫”，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他正在试图将江建国，或者说“算盘”，从一个内部的、历史遗留的神秘存在，描绘成一个与境外势力勾结的、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的危险分子！
这是一个狠辣到极致的杀招。
它绕开了所有的正面交锋，直接从最高层面，对江建国的身份合法性，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赵丰年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
他原以为这是一场神仙打架，却没想到，棋局的残酷与阴险，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苏文山和江建国，他们或许曾是战友，但现在，他们是对手。
他们正在用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你死我活的战争。
而自己，以及那些被卷入其中的所有人，都只是他们战争中，可以被随时利用、随时牺牲的耗材。
不行。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赵丰年将烟头狠狠地按死在烟灰缸里。
他不能去查江建国，那是自取灭亡。
他也无法去碰苏文山，那更是痴人说梦。
但他可以，也必须去做一件事。
他要搞清楚“秃鹫”这条线。
他要亲自去触碰一下那张被苏文山精心绘制的“画”，看看那上面，到底沾染了谁的墨。
他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恭敬而略带疑惑的声音：“赵队？”
赵丰年的声音，平静，而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帮我接市局督查处，我需要查阅一份行动卷宗的移交记录。”
“关于昨夜东三环的‘雷霆2号’。”
晨光越过窗台，在他的办公桌上投下一道狭长的、明亮的光带。
光带之中，那部私人手机的屏幕，正散发着幽微而执着的光芒，仿佛一枚来自深渊的眼瞳，正无声地凝视着他。
【收到一张老画的底片，画上的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你那边，有丢东西的画家吗？】
这条信息，像一根无形的引线，一头连接着他手机的屏幕，另一头，则深深地扎进了他那片刚刚被彻底颠覆的世界观里。
一夜之间，他从一个追逐风暴的猎人，变成了一座被无数风暴眼所环绕的孤岛。
而现在，一道全新的气旋，正携带着未知的意图，向他席卷而来。
画家。
他当然知道画家是谁。
那个在黑白照片里，用解剖刀般的微笑，将整个时代定格为背景板的幽灵——“算盘”。
那个在江南园林里，谈笑风生间，便将一枚棋子不动声色地投向另一座棋盘的隐士――苏文山。
这枚棋子，绕过了江建国那密不透风的防御，也避开了马丁等人那高科技的天罗地网，最终以一种近乎宿命的精准，落在了他赵丰年的面前。
为什么？
赵丰年的大脑，此刻像一台被强制重启后、运行在安全模式下的超级计算机，冰冷而高速地运转着。
他摒弃了所有情绪，将已知的人物与事件，化作一个个逻辑节点，在思维的图谱上重新排列组合。
江建国，是规则的制定者。
他坐在风暴的中心，却如静水深流，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像是自然现象，不带一丝烟火气，却能引发最剧烈的连锁反应。
他清理“秃鹫”，是为了扫除眼前的杂音，维持他那份“人间烟火”的伪装。
他的目的，深不可测。
马丁与建筑师，是来自棋盘之外的入侵者。
他们手握利器，却对棋盘的规则一无所知，傲慢让他们付出了代价。
如今，这头受伤的野兽正蛰伏在暗处，舔舐伤口，积蓄着下一次反扑的怒火。
他们是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而苏文山……
这个新出现的变量，他的行为逻辑，完全无法被解读。
他为什么要将“算盘”的线索，以这种方式，抛给军方？
他是在帮助江建国清理外敌？
还是在向江建国发起某种试探？
抑或是，他想借军方这把最厚重的刀，来撬动整个棋局，将水彻底搅浑，以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赵丰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三岔路口。
每一条路都通向一片深不见底的迷雾。
他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了许久。
他不能问“照片上的人是谁”，那会立刻暴露自己。
他也不能说“我知道这个画家”，那无异于将自己和那位神秘的军方朋友，一同推向风口浪尖。
他需要一种回应。
一种既能获取更多信息，又不会泄露自己任何底牌的回应。
他要用棋盘上的语言，与棋盘外的棋手，进行第一次对话。
许久，他终于一字一句地，敲下了一行暗语。
【画家的调色盘碎了，正在找颜色。底片是什么颜色，在哪发现的？】
信息发送出去，如同一颗石子投入深潭，没有立刻激起任何回音。
赵丰年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
他知道，从他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一个被动的观察者了。
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落下了属于他的第一颗子。
这颗子很小，很不起眼，甚至可能不会对大局产生任何影响。
但这是他的意志。
是棋盘，对执棋者发出的第一声微弱，却倔强的回响。
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赵丰年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点燃了一支烟，任由尼古丁的气息在肺里盘旋，安抚着他那紧绷到极点的神经。
烟雾升腾，缭绕，将他的脸孔笼罩在一片模糊之后，如同他此刻所处的这盘迷局。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时，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到了最高处。
信息依旧简短，却让赵丰年的瞳孔，猛地收缩。
【颜色很复杂。底色是欧洲的，上面却用东方的墨，画了一只死掉的秃鹫。】
轰！
赵丰年的大脑，仿佛被一道天雷从中劈开。
欧洲的底色……
东方的墨……
死掉的秃鹫！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明示！
“秃鹫”，那个昨夜刚刚被反恐总队捕获的外籍特工！
苏文山不仅知道“秃鹫”的存在，甚至知道他被捕的结局！
他将这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一张来自过去的幽灵照片，和一场发生在昨夜的秘密抓捕——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精准地缝合在了一起。
他将这份“杰作”，呈递给了军方。
这到底想干什么？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了赵丰年脑中的所有迷雾。
苏文山这不是在帮助任何人，也不是在试探任何人。
他是在构陷！
他在用一种无法辩驳的方式，向军方传递一个信息：那个代号为“算盘”的幽灵，与昨夜被捕的、隶属西方情报机构的“秃鹫”，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他正在试图将江建国，或者说“算盘”，从一个内部的、历史遗留的神秘存在，描绘成一个与境外势力勾结的、对国家安全构成威胁的危险分子！
这是一个狠辣到极致的杀招。
它绕开了所有的正面交锋，直接从最高层面，对江建国的身份合法性，发起了致命的攻击。
赵丰年感觉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
他原以为这是一场神仙打架，却没想到，棋局的残酷与阴险，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苏文山和江建国，他们或许曾是战友，但现在，他们是对手。
他们正在用常人无法理解的方式，进行着一场无声的、你死我活的战争。
而自己，以及那些被卷入其中的所有人，都只是他们战争中，可以被随时利用、随时牺牲的耗材。
不行。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
赵丰年将烟头狠狠地按死在烟灰缸里。
他不能去查江建国，那是自取灭亡。
他也无法去碰苏文山，那更是痴人说梦。
但他可以，也必须去做一件事。
他要搞清楚“秃鹫”这条线。
他要亲自去触碰一下那张被苏文山精心绘制的“画”，看看那上面，到底沾染了谁的墨。
他抓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一个恭敬而略带疑惑的声音：“赵队？”
赵丰年的声音，平静，而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帮我接市局督查处，我需要查阅一份行动卷宗的移交记录。”
“关于昨夜东三环的‘雷霆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