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狗急跳墙-《大纸商》

  “那老哥可认识这些人?”谢必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王老头嘿嘿一笑,压低声音说:“不瞒你说,我还真认识一个。不过那小子现在可了不得,现在已经是漕帮风堂的大弟子了。”

  “难道他以前不是风堂的弟子?”谢必安问。

  王老头瘪了瘪嘴说:“以前就是个码头脚力,不过那小子天生神力,瞧见那边的黄麻袋没?咱们扛一个就累得跟条老狗一样,他一口气儿能扛四个。也就半年前吧,总舵那边的管事来这边视察,瞧中了他,后来就没见他回来过,大概过去两月吧,他家里就得了一大笔钱,这小子也被提拔到风堂那边了。”

  “他叫什么?”谢必安问。

  老王头脸色幽地一变,推了他一把,蹙眉说:“你小子不会也打着什么鬼主意吧!我可告诉你,漕帮内堂弟子可都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别看现在风光,说不定哪一天人就没了。”

  谢必安苦笑着说:“没有,老哥多虑了,其实这事不是我自己问,是我表兄。”

  老王头愣了下,随即想到不久前看到的,跟在谢必安身后去管事面前领工钱的壮汉。那汉子一身腱子肉,浓密的胡子遮了半张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煞气,倒也真是适合做那事儿。

  “是真的?”老王头不太确定地问。

  “是真的,我那表兄上面有个兄长身子骨不行,吃药用钱,他想着多赚点。”谢必安瞧了一眼远处的四号仓库,常武正一个人扛着两只黄麻袋健步如飞地穿梭在一个个脚力之间。

  老王头叹了一声苦命人,这才对谢必安说:“他叫龙石,不过就算你知道了他的名字也没用,风堂里面戒律严,内堂弟子多半都是要上船的,不上船的时候都在演武场那边,平常人也看不到。”

  “且让他试试吧!”

  话落,不远处的管事便朝这边看了过来,老王头连忙拽了他一把:“走走走!别给老哥惹麻烦。”

  谢必安顺着老王头力道往回走,心里却琢磨着怎么找到龙石。

  一直到亥时末,码头上的脚力才渐渐散去,谢必安与老王头告别后在清辉坊门外与常武汇合。

  一照面,常武便忍不住抱怨:“可把老子累死了,扛个破麻袋竟然比上阵杀敌还要累。”

  谢必安同样腰酸腿软,一边揉着发酸的胳膊一边说:“我打听出一个叫龙石的,时间对得上,若是没错,应该就是半年前被派去青龙寺杀林昇的人。”

  常武甩了甩手说:“我也打听出来一个叫徐围的,情况跟你说的差不多。老子就说漕帮这帮孙子不干好事,早晚有一天,老子非把温久岚那小子大卸八块不可。艹!这胳膊快要不是老子的了。”

  谢必安嗤笑:“还能拿得动刀么?”

  常武翻他个白眼:“你当老子是你?”

  谢必安瞧了一眼清辉坊内黑压压一片的瓦砾,压低声音说:“给玄三他们留个信号。今晚收网抓鱼。”

  片刻后,两道人影一前一后消失在清辉坊内。

  与此同时,远在瓦舍附近的明心堂内骤然飘起一团黑烟,赤红的火舌以极快的速度窜上屋脊,顷刻间火光冲天,照亮半个天际。

  “不好了,走火了!走火了,救火呀!”

  “救火署呢?快去叫人!”

  ……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把睡梦中的什邡惊醒,她连忙翻身下床,穿好鞋子,一边拽过架子上的外衣穿在身上,一边疾步朝着门边走。

  拉开门,什邡与闻声而来的红岭撞了个正着,两人互看一眼,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娘子,你去把披风穿上,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红岭急冲冲跑去院门口开门,什邡则返回房间去取披风。

  待什邡穿好披风出来,红岭已经折返回来。

  院子里的气死风灯光线幽暗,照得红岭一张小脸惨白如纸。什邡心道不好,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红岭思渡片刻,说道:“娘子,明心堂的库房失火了,库房里年前囤积的藤条都被烧毁了。”

  什邡只觉得“嗡”的一声巨响,眼前一阵发黑,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红岭连忙冲过去扶住她踉跄的身子,哭丧着说:“救火署的人已经去了,但火势太大,库房里的东西救不回来了。”

  干燥的藤条本就易燃,沾了火星还能救么?

  什邡心里凉得透透的。

  “娘子?你还好么?”红岭有些担心地问。

  “我没事。”什邡深吸一口气,拢了拢衣襟,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不能乱,“咱们先去看看。”

  红岭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后院跑。

  前些时候她们从车马行赁了一辆马车,如今正好得用。

  套好马车,红岭让什邡坐进去,自己带好风帽,抄起马鞭狠狠抽了马背一记。枣红马鼻子里喷出两团白气,扬起四蹄撒了欢儿地往前跑。

  车厢里,什邡一边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街市,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场火来得七窍,着火点又是在库房,显然是有人不想她继续做下去。

  是什仲怀?还是温久岚?又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一伙的?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里闪过,最后搅合成一团乱麻。

  什邡微微叹了口气,对今天这种情况并没有太过意外,温久岚和他背后的人想要帝尧麻笺的制作方法,那边不会放任她把明心堂做大,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会在漕运衙门动作频频的时候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阻止她。

  又或许,他们本身就是在对他,对漕运衙门,甚至是谢必安以及他背后之人的一种宣战?

  今天她们能烧了明心堂,明天他们是不是就能烧死她,她死了,什仲怀案便连苦主都没有了。

  越是往下想,什邡越是觉得身处无间深渊,周身的冷意像是绵延不绝的山风正紧紧地将她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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