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酒席宴前-《水浒:从风雪山神庙开始》

  赵叹转过身,对着满场庄客朗声笑道:“诸位都看见了!一场误会而已!切磋嘛,难免有些磕磕碰碰!大家散了吧,散了吧!咱们还是期待三日后真正的比武夺魁吧!”

  洪教头感觉自己肺都要气炸了,此时跪在地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周围的庄客们面面相觑,这一次,再没人敢小瞧场中那铁塔般的汉子和旁边那笑嘻嘻的少年。

  太师椅上的柴进,将一切尽收眼底。

  方才那一连串的变故,电光石火,兔起鹘落,旁人只看到热闹,可在柴进眼中,看到的却是赵叹应对危局的急智,是三言两语便能扭转乾坤的手段。

  柴进在心中暗自推演,若是换做自己,面对这等突发状况,未必能处置得比这少年更漂亮。

  从洪教头装死陷害,到赵叹用阴损的法子逼他“死而复生”,再到最后反将一军。

  一整套下来,行云流水,滴水不漏。

  此子的心智、胆色、应变之能,远远超出常人。

  他柴进自负孟尝在世,精于权谋,可他的手段,多是阳谋。

  是基于身份地位的碾压,以金钱开路,恩威并施。

  而赵叹这小子用的,却是彻头彻尾的毒计,其计谋阴狠,令人防不胜防。

  如此人才,若不招揽,他柴进枉为柴氏子孙,也白担了这“小旋风”的名号。

  至于地上跪着的洪教头,他已懒得多费半分心思。

  此人武艺不精,心胸狭隘,先前败于林冲之手便怀恨在心,今日又想借自己之手铲除异己,实在难堪大用。

  想到此处,柴进只觉索然无味。

  “都散了吧。”

  柴进挥了挥手,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他甚至没有追究洪教头借刀杀人,险些污他声名之事。

  不是柴进宽宏大量,而是洪教头已经不配让他费心了。

  就如同人不会去在意脚边的一只蚂蚁。

  众庄客顿时作鸟兽散,几个平日里与洪教头交好的,赶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一瘸一拐,狼狈不堪地消失在人群中。

  从头到尾,柴进都没再看洪教头一眼。

  这种无视,比任何责骂都更伤人。

  偌大的演武场,转眼间只剩下柴进主仆数人,以及赵叹与武松。

  “哈哈哈!”柴进忽然站起身,朗声大笑起来,方才那张阴沉的脸,此刻已是春风满面。

  他快步走到赵叹和武松面前,热情地拍了拍赵叹的肩膀。

  “赵叹兄弟,今日可真是让柴某大开眼界啊!”

  他随即吩咐左右:“去!吩咐后厨,备上最好的酒宴!今日,我要为我这两位兄弟庆功!”

  酒宴设在西庄的待客厅,山珍海味,水陆俱陈,摆了满满一大桌。

  赵叹是半点也不客气。他这一天,又是算计,又是演戏,精神高度紧张,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此刻美食美酒当前,他甩开腮帮子,撩起后槽牙,该吃吃,该喝喝,风卷残云一般。

  反倒是他身边的武松,显得有些局促。

  他虽然也坐在席上,却只是端着一只小酒碗,一口一口地喝着,菜也吃得不多。

  赵叹将一块肥鸡塞进嘴里,嚼得满口流油,斜眼看着武松这副模样,忍不住乐了。

  “哥哥,你这是作甚?”赵叹端起自己的酒碗,朝武松面前的小碗比划了一下,“今日这酒是为你庆功,怎的秀气起来了?这碗哪里配得上哥哥你的英雄气概?”

  武松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不是那等不知好歹的莽夫。

  他明显感觉出,柴进似乎有话要与赵叹说。

  于是瓮声瓮气地解释道:“兄弟,今日哥哥身体不适,少吃些便可。”

  赵叹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武松一个表情,他便猜出了七八分。

  赵叹心里不由得一暖,他这才发觉,武松看似粗豪,实则心细如发。他不是不想喝,而是怕自己喝醉了酒,发起酒疯来,坏了赵叹好不容易才营造出的大好局面。

  赵叹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武二郎,真是个实诚得可爱的汉子。谁对他好,谁对他歹,他都分得清清楚楚。只是那身傲骨,让他不屑于去奉承讨好罢了。

  “哥哥说得这是什么话!”赵叹把声音提高了几分,“哥哥未来可是要在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盖世英雄!自当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方显本色!若是这般扭扭捏捏,反倒让大官人小瞧了我们兄弟!”

  “好!”主位上的柴进抚掌大笑,“赵叹兄弟说得对!英雄好汉,正该如此!来人,取大海碗来。今日,我便与二位同用大碗!”

  仆役很快便取来了三只足有面碗大小的青釉大碗,满满地斟上了琥珀色的陈年佳酿。

  武松见柴进都如此说了,心中再无顾虑。他端起那大海碗,豪气顿生,对着赵叹和柴进一举:“大官人,兄弟!武松先干为敬!”

  说罢,他仰起脖子,碗中美酒直贯入喉。

  “吨!吨!吨!”

  他喝酒的样子,极具气势,一碗酒,顷刻间便见了底。他将碗口倒悬,一滴不剩,然后用手背豪迈地一抹嘴,大喝一声:“痛快!”

  柴进原本还带着笑,可当他听到那熟悉的“吨吨吨”的声音,看到那熟悉的豪饮架势,他脸上的笑意,忽然就那么僵住了。

  一段尘封已久的、不太愉快的记忆,猛地涌入他的大脑。

  他想起来了!几个月前,庄上收留过一个从清河县逃来的汉子,也是姓武。那汉子自称失手打死了人,自己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下来。

  谁知这汉子嗜酒如命,三日一小醉,五日一大醉,醉了便在庄上与人争吵,惹是生非。自己厌烦之下,便将他打发到了西庄最偏僻的跨院,由他自生自灭。

  柴进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是他?

  怎么可能是他?!

  柴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武松。

  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眉宇间一股英气,双目神采奕奕,威风凛凛,一举一动都透着猛虎下山的气势。

  这等一表人才的英雄好汉,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那个满身酒气、言语疯癫的邋遢汉子联系在一起。

  可这喝酒的架势,这海量,除了那人,他庄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柴进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放下酒碗,身子微微前倾:“这位武兄弟,恕我冒昧。我观你并非本地人士,不知府上何处?”

  武松听见柴进问话,便放下酒碗,朗声答道:“回大官人,在下清河县人士。因在家乡打抱不平,失手伤了人性命,这才逃到此处,叨扰大官人。”

  “武二郎,果然是你!”柴进听武松亲口承认,忍不住啧啧称奇。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走到武松面前,上上下下地将他重新打量了一遍,口中感叹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武家兄弟,短短数月未见,你怎会有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

  “若非你亲口承认,我简直不敢相认!唉……想我柴进自诩好客,礼贤下士,却不想竟险些错过你这等英雄!之前对你多有冷落,还望武家兄弟莫要见怪!”

  说着,他竟对着武松,郑重地一抱拳。

  柴进这等身份,竟主动为之前的冷落而道歉,武松赶忙起身还礼:“大官人言重了!武二何德何能,受大官人如此大礼!先前是武二自己不争气,怨不得旁人。”

  他本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柴进放低身段,当众向他赔罪,他心里的那点怨气此刻已烟消云散。

  武松感激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赵叹,有时候,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自己与赵叹萍水相逢,不过数日。他却待自己这般好,又是为自己解开心结,又是为自己谋划前程,如今更是让自己在柴进面前挣足了脸面,却又不图任何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