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外戚-《我八百里加急给世子寄和离书》

  韩修齐的册封礼办得极为简单。除了孔家的几位亲戚,便只有薛莹前来观礼。

  安国公府并未有主人亲至,只遣管事送来贺礼。宫中的太监宣读圣旨后,韩修齐恭谨接过,依礼将圣旨供奉于祠堂之中。

  他今日穿着一袭世子礼服,身形虽还稚嫩,神情却格外庄重,一举一动皆合礼制,仿佛一夜之间褪去了几分孩童的青涩。

  供奉完圣旨,韩修齐转过身来,走到谢氏面前,忽然屈膝跪下,抬头认真道:“祖母,请您不要伤心,孙儿日后定会好好孝顺祖母,绝不令您失望。”

  这段时日谢氏心中百般挣扎,见韩修齐如此懂事,更觉心酸难忍,连忙拉他起身,柔声道:“祖母知道了,你也要好好孝顺你娘,知道吗?”

  话音落下,谢氏不由想起韩烨——韩修齐之于孔氏,不就正如韩烨之于自己吗?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

  她甚至有些后悔,那一晚为何连看都未曾看韩烨一眼。

  他定是伤心极了,才会那般只字不留的离家出走。

  “孙儿明白。”韩修齐见谢氏落泪,伸手轻轻为她拭去泪痕,乖巧道:“祖母不哭,娘亲说五叔很快就会回来的。”

  薛莹在心底又暗暗骂了韩烨一句。

  祠堂仪式结束后,薛莹转去清福堂探望老侯夫人。

  老侯夫人近日染了风寒,未能出席册封礼。丫鬟刚伺候她服过药,此时她正倚着秋香色大迎枕歇息。听说薛莹来了,原想拉她坐到床边,又恐过了病气,便吩咐道:“给二姑娘搬个绣墩……坐远些,仔细染了病气……”

  话未说完,便轻咳了几声。

  薛莹却径自坐到床沿,握住老侯夫人的手,轻声道:“祖母都改口叫我二姑娘了……那这镯子,我也该归还祖母了。”

  她今日特意戴上了初见时老侯夫人所赠的玉镯。莹白肌肤衬得那玉越发温润,老侯夫人瞧着不由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如今我连孙子去了哪儿都不知道,又哪里留得住孙媳妇哟。”

  “我知道他在哪儿。”薛莹低下头,声音虽轻却坚定:“等我想见他了,便去寻他回来。”

  此事在她心中已盘桓多日。韩烨既已去了蓟辽,自然不能轻易回京。若待他年底述职再见,又未免太久。

  横竖她在永嘉侯府也无事可做,不如待开春天气暖和,就往蓟辽走一趟,顺道看看沿途风光。

  她就不信——自己亲自找上门去,他还能对她视而不见!

  老侯夫人却仍未展眉,只叹息道:“他这一回,是真的伤了心,你莫要怪他。”

  老人家只当他们和离是因韩烨身世之故。

  薛莹不忍再瞒,低头蹙眉道:“祖母……和离之事,与他的身世无关。”她咬了咬唇,继续道:“是我们早先就商量好的,原打算待您离京后再说与众人。”薛莹低头,终究说出实话来:”我与他……从未做过真夫妻……”

  老侯夫人神色一滞,拉过薛莹的手腕,挽起衣袖,看见她小臂上那点鲜红的守宫砂。

  “这……你们这是……”老人家一时语塞。

  “祖母……和离是我的主意,与韩烨无关……”

  “不必说了……”老侯夫人长叹一声,神色黯然。薛莹正不知如何安慰,却见老人忽然抬头,眼底微亮,问道:“那你方才说,要去找他……?”

  薛莹颊边一热,低头含糊道:“那……我现在有些后悔了嘛……”

  *

  哄好了老侯夫人,薛莹又抽空去了一趟清安堂。

  孔氏刚送走娘家人,见薛莹来了,便同她一道在次间坐下。

  韩修齐封了世子,孔家人也想通了,不再催促孔氏改嫁。毕竟待韩修齐袭爵后,作为嫡母,孔氏也算有了倚仗。

  外人这般想,她并不生气。可那日陈文敬说出同样的话时,不知为何,她竟格外恼怒。

  难道在他心中,她所做的一切,当真就只为那正二品的诰命封号?

  “三嫂?”

  见孔氏一时出神,薛莹轻声唤道。

  孔氏这才回过神,将目光从窗外韩修齐的身上收回。

  丫鬟奉茶进来,孔氏低头抿了一口,道:“五弟妹也喝茶。”

  她仍习惯称薛莹为“五弟妹”。

  薛莹轻轻撇去茶沫,忽然抬头问道:“三嫂可认识安国公世子夫人?”

  孔氏微怔,垂眸思索片刻,答道:“她是户部尚书兼内阁阁老宋皓的嫡长孙女,家世才貌兼修,是真正的名门闺秀。”孔氏说完,反问道:“你怎么忽然问起她来了?”

  户部尚书——那可是执掌大魏钱袋之人。

  薛莹一时听得出神,心下疑云更甚,又问道:“安国公府已是权势煊赫,如今又联姻户部尚书家……”

  “嘘……”话未说完,孔氏轻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四下望了望,见无人在近前,才低声道:“怎的妄议起朝政来了?”

  见孔氏如此谨慎,薛莹也压低声线:“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外戚干政,自先帝时起便是大魏朝廷一患。孔氏昔年待字闺中时,常听父亲谈及先帝有意削弱谢家,几度起过废太子之心。后太子薨逝,诸皇子势均力敌,最终登基的,便是如今向谢家许以皇后之位的宁武帝。

  如此一来,谢家非但未被削弱,反较先帝时更盛一筹。

  若非这些年来谢皇后无所出,安国公府只得低调行事,只怕不知这大魏江山是姓朱还是姓谢了。

  但这些话,孔氏自不敢对薛莹明言,只淡淡道:“朝堂之事,我等深闺妇人还是莫要妄加揣测。”

  薛莹却似未听进去,仍蹙眉沉思——当初宁武帝为她与韩烨赐婚,为的便是牵制武定侯府与安国公府的关系,可见其对谢家早有防备。

  而今安国公府在京城如此跋扈,世子更娶了户部尚书孙女,俨然掌控大魏经济命脉,难道宁武帝竟无半分不安?

  “陛下……就从未想过扳倒谢家么?”薛莹不自觉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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