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五章《诈死?有觉悟》-《秦时之夜司命倚晚》

  冷。

  倚晚醒来后第一个感觉就是冷。

  挣扎着坐起来,抬眸望去,倚晚发现天色已是不早,自己也不知昏迷了多久。她所躺的位置是离水潭不远的小树林,而且周围的树木大多湿润,加上昨晚那场大雨,倚晚敢肯定自己昏迷了最多不过十个小时。

  原来,她还没死啊……倚晚垂首,伸手抚上身旁的一株小草,心中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没有死去,就意味着还会面对更多,或失去,或得到。只要活着,就会有想要的东西,就会想去争取,就会不顾一切。有时候想想其实也觉得挺无聊的,做了这么多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后得到的东西真的重要吗?说到底,还不就是心里那份埋藏在最深处的悸动在作祟。

  倚晚抬起头来,看着懒散的阳光将林中湿气凝聚的白雾逐渐打散,微微一笑却是多了几分洒脱安然。

  冶狩,既然你敢把我丢下山崖那就代表你我已是恩断义绝,从今以后,你与我不是仇人便是陌路人。

  倚晚对冶狩已是完全心死,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会宽容伤她害她之人。既然已触动她的底线,那么一切就不会再有挽回的可能。

  忽然,树林深处出来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像是某种幼兽在呼唤。倚晚听着这声音,不由自主地起身,拨开重重树叶向呜咽声寻去。

  声音越来越近,在拨开最后一层树叶时,倚晚见到不远处有一个山洞,那一声声呜咽就是从洞里传来的。

  要不要进去看看呢?倚晚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反正自己身上还有伤需要找个地方调息一下,不妨就选这里。如果这个洞里有什么野兽的话就用驭兽术驱除,再不行就只好杀了。

  只是,倚晚刚踏进去就嗅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浓烈到让人想吐。抬袖掩鼻,多多少少可以挡去一些血腥味,倚晚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向洞里前进。

  她并不是不可以直接弄出一个雷球来当照明用,而是这洞里的血腥味来得着实诡异,如果贸然暴露自己恐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般来说,野兽们生养幼兽的地方一般不会有血腥味。因为怕幼兽太过习惯血腥味,以为有这种味道的地方便是安全的从而放松警惕导致成了其他野兽的食物。野兽们并不是喜欢血腥味,而是这种味道一般代表着食物,不管是捕猎到食物还是成为被捕猎的食物,总有一方会得到满足。然而这居住的洞穴中弄出这么重的血腥味,恐怕是出了什么事情。

  倚晚想着,已是到了山洞深处。因为光线不明,里面的情况她也看得不大清楚,但凭借极为出色的耳力她可以确定这洞里应是没有其他人的。既然如此,她也就不顾忌那么多了。左手抬起,手心凝聚起一个拳头大的雷球,别看体型不大但光亮立刻就充斥了整个山洞,倚晚也得以看清山洞的布局。

  入目,是坑坑洼洼的墙壁,这并不奇怪,相反这要是光滑平整那才是可疑至极。但上面却有明显的血迹以及被重物撞上形成的些许粉碎掉的尘土,有的地方甚至还被撞出了一个坑。四下寻觅,倚晚终于见到这山洞的主人,两只说不上名字的野兽。

  然而,这两只野兽却是一只心脏被掏,一只腹部被破,都死得极为凄惨。倚晚不由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确认真的没有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准备偷袭时才跑过去分别检查了这两只野兽。这倒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野兽,就是阴阳家的书籍里也没有类似的记载,长得像狮子却身披类似穿山甲一样的鳞甲。但,这两只野兽的死因倒是出奇的相似,心脏都不见了。

  已经是死到不能再死了。倚晚得出结论,却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劲。自己明明是寻着呜咽声进来的,为何进洞后反而听不见了?

  正想着,呜咽声又响起来了,不过却是虚弱得很。

  倚晚寻声看去,却是自己已经检查过的另一具野兽尸体。已被开膛破肚的它竟然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颤动,似乎是要挣扎着站起来。

  诈尸?!不会吧!?

  当然不会,接下来的一幕已经给出了解释:一个粉嫩嫩的肉团从野兽尸体的肚子里滚了出来,呜咽着四处拱,似在寻找什么。

  倚晚当场震惊了,这、这只幼兽出场好霸气,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它似乎是这种野兽的幼兽啊……刚才那两只野兽该不会就是为了保护这只出生不久的幼兽死掉的吧?这么小简直跟小猫有得一拼的幼兽,估计还不够狐狸一口吞的。它的父母就这么死了,它应该也是活不了多久的。想着,倚晚突然感到脚边有一团暖暖软软又带了一点湿润的东西在蹭她。

  哦,原来是那只幼兽而已……什么?蹭她?反应过来的倚晚立刻逃离原地,独留又一次趴倒在地的幼兽在悲鸣不断。世上居然还有动物能触碰她?

  倚晚看了一眼手中的雷球,光亮依旧,威力依旧。她并没有失去雷电体质却有活物可以碰她,呃,除了那几个不是人的。

  这么小,就没了父母……倚晚看着呜咽不断的它,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惆怅。它的父母可以为了它死得凄惨,自己的父母却可以因为自己的特殊而抛弃自己。

  至于女儿胭脂呢,身为母亲却无法好好保护自己的女儿。这种遗憾与愧疚会永远纠缠着她,永远都散不去,因为没有机会。心头不由一痛,这次却是淡漠地擦去快要溢出的泪水,多愁善感不可以再有,经历了那么多她要比以前更坚强才是。

  幼兽在她恍惚间又一拱一拱地蹭过来,俨然是将唯一活着站在洞中的倚晚当作母亲了。倚晚深深地看了它一眼,没再跳开。犹豫再三,还是俯下身去将它抱起。

  “既然你不惧我一身雷电,我也权当你我有缘。以后,我就代替你的父母养你吧……”倚晚抱着小兽自说自话,也不在乎它听不听得懂。“你是在雨后出现的,就叫秋蒙吧。”

  小兽继续呜咽,不安地在倚晚怀里钻来钻去。倚晚通过驭兽术知道,它这是饿了,于是二话不说咬破手指以血相喂。

  为什么用血?她会告诉别人她根本不会喂孩子只好用这么笨的方法吗?可能吗?

  洞外,峭壁上。冶狩背贴峭壁脚踩乱石站得极稳,残留在手上的血液还算新鲜,至少没有完全干涸。另一只手上握着两块类似心脏的肉块,神情依旧漠然。“要怪,就怪你们想把她当作食物……”

  肉块飞速消失,与此同时冶狩也消失在这峭壁上。倚晚没有危险,他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咸阳宫外,偏门

  白衣黑纱帽,看不清样貌,但从身型气质上判断也可看出并不是有多年轻了。

  他似是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去。直至走到不远处的梧桐树下,一片翠绿的梧桐树叶从他眼前悠悠飘落。现在这种这个时候会有树叶凋零吗?

  “出来吧。”他的声音稍显沙哑,却威严十足。

  树叶婆娑,宛若山间精灵的白衣女子从中翩然落下,左手还抱着一只疑似狮子的幼兽。然而,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究竟是谁?”

  他不语,反倒是拿下了自己的黑纱帽。那样貌,连倚晚看后都不由一愣。不是太可怖,相反极为年轻俊朗,可是这张脸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这、这不就是赢政吗?

  “婉姬夫人,你看够了吗?”容貌年轻依旧,声音却是意外的苍老,不至于像七老八十那样沧桑却也不如容貌所展现的那般年轻。让倚晚看着就觉得好诡异,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怎么回事?”倚晚各种迷惑不解。“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种找我的方法?如果你是嬴政,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声音这么大,不怕被别人听去么?”

  “哼,你敢摘下帽子不怕被人认出来自找麻烦,我又何必替你担心?

  如果你是嬴政,我才不信你会没注意到这些。”倚晚嘴上还在说不信,其实心里早就信了七七八八,只是觉得还是有点难以接受罢了。她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他身份的真假,可懂得怎么用这种方法找她的好像只有嬴政这个闲得让人咬牙切齿的家伙了,只有他才有空去钻研并试验。她有一种成为嬴政家召唤兽的感觉!

  倚晚顿时各种脑补如何将嬴政折磨到跪地求饶的场景,召唤兽?召唤你妹!!而嬴政则莫名感觉到后背有些发凉,但很快被他压下。

  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倚晚也总算弄清楚嬴政在玩什么了,看着他的目光也不由带上鄙夷。泥马,诈死就诈死呗!偏偏还整的这么高调,全天下几乎有不少人要给他陪葬,真是好!气!派!最重要的是这货真的是没下限,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原来,嬴政几番折腾还真让他找到了长生不老药,不过这药的副作用也是恶俗的假死状态。嬴政得到这药后那是几经思索才决定吃下,仅仅只是为了见到那不知所踪的菱兮。君王做到他如此地步,也算到了极致,再没有什么值得他不顾一切去追求的了,他只想找到最初的那份宁静,于是,想起了天真无邪的菱兮。至于后面的事,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他亦不想控制。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为的是什么?

  一生的荣华,一生的寂寞。

  “要走了吗?”倚晚望着咸阳宫,口中却是这么问着嬴政。离开他所创下的一切,离开不胜寒的高处。脱下帝王的外衣,他又会是什么样呢?

  “是啊,这次终于有机会离开了,永远不会再回来。”嬴政不免有些感慨。

  “死都死了,你想诈尸回去吗?赵高可不答应!”

  “……不破坏气氛你会死吗?”虽然她的话多多少少有些道理,可听着她的语气,嬴政还是觉得各种扯。

  倚晚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沉沉地吐出一个字:“会!”

  赢政则是横了她一眼,忍下了拔剑劈了她的冲动。更何况,他也没把天问带上,那剑好像被弄去当陪葬品了。唔,要不要去盗一次自己的墓把天问弄出来呢?毕竟路还挺熟的,他进过自己的墓他会乱说?赢政思索着,意味深长地望着倚晚。

  “看你妹!”

  “我妹?你说哪个?貌似没有活着的了。”他妹在哪里?他怎么没看见?

  “我知道。”你那点缺德事她能不知道?倚晚直接甩白眼,同时也得出一个结论:不要跟古人扯历史,尤其不要跟身为当事人的古人扯关于他的历史。你会纠结,你会崩溃,你会幻灭。

  “好了,别谈往事了,我问你,菱兮在哪里?”

  “我先问你,赤练呢?我可是托你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你这么一完蛋你的后宫肯定要易主,子承父业的恶心事咱也不多说了,你家胡亥什么德性你自己清楚。我也只问你,赤练如何了?”

  赢政这一瞬间真想拔剑灭了倚晚,但无奈她说的貌似还真是事实,有力得让他无法反击。于是他直接忽略她话里的嘲讽,挑了她想知道的回答。“那个玩蛇的女子吗?在你回阴阳家后也带着孩子走了。”

  结果,倚晚听到这个,各种惋惜可惜同情的表情展现了个遍。“我发现,你好可怜!弃夫啊弃夫,很怨念有木有啊?”

  “回答我的问题!”他觉得,他真该拿把剑在手上。

  “她去哪里啦?”依旧悠闲。

  “不知道。”咬牙切齿。

  “咦,你是不是特别喜欢白衣?你家扶苏似乎也很喜欢白衣,受你影响的?”她在扯,还在扯,而且扯得那么生硬,貌似已经扯很远了。

  “回答我。”他觉得,倚晚真该庆幸他没剑在手,不然他真会一剑劈上去。

  “好凶残~~”倚晚摸摸又饿了的小兽,笑得好悠然。“你吓到我的小宠物了。”

  “你想要什么?”

  倚晚也不废话,手一扬,指间多了一方布帛,随后丢了过去。赢政接过去打开一看,差点一口气没接上被气死。虽然是差点,但他现在也是一脸快燃了的表情。因为,这竟然是一封休书!!!

  他堂堂一任帝王居然收到一封休书?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这正常吗?这很不正常!综上得出,他又被夜倚晚耍了!

  “菱兮,她在距阴阳宫千里之外的圣湖里。会睡很久,你一定要等到她醒过来啊!”因为,除了你,她已经不知道还可以跟着谁了。月歌不能再保护她了,她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赢政,你能保护好她吗?倚晚抬起头,看着被树叶打碎的阳光。就算是夕阳还是有那么些刺眼啊!

  赢政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她不是还在戏弄他么?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深沉?不过,愣住也就那么一瞬,多谢二字出口,而后转身离去。

  “等一下。”倚晚突然出声。赢政回首,没说什么却是疑惑地看着她。她还有什么事?又突然想到什么无聊的点子要来洗刷他?

  然而,倚晚只是从树上抽出一把长剑,走到赢政身边将它递上。“剑对剑客来说是很重要的吧?我记得你也是用剑的,这把剑就送给你吧。它虽然没什么名气,不过你的要求也不高吧?”

  赢政接过,拔出那把剑,只见剑芒内敛却隐隐透着寒光。“好剑。”

  “那是,我阴阳家的收藏岂有凡品?它叫藏雨。平时藏之若拙,出手急促如雨。”

  “不错,多谢。”赢政这是第二次对倚晚说多谢,而后转身一去不回,不带任何留恋。

  倚晚看着赢政离去,莫名有些惆怅,同时也为菱兮感到高兴。

  秋蒙显然不会体谅倚晚的复杂心情,对于尚未睁开眼的它来说,人世间的纠葛太过遥远,只会本能的索取也怪不得它。毕竟,它也不是人,只是一只小兽罢了。痛了,就该大声嚎;饿了,就该吃东西。这是它唯一知道的。

  倚晚也就这么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有人拦在她面前。

  “夜司命,好久不见了。”原来是胡亥。“还是该称呼你为婉姬夫人呢?”

  “有话直说。”倚晚对于这人一直没好感,自然不会有好脸色。不过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竞不知不觉地逛进了咸阳宫里。怪不得会遇上这个家伙,嗯~她的运气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