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前头的围房里，当值的小太监围坐在一起歇脚。
刘尽忠负手进去，抬眼扫视一圈，凌厉神色尽显。
众小太监吓得慌忙站起身，怯怯地向他问安。
刘尽忠摆摆手，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抬手一指，“你，你，还有你，到前边来。”
他勾了勾手指，叫过来三个清秀的小太监。
“伸出手来，让咱家瞧瞧。”
三人怯生生互看两眼，规规矩矩伸出双手。
给万岁爷捶腿揉肩，寻常骨骼僵硬，如铁骨一般的人，自是不行的。
刘尽忠挨个把六只手捏了一遍，挑出一个指若柔荑，绵软无骨的。
抬眼再瞧那人的脸，瘦长脸，皮肤细白，倒也是个眉目清秀的孩子。
若是忽略他颈部微微稍凸的喉结，当真跟个姑娘差不多。
刘尽忠脑海里闪过一个龌龊念头。
之前精挑细选的六个姑娘，万岁爷都没正眼看。当时只道，自己暗戳戳的心思被主子爷瞧出来了，他人生气，才那样冷遇那些姑娘们。
可现在细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若说寻常半大小子，就连他们这种身上缺东少西的太监，瞧见漂亮姑娘，都要忍不住多瞄两眼呢，万岁爷竟像个和尚一般，看都懒得看。
可见，其中必有别的，不为旁人知道的隐情。
想到这，刘尽忠不由心中一抖，重又雀跃激**起来。
这一回，若是能猜进万岁爷的心缝里，那可真的要发达了。
他心头跃跃欲试，不由上下打量那小伙子。
“你叫什么名字？”刘尽忠少有的和蔼可亲。
“玉......虎”，小家伙嗫喏，瞧着胆子不大，倒像是个不太聒噪的。
“多大了？”
“十五。”
“家里做什么的？”
“家里以前开包子铺，后来我爹爹死了，底下弟妹们多，便把我送进宫里来了。”
刘尽忠一听，不由乐了，笑问道：“包子铺？那你以前在铺子里帮过忙没有？”
“帮过的，和面，揉面，揪剂子，我都行。”
说到兴奋处，玉虎不由扬起了调门，一双清澈的眼睛，也如星星般亮了起来。
“那行，就你了，跟我来吧。”
刘尽忠心道：若说缘分这个东西，当真是奇妙。刚悟出点万岁爷的癖好，天上就掉下这样一个妙人。
若说不是缘分，那也是不信的。可若说往后能不能成，他斜眼看那孩子，也是心里没底。
能不能飞上枝头，就看他的造化了。
玉虎不明所以，跟在刘尽忠后头出了房门。
他小声问道：“总管大人，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别问那么多，先去净手，换了衣裳再说。”
刘尽忠神秘兮兮，惹得围房里，那些没选上的小太监们，围在一处又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说，刘总管挑玉虎过去干嘛呀？”
“我瞧着像是好事儿。”
“他说自己家开包子铺的时候，我见刘总管眼睛一亮，难不成调他去御膳房蒸包子？”
众人一想，不由失笑，可再想想，大约也有可能。
玉虎刚刚入宫没多久，调到养心殿伺候，也不过三五个月而已。
他这样的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只会干碎催，能派上什么大用场？
揉面、包包子，倒是他的老本行。
这么一说，也是没前途的事儿，众人也都没往心里去，各自散了。
不光他们，就连玉虎本人，都误以为刘大总管，要领着他去做御厨。
净手、换衣，这不都是上案板之前的程序嘛。
可是，当他洗净了手脸，换上干净衣裳之后，跟在刘尽忠后头，绕过抱厦，贴着墙根，到了后殿门口的时候，方才觉出不对来。
“刘总管，咱们是不是走错了？”玉虎小心翼翼求证。
“没错。”
“您不是领我去做包子吗？怎地往后殿来了，这......这不是万岁爷休息的地方吗？”
玉虎心里惴惴，心虚地嗓音都颤了起来。
刘尽忠不免也是担心，顿下脚步瞧了他两眼。
他混迹宫里多年，自然知道些门道。平稳不出错，才是长久之计，出头冒尖，猜错了圣意，都是作死大法。
现如今看来，得好好叮嘱这小子几句才行。
“万岁爷疲累，我挑个人过来给他老人家按摩。等会儿你进去了，别多话，也万莫上来就使大力，先轻轻的，瞧着万岁爷的反应，慢慢加力。”
刘尽忠一串话，如同过年时腾空而起的二踢脚，把玉虎震得脑子发蒙。
不是揉包子？是给万岁爷按摩？
他吓得退了一步，颤巍巍道：“总管大人饶命，奴才只会揉包子，不会按摩，上来就给万岁爷按摩，若是按错了，岂不是杀头的重罪？”
这小子一边告饶，一边转身，竟然想跑。
跑是跑不掉了，刘尽忠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半吓唬半宽慰道：“就像你寻常揉面一样，少说多做，先轻后重。”
“总管大人说笑，揉面怎地能跟按摩相比，就算是熟练掌握了按摩的技巧，给寻常人按摩，跟给万岁爷按摩，又是大不同的。您这般冒险，万一奴才掉了链子，可怎么办呀？”
玉虎吓得快要哭出来。
刘尽忠把玉虎拉到跟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什么都别想，就把万岁爷当包子那般揉就行。”
事已至此，刘尽忠不愿后退，心存侥幸，放手一搏。
他不顾玉虎的挣扎怯懦，竟是推着他进了后殿大门。
两人拉扯着，穿过泛着金光的中堂，来到燕喜堂门前。
“万岁爷，人找来了。”
刘尽忠哈着腰，冲玉虎瞪了瞪眼，示意他莫出错。
玉虎苦着脸，如煮熟的鸭子，逃也逃不脱。
半响，里头响起一声慵懒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嗻”，刘尽忠应下，一撩珠帘，把玉虎给推了进去。
玉虎脚下趔趄，慌忙稳住身子，深吸两口气。
他垂目瞧着地心，哈腰往前迈了两步，扫袖打千问了声“给万岁爷请安，祝您万福金安。”
他这头心跳擂鼓一般，躺在龙榻上那位，却像没听见一样。
默了好一会儿，才轻飘飘开口：“站在那里木桩子一样，怎地，还等着朕去请你不成？”
刘尽忠负手进去，抬眼扫视一圈，凌厉神色尽显。
众小太监吓得慌忙站起身，怯怯地向他问安。
刘尽忠摆摆手，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抬手一指，“你，你，还有你，到前边来。”
他勾了勾手指，叫过来三个清秀的小太监。
“伸出手来，让咱家瞧瞧。”
三人怯生生互看两眼，规规矩矩伸出双手。
给万岁爷捶腿揉肩，寻常骨骼僵硬，如铁骨一般的人，自是不行的。
刘尽忠挨个把六只手捏了一遍，挑出一个指若柔荑，绵软无骨的。
抬眼再瞧那人的脸，瘦长脸，皮肤细白，倒也是个眉目清秀的孩子。
若是忽略他颈部微微稍凸的喉结，当真跟个姑娘差不多。
刘尽忠脑海里闪过一个龌龊念头。
之前精挑细选的六个姑娘，万岁爷都没正眼看。当时只道，自己暗戳戳的心思被主子爷瞧出来了，他人生气，才那样冷遇那些姑娘们。
可现在细想，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儿。
若说寻常半大小子，就连他们这种身上缺东少西的太监，瞧见漂亮姑娘，都要忍不住多瞄两眼呢，万岁爷竟像个和尚一般，看都懒得看。
可见，其中必有别的，不为旁人知道的隐情。
想到这，刘尽忠不由心中一抖，重又雀跃激**起来。
这一回，若是能猜进万岁爷的心缝里，那可真的要发达了。
他心头跃跃欲试，不由上下打量那小伙子。
“你叫什么名字？”刘尽忠少有的和蔼可亲。
“玉......虎”，小家伙嗫喏，瞧着胆子不大，倒像是个不太聒噪的。
“多大了？”
“十五。”
“家里做什么的？”
“家里以前开包子铺，后来我爹爹死了，底下弟妹们多，便把我送进宫里来了。”
刘尽忠一听，不由乐了，笑问道：“包子铺？那你以前在铺子里帮过忙没有？”
“帮过的，和面，揉面，揪剂子，我都行。”
说到兴奋处，玉虎不由扬起了调门，一双清澈的眼睛，也如星星般亮了起来。
“那行，就你了，跟我来吧。”
刘尽忠心道：若说缘分这个东西，当真是奇妙。刚悟出点万岁爷的癖好，天上就掉下这样一个妙人。
若说不是缘分，那也是不信的。可若说往后能不能成，他斜眼看那孩子，也是心里没底。
能不能飞上枝头，就看他的造化了。
玉虎不明所以，跟在刘尽忠后头出了房门。
他小声问道：“总管大人，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别问那么多，先去净手，换了衣裳再说。”
刘尽忠神秘兮兮，惹得围房里，那些没选上的小太监们，围在一处又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说，刘总管挑玉虎过去干嘛呀？”
“我瞧着像是好事儿。”
“他说自己家开包子铺的时候，我见刘总管眼睛一亮，难不成调他去御膳房蒸包子？”
众人一想，不由失笑，可再想想，大约也有可能。
玉虎刚刚入宫没多久，调到养心殿伺候，也不过三五个月而已。
他这样的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只会干碎催，能派上什么大用场？
揉面、包包子，倒是他的老本行。
这么一说，也是没前途的事儿，众人也都没往心里去，各自散了。
不光他们，就连玉虎本人，都误以为刘大总管，要领着他去做御厨。
净手、换衣，这不都是上案板之前的程序嘛。
可是，当他洗净了手脸，换上干净衣裳之后，跟在刘尽忠后头，绕过抱厦，贴着墙根，到了后殿门口的时候，方才觉出不对来。
“刘总管，咱们是不是走错了？”玉虎小心翼翼求证。
“没错。”
“您不是领我去做包子吗？怎地往后殿来了，这......这不是万岁爷休息的地方吗？”
玉虎心里惴惴，心虚地嗓音都颤了起来。
刘尽忠不免也是担心，顿下脚步瞧了他两眼。
他混迹宫里多年，自然知道些门道。平稳不出错，才是长久之计，出头冒尖，猜错了圣意，都是作死大法。
现如今看来，得好好叮嘱这小子几句才行。
“万岁爷疲累，我挑个人过来给他老人家按摩。等会儿你进去了，别多话，也万莫上来就使大力，先轻轻的，瞧着万岁爷的反应，慢慢加力。”
刘尽忠一串话，如同过年时腾空而起的二踢脚，把玉虎震得脑子发蒙。
不是揉包子？是给万岁爷按摩？
他吓得退了一步，颤巍巍道：“总管大人饶命，奴才只会揉包子，不会按摩，上来就给万岁爷按摩，若是按错了，岂不是杀头的重罪？”
这小子一边告饶，一边转身，竟然想跑。
跑是跑不掉了，刘尽忠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在他耳边半吓唬半宽慰道：“就像你寻常揉面一样，少说多做，先轻后重。”
“总管大人说笑，揉面怎地能跟按摩相比，就算是熟练掌握了按摩的技巧，给寻常人按摩，跟给万岁爷按摩，又是大不同的。您这般冒险，万一奴才掉了链子，可怎么办呀？”
玉虎吓得快要哭出来。
刘尽忠把玉虎拉到跟前，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你什么都别想，就把万岁爷当包子那般揉就行。”
事已至此，刘尽忠不愿后退，心存侥幸，放手一搏。
他不顾玉虎的挣扎怯懦，竟是推着他进了后殿大门。
两人拉扯着，穿过泛着金光的中堂，来到燕喜堂门前。
“万岁爷，人找来了。”
刘尽忠哈着腰，冲玉虎瞪了瞪眼，示意他莫出错。
玉虎苦着脸，如煮熟的鸭子，逃也逃不脱。
半响，里头响起一声慵懒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嗻”，刘尽忠应下，一撩珠帘，把玉虎给推了进去。
玉虎脚下趔趄，慌忙稳住身子，深吸两口气。
他垂目瞧着地心，哈腰往前迈了两步，扫袖打千问了声“给万岁爷请安，祝您万福金安。”
他这头心跳擂鼓一般，躺在龙榻上那位，却像没听见一样。
默了好一会儿，才轻飘飘开口：“站在那里木桩子一样，怎地，还等着朕去请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