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新帝高坐龙椅，下边地心站着乌泰和苏日力格。
裴松立在一旁，与两边都保持了距离。
这是乌泰进京以来，第一次面圣。
他态度依旧倨傲，行礼完，抬目直视新帝片刻。
若是放在以前，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天子天子，如天上的太阳，那是不容人轻易去瞧的。谁见了皇帝，不得垂目恭顺，低垂着脑袋。
只有万岁爷叫抬头了，方才能抬头，却也只管抬头，不能抬起眼皮来瞧人的。
乌泰大约欺负新帝初登基，根基未稳，便生出功高震主的倨傲来。
他看得坦**，神色之间还带了几分挑衅。
新帝面嫩，咬牙忍了忍，瞧了眼裴松。
裴松会意，抬手招了刘尽忠进来，掩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刘尽忠点头，却步退了出去。
不大会儿，礼部尚书和侍郎两个白胡子老头，由人搀扶着，一前一后进了养心殿。
乌泰心头一愣。
今日传召，直说有要事相商，他以为会是兵马方面的调动，便存了先声夺人，给新帝一个下马威的念头。
可谁知，不论兵部的事儿，却把礼部的人给叫了来。
乌泰最烦礼部的那些老头子了，动不动就是祖宗规矩，动不动就是大綦律例。
他们一张嘴，就好像土行孙拎着捆仙绳，叫嚣着上来就要把人给绑起来似的。
他沉了脸色，暗暗瞧了苏日力格一眼。两人不动声色退到一旁，静静看着他们。
礼部尚书和侍郎，两人进门先行跪拜，待新帝叫了起，却依旧不肯起来。
“两位爱卿，这是何意？”新帝淡声问道。
“恕臣斗胆，有一事迫在眉睫，望万岁爷恩准。”
礼部尚书大声说道，因着用力过猛，下巴上的雪白山羊胡，一撅一撅，有些搞笑。
“起来说无妨。”新帝仁慈。
那两人却依旧跪着没动，只听老尚书道：“万岁爷容禀，您初登宝座，社稷不稳，中宫空悬，真乃不是长久之计。现在第一遭，当是议成亲事，谋得良配，稳坐中宫，一则平定后宫，二则绵延子嗣，方为社稷之根本。”
他不是第一个劝新帝娶妻的人，却是第一个如此正式，在众人面前当众谏言的人。
纵然心里有所准备，新帝脸上也烫了起来。
见他不言声，礼部侍郎说道：“尚书大人所言极是，万岁爷莫要拿忠孝二字搪塞咱们，家国面前，自然是国为先，家为后。您先是一国之君，方才为一家之主。万莫因为俗礼，耽误了社稷。”
礼部侍郎边鼓敲得响，大有新帝若是不答应，就是昏君，是天下的罪人那意思。
新帝为难，道：“您二老此番进谏，朕已知晓，定会考虑。”
这句一听便是搪塞的话，那两人当然不信，为表衷心，没有起身，反而跪地磕头，咚咚作响。
如此这般，倒惹得旁人脸上挂不住了。
裴松忙招呼过来四个太监，左右用力，硬把两人给搀扶起来。
新帝一张小脸通红，实在不好拒绝，方才问他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一问，正好给了两个老头子开口的机会。
显然他们有备而来，命人搬来一本厚厚的名册，递了上去。
“这是什么？”
新帝纳闷。
“这便是世家适龄女子的花名册，上头登记了她们的姓名，出身、年岁、身高、体重等，您先过目，入了眼缘，咱们便安排她们进宫，必是要走上几轮，才能筛选出合适的。”
礼部侍郎一边解释，一边擦了把汗。
还可以这么操作？
乌泰原本被晾在一旁，还心存了几分抱怨，此时见新帝一脸为难，看着眼前花名册，像是看着一个定时炸弹一般，十分抗拒，却又无力抗拒。
乌泰心头恶趣味起，不由露出几分坏笑。
他暗暗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苏日力格，眼神往新帝那处飘了飘，一副预备看好戏的神情。
苏日力格神色平淡。
他没乌泰那般痞气，也没他野心大，此番进京，只想给临安治好病，好歹完成他阿玛交代的面圣任务，便赶紧逃离的。
却不料，临安、乌泰，跟他想的不一样，千方百计赖着不走，一心要蹚这池子浑水，当真是让他气恼又无奈。
乌泰原本还只是看戏，待脑子转过那个弯儿来，方才心头一震。
今日这出戏，初看很像是即兴而为，礼部两个白毛老头，逼迫新帝答应他们的建议。
可若是细想，如果没有万全的安排，单这厚厚的花名册，也是需要准备好些时日的。
可见今日这事儿，并非随性而为，偶然而遇，而是有人早已提前安排好一切。
是谁安排的？
目的又是什么？
为何单单让他和苏日力格瞧了去？
乌泰心头一震迟疑惶恐。
他按捺下心中疑虑，不动声色，静静环视周遭，视线最后落在裴松身上。
只见裴松掖手垂目而立，一副恭顺模样。
可乌泰却觉得，裴松越是表现的事不关己，越是淡定，越是可疑。
果不其然，新帝刚刚翻了几页花名册，就见裴松上前两步，拱手道：“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请问礼部两位大人。”
礼部两个老头互看一眼，不知裴松此举何为，迟疑着问道：“裴大人有话请讲，但说无妨。”
新帝顺势合上了花名册，也看了过来。
裴松未及开言，抬目先看了乌泰和苏日力格一眼，他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表现得十分友好。
乌泰心头咯噔一声，不由讶异起来。
莫不是前几日跟他提了那么过分的条件，惹得裴松生了气，今日便要挖坑让他往里跳？
乌泰压了压下巴，狠狠瞪着裴松，露出几分凶狠。
裴松却全然不在意，朗声道：“尚书大人，侍郎大人，您二位年高岁长，为大綦朝廷如此卖力，自然应该褒奖。只是裴某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两个老头子比了比手。
“不知这本花名册上，可有察哈尔和科尔沁的姑娘在列？”
啊？
这回惊讶的不光两个老头子了，连乌泰和苏日力格两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满脸不敢相信的神情。
大綦皇帝，有百十来年没从草原选过妃嫔了，这也是他们逐渐走向没落的根本原由。
难不成裴松他......
裴松立在一旁，与两边都保持了距离。
这是乌泰进京以来，第一次面圣。
他态度依旧倨傲，行礼完，抬目直视新帝片刻。
若是放在以前，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天子天子，如天上的太阳，那是不容人轻易去瞧的。谁见了皇帝，不得垂目恭顺，低垂着脑袋。
只有万岁爷叫抬头了，方才能抬头，却也只管抬头，不能抬起眼皮来瞧人的。
乌泰大约欺负新帝初登基，根基未稳，便生出功高震主的倨傲来。
他看得坦**，神色之间还带了几分挑衅。
新帝面嫩，咬牙忍了忍，瞧了眼裴松。
裴松会意，抬手招了刘尽忠进来，掩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刘尽忠点头，却步退了出去。
不大会儿，礼部尚书和侍郎两个白胡子老头，由人搀扶着，一前一后进了养心殿。
乌泰心头一愣。
今日传召，直说有要事相商，他以为会是兵马方面的调动，便存了先声夺人，给新帝一个下马威的念头。
可谁知，不论兵部的事儿，却把礼部的人给叫了来。
乌泰最烦礼部的那些老头子了，动不动就是祖宗规矩，动不动就是大綦律例。
他们一张嘴，就好像土行孙拎着捆仙绳，叫嚣着上来就要把人给绑起来似的。
他沉了脸色，暗暗瞧了苏日力格一眼。两人不动声色退到一旁，静静看着他们。
礼部尚书和侍郎，两人进门先行跪拜，待新帝叫了起，却依旧不肯起来。
“两位爱卿，这是何意？”新帝淡声问道。
“恕臣斗胆，有一事迫在眉睫，望万岁爷恩准。”
礼部尚书大声说道，因着用力过猛，下巴上的雪白山羊胡，一撅一撅，有些搞笑。
“起来说无妨。”新帝仁慈。
那两人却依旧跪着没动，只听老尚书道：“万岁爷容禀，您初登宝座，社稷不稳，中宫空悬，真乃不是长久之计。现在第一遭，当是议成亲事，谋得良配，稳坐中宫，一则平定后宫，二则绵延子嗣，方为社稷之根本。”
他不是第一个劝新帝娶妻的人，却是第一个如此正式，在众人面前当众谏言的人。
纵然心里有所准备，新帝脸上也烫了起来。
见他不言声，礼部侍郎说道：“尚书大人所言极是，万岁爷莫要拿忠孝二字搪塞咱们，家国面前，自然是国为先，家为后。您先是一国之君，方才为一家之主。万莫因为俗礼，耽误了社稷。”
礼部侍郎边鼓敲得响，大有新帝若是不答应，就是昏君，是天下的罪人那意思。
新帝为难，道：“您二老此番进谏，朕已知晓，定会考虑。”
这句一听便是搪塞的话，那两人当然不信，为表衷心，没有起身，反而跪地磕头，咚咚作响。
如此这般，倒惹得旁人脸上挂不住了。
裴松忙招呼过来四个太监，左右用力，硬把两人给搀扶起来。
新帝一张小脸通红，实在不好拒绝，方才问他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一问，正好给了两个老头子开口的机会。
显然他们有备而来，命人搬来一本厚厚的名册，递了上去。
“这是什么？”
新帝纳闷。
“这便是世家适龄女子的花名册，上头登记了她们的姓名，出身、年岁、身高、体重等，您先过目，入了眼缘，咱们便安排她们进宫，必是要走上几轮，才能筛选出合适的。”
礼部侍郎一边解释，一边擦了把汗。
还可以这么操作？
乌泰原本被晾在一旁，还心存了几分抱怨，此时见新帝一脸为难，看着眼前花名册，像是看着一个定时炸弹一般，十分抗拒，却又无力抗拒。
乌泰心头恶趣味起，不由露出几分坏笑。
他暗暗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苏日力格，眼神往新帝那处飘了飘，一副预备看好戏的神情。
苏日力格神色平淡。
他没乌泰那般痞气，也没他野心大，此番进京，只想给临安治好病，好歹完成他阿玛交代的面圣任务，便赶紧逃离的。
却不料，临安、乌泰，跟他想的不一样，千方百计赖着不走，一心要蹚这池子浑水，当真是让他气恼又无奈。
乌泰原本还只是看戏，待脑子转过那个弯儿来，方才心头一震。
今日这出戏，初看很像是即兴而为，礼部两个白毛老头，逼迫新帝答应他们的建议。
可若是细想，如果没有万全的安排，单这厚厚的花名册，也是需要准备好些时日的。
可见今日这事儿，并非随性而为，偶然而遇，而是有人早已提前安排好一切。
是谁安排的？
目的又是什么？
为何单单让他和苏日力格瞧了去？
乌泰心头一震迟疑惶恐。
他按捺下心中疑虑，不动声色，静静环视周遭，视线最后落在裴松身上。
只见裴松掖手垂目而立，一副恭顺模样。
可乌泰却觉得，裴松越是表现的事不关己，越是淡定，越是可疑。
果不其然，新帝刚刚翻了几页花名册，就见裴松上前两步，拱手道：“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请问礼部两位大人。”
礼部两个老头互看一眼，不知裴松此举何为，迟疑着问道：“裴大人有话请讲，但说无妨。”
新帝顺势合上了花名册，也看了过来。
裴松未及开言，抬目先看了乌泰和苏日力格一眼，他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表现得十分友好。
乌泰心头咯噔一声，不由讶异起来。
莫不是前几日跟他提了那么过分的条件，惹得裴松生了气，今日便要挖坑让他往里跳？
乌泰压了压下巴，狠狠瞪着裴松，露出几分凶狠。
裴松却全然不在意，朗声道：“尚书大人，侍郎大人，您二位年高岁长，为大綦朝廷如此卖力，自然应该褒奖。只是裴某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两个老头子比了比手。
“不知这本花名册上，可有察哈尔和科尔沁的姑娘在列？”
啊？
这回惊讶的不光两个老头子了，连乌泰和苏日力格两人，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满脸不敢相信的神情。
大綦皇帝，有百十来年没从草原选过妃嫔了，这也是他们逐渐走向没落的根本原由。
难不成裴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