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淮金之贪
公输奇那张隱藏在阴影中的脸，此刻必定扭曲著怨毒与冰冷的算计。
接连的挫败像淬火的冰水，非但没有浇灭他的疯狂，反而將他的阴毒淬炼得更加纯粹更加致命。
它在黑暗中无声地积蓄著力量，等待著绝杀的机会。
星图在掌心收敛，江临清晰地感知到了那柄无形毒刃的寒意，但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奔赴这贪之井。
淮金城，大胤王朝冠冕上流淌著黄金血液的明珠。
它匍匐在运河与大江这帝国血脉的交匯处，每一次脉搏跳动，都牵动著整个王朝的財富命脉。
白昼是它最堂皇的面具。
码头上，千帆竞渡，桅杆如林，遮蔽了半片天空，来自四海八荒的奇珍异宝在此吞吐，空气里瀰漫著金属的腥气、异域香料的浓烈、以及一种名为机会的令人心跳加速的躁动。
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车辙碾过，留下金钱的印记。
锦衣华服的富商，腰间玉佩温润如水，却掩盖不住眼中对更多財富的饥渴。
珠翠环绕的贵妇，脂粉香气下是攀比的狂热。
金髮碧眼的胡商，鹰隼般的目光扫视著每一个潜在的交易。
摩肩接的人潮涌动，仿佛整座城市都在进行著一场永不落幕的金钱狂欢。
每一次呼吸，都吸入一种由金粉、铜臭、汗水和香料混合而成的、粘稠而令人眩晕的奢靡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腑。
城中那座如同巨兽般盘踞的四海通钱庄，其高耸的门媚下，豌的长龙是这座城市最虔诚的信徒。
他们紧握著地契、商券、或鼓胀的钱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脸上的表情是凝固的眾生相。
焦灼如热锅蚂蚁，贪婪似饿狼窥伺，期盼若溺水者抓住稻草。
钱庄那扇厚重的鎏金大门，在他们眼中就是通往天堂或地狱的唯一通道，是冰冷数字主宰一切的神殿。
每一次帐簿的翻动，每一次算珠的脆响，都仿佛在裁定著他们的命运。
然而，当最后一缕天光被贪婪的夜幕吞噬，这座白日里金碧辉煌的商都，便迫不及待地撕下了偽善的面具，露出它那张被欲望彻底扭曲的面孔。
子时，万籟俱寂。
江临的身影如一片飘零的落叶，又似一缕凝聚的寒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淮金城制高点，望江楼的飞檐之上。
他俯瞰看脚下这座陷入沉睡的巨兽，
在他的视野中，白日里那些流动的財富，堆砌的奢华，此刻都褪去了光鲜的外衣，显露出令人作呕的本质。
钱庄深处那被重重禁制包裹的金库，如同一个搏动著的巨大暗金色心臟。
每一次搏动，都向外辐射出肉眼不可见却直抵灵魂的精神波纹。
那波纹中充斥著无尽的诱惑、疯狂的占有欲、以及对失去的极致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渗透进城市每一个角落，撩拨著所有生灵心底最原始的贪婪。
那些富商豪邸中珍藏的稀世珍宝，温润的古玉、泛黄的画卷、璀璨的宝石，此刻都成了贪婪心臟的次级节点。
它们不再是艺术的象徵，而是贪婪的放大器，无声地吸著主人日夜滋养的执念与欲望，散发出或惨绿如腐尸磷火、或幽红如凝固血块的邪异微光，如同黑暗中窥伺的眼睛。
更令人心悸的是，即使在最破败的贫民窟，在那些家徒四壁的陋室床底，藏匿在破瓦罐里的几枚磨损的铜钱，竟也在这庞大欲望力场的共振下，诡异地微微发烫。
它们在黑暗中发出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持续不断地向熟睡的主人低语著诱惑的魔咒。
“拥有它还不够——更多—永远不够—
整座城市，从金库到瓦罐，都浸透在一种望无限增殖与占有的疯狂氛围里。
江临的身影自望江楼顶无声滑落，如墨汁滴入深潭，融入淮金城那被金钱法则浸透的黑暗之中。
然而，这里的阴影也带著金属的冰冷质感。
在他独特的感知里，空气並非虚无，而是被无数闪烁著微弱数据流光的丝线所充斥。
这些丝线源自每一份契约的签署、每一笔交易的敲定、每一页帐目的记录，它们交错，精密编织，构成了一张由冰冷规则与赤裸数字构成的巨大蛛网。
每一根丝线都散发著价值交换的法则气息，冰冷而无情。
他需要信息，哪怕一丝风声。他闪入一家仍在深夜营业的酒肆，昏黄的灯光下人影稀疏。
店小二脸上堆砌著完美的职业笑容迎上来，动作精准得像上了发条的傀儡。
然而端上来的並非解渴的香茗，而是一盏盛在剔透琉璃杯中清澈见底的清水。
“客官，小店的迎客泉，清心润喉，免费奉送。”
小二的语速极快，吐字清晰，但声音毫无起伏，如同预设的机括。
“但您坐的这张凳子”
他指向江临身下那张看似普通的凳子。
“乃百年铁梨木精工所制，每坐一息光阴，需付一文钱的损耗费。而您呼吸的空气，
混有本店独家秘方调製的凝神益智香氛，每三息，亦作价一文。客官您相貌不凡，气息渊深，小店对您的潜在价值评估为甲上，故可预支消费，所有款项，离店时一併结算。”
小二的脸上掛著滴水不漏的职业微笑，但眼中没有任何属於活人的温度，只有算盘珠子拨动般的冰冷与精准。
江临恍若未闻，目光扫过酒肆角落，一个衣衫槛楼的酒鬼正苦苦哀求赊一角劣酒。
回应他的不是怜悯，而是两个穿著青布长衫面无表情的帐房先生。
他们手中没有棍棒刀剑，只有一支饱蘸浓墨的笔和一本厚如城砖的帐簿。
其中一人执笔，在那酒鬼布满污垢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酒鬼便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下去。
皮肤失去光泽，眼窝深陷，仿佛他仅存的生命力、精力、乃至灵魂的碎片，都被那墨笔瞬间抽离压缩，化为帐簿上一行猩红刺目的赤字。
江临没碰那杯水，更没有为那坐息之费掏出一文钱。
就在他起身的剎那，整个酒肆內，所有存在，小二、柜檯后的掌柜、角落的帐房、甚至几个醉眼朦朧的酒客，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转道他的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客人，而是在审视一件突然出现的，无法归类无法估算价值的坏帐。
一股冰冷、粘稠、带著强制契约意味的法则之力瞬间降临，如同无数根无形的蛛丝缠绕上来，要强行解析他的存在。
將他的一切，无论是力量血肉，还是灵魂，统统纳入这套冰冷的价值体系进行估价、
归档、乃至徵用。
“哼！”
江临体內沉寂的混沌之力骤然流转，如同蛰伏的洪荒猛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强行將那束缚性的法则蛛丝寸寸崩断。
他没有选择在此刻动手，身影只是一闪，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瞬间消失在酒肆门口。
在他消失的同一剎那，他刚才坐过的那张號称百年铁梨木的凳子，没有任何预兆，无声无息地化为一小堆细腻均匀的木粉，仿佛从未存在过。
“坏帐清除。”
店小二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处理一件最寻常的日常事务，他在那本厚重的帐簿上，用同样冰冷的笔触，工整地记下这么一笔。
“此城的贪，已非人心之欲，而是天地法则。”
江临隱於最幽深的暗巷阴影中，冰冷的墙壁触感也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凝重。
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如同窥见了深渊的一角。
公输奇的手段，比想像中更阴毒更彻底。
他將贪慾这种虚无縹緲的人心之念，通过那口被彻底扭曲的贪之井，硬生生炼化成了这座淮金城运行的底层规则、
在这里，任何形式的对抗、挣扎、甚至仅仅是存在，都会被这套扭曲的法则自动识別、量化、標价，转化为看得见的损耗与无形的债务。
一旦被其標记，就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会被那无穷无尽的、冰冷精確的帐目丝丝缕缕地缠绕、汲取、最终榨乾每一分价值，连灵魂的残渣都会被计入坏帐核销。
整座淮金城，数百万生灵，无论巨富还是赤贫，无论清醒还是沉睡，都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公输奇这座贪婪大阵的薪柴。
他们的焦虑、渴望、攀比、永不满足，匯成无形的欲望之河，昼夜不息地流淌，最终被强行抽吸，匯入城中心那口散发著不祥气息的贪之井核心。
那核心，就深藏在四海通钱庄总號的最深处。
他不再试图与任何活物接触，而是將目標直指那座如同巨兽般盘踞在城中心的四海通钱庄。
四海通钱庄那如同堡垒般的后院，
这里的守卫並非寻常武人，而是一尊尊高达丈许，由无数融化的金锭、银块、以及破碎玉器强行捏合而成的宝金傀儡。
它们没有五官，身体表面流淌著如同液態黄金般的粘稠物，眼窝的位置燃烧著两点代表纯粹物慾的惨绿色火焰。它们对生命的气息毫无反应，却对任何试图靠近金库的“无价值之物”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江临没有与这些傀儡纠缠，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绕过所有巡逻，潜入金库的地下入口。
金库之下，別有洞天。
这里並非堆满金银的宝库，而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如同古罗马的斗兽场。
空间的墙壁，竟是由无数被强行压缩在一起的金银铜钱堆砌而成，每一枚钱幣上都铭刻看细密的、散发看不祥光芒的符文。
场地的中央，正是那口被改造的贪之井。
井口不再是石制，而是由一颗巨大的、布满无数切面的完美钻石雕琢而成，如同恶魔的眼瞳，散发出吞噬一切的璀璨光芒。
井口上方，悬浮著一具被无数金丝银线缠绕束缚的干躯体。
那正是四海通钱庄的创始人，也是淮金城曾经的首富一一马东腾。
他早已死去，但身体却被秘法保存，胸口被剖开，一颗完全由金钱与欲望符文构成的贪婪之心在其中缓缓搏动，如同法阵的核心。
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金色菌丝，从贪婪之心蔓延而出，连接著墙壁上每一枚钱幣，构成一个完美的能量闭环。
“终於来了，我最昂贵的客人。”
一个充满了商人算计与估价意味的声音，从那颗贪婪之心中响起。
並非公输奇，而是属於马东腾，或者说，是被贪婪彻底吞噬后，与这口並融为一体的马东腾的意志。
“你毁了我一张凳子，按照本店的规矩，你已欠下无法偿还的债务。不过，我欣赏你的价值，现在，我给你一个清偿债务的机会。”
话音未落，环形墙壁上所有的钱幣符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光芒交织成一幅巨大无比的立体算盘，將江临困在中央。
每一颗算盘珠，都代表著一种欲望，一种罪孽，一种可以被交易的价值。
“哗啦啦一”
算盘珠子自行疯狂拨动，发出令人神魂错乱的脆响。
无数虚幻的帐簿在江临面前展开。
上面记录著他一路行来的所有亏欠。
野牛脊被他漠视而死的妇人，榆林卫他未能拯救的三千守军，阿骨勒的断后牺牲，阿阑流淌的鲜血与生命
每一笔，都被精准地量化为赤红的数字，化作一条条燃烧著业火的法则锁链，缠向他的四肢百骸，要將他拖入这由亏欠构筑的无边地狱。
“喷喷喷，多么沉重的债务啊，客官，您可是每一步都在亏损。您的挣扎，您的战斗，不过是加速消耗你您可怜的本金。何必呢將您那身奇特的力量抵押给我，我能给你复利增长的力量。將您那残破的躯壳典当给我，我能赐予您不朽的金身。甚至让您摆脱这非人非鬼的诅咒，获得真正的財富自由。”
当巨大算盘浮现，业火锁链缠身时，马东腾的声音应更加充满蛊惑性，带著一种洞悉人心弱点的商人智慧。
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蜜，精准地刺向江临內心的痛点，亏欠感、异化感、对解脱的渴望。
“这是最划算的交易，签下这份契约，您所有的负资產都將清零，你您將获得新生。
”
隨著他的话语，整个环形空间內，墙壁上那无数钱幣符文同时亮起。
一股纯粹的、能將一切情感、意志、甚至生命本身都量化为交易筹码的诡异法则之力，如同无形的伽锁，瞬间笼罩了江临。
在这股法则之下，江临甚至感觉自己体內的混沌之力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隨时会被这股力量强行剥离、估价、然后交易出去。
江临缓缓闭上了双眼。
任由那些燃烧著业火的法则锁链缠绕上身，任由那钻心蚀骨的亏欠感侵蚀著他的意志。
当马东腾以为他即將屈服，发出得意的无声狂笑时。
江临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了挣扎，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一片如同宇宙般浩瀚的、绝对的平静。
“你，不该对我的东西，產生贪念。”
江临眼中星河光晕流转，他体內的混沌之力发出一声源於本源的咆哮，硬生生挣脱了那层法则伽锁的束缚。
他缓缓抬起右手，对著那悬浮的马东腾。
“你的价值，到此为止了。”
“愚蠢，在这座由贪婪构筑的神殿里，我就是唯一的法则。”马东腾的意志发出尖锐的咆哮。
整个金库內，那些由金钱构筑的墙壁瞬间活了过来。
无数只由金幣、银锭、铜钱组成的大手，带著沉重的呼啸，从四面八方抓向江临。
地面上，更是裂开无数缝隙，喷涌出如同黄金熔流般的菌丝液体，要將他彻底吞噬。
江临不闪不避，只是平静地看著那颗搏动的贪婪之心。
“你错了。”
“有些东西，是无法估价的。”
“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一个战士对袍泽的守护。”
“比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的承诺。”
江临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大道之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算盘的脆响和法则的嗡鸣。
他每说一句，缠绕在他身上的一条业火锁链便应声崩碎一分。
在这至暗时刻，那些债务所代表的画面。
妇人临终託付时眼中的信任，榆林卫將土浴血时眼中的决绝，阿骨勒回望时眼中的坦然，阿阑微笑时眼中的纯粹这些画面不再是沉重的锁，而是在业火中涅重生，化作最纯粹、最炽热的光。
它们不是冰冷的负资產，而是构成他生命意义、支撑他走到此刻的道標与薪火。
正是这些无法估价的东西，让他从混沌的容器成为了独一无二的江临。
“这些，不是债务。”
“是薪火，是道標，是让我之所以为我的根源。”
江t的身躯之上，一股全新的力量轰然爆发。
那並非单纯的混沌之力，而是融合了他自身意志、所有经歷、所有情感之后，升华出的独属於江临这个存在的，绝对无法被任何法则量化的一一道。
“贪婪的本亢，是交换。”他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既然如此，我便与你做一场最后的交易。
他伸出左手，並指如剑，对著自己未被晶化覆盖的胸口，轻轻一划。
一滴闪烁著冰蓝星河光晕，蕴含著他自身最本源混沌之力的心头血，缓缓浮现。
“我以此血为价，买下你这满城的罪孽。”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
乡滴混沌心血，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无视所有金钱大手和黄金菌流的阻隔，瞬间射入乡颗搏动的贪婪之心核心。
乡滴心血蕴含的此仅是个量，更是一种顛覆贪婪法则根基的存在。
它代表的情感承诺、守护、爱和意志是贪婪法则完全无法理解、无法归类、更无法量化的绝对乙数。
就像试图用算盘计算宇宙的熵增，用帐簿记录魂的重量。
马东腾乡由纯粹物慾构成的意志，在接触到这滴蕴含著更高层次寧量的混沌心血时，
如同漆到了无法理解、无法估价、更无法交易的绝对存在。
他乡套以交换为核心的法则瞬间崩溃。
“不.—这—这是什么—”
马东腾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企茫与恐惧的嘶鸣。
乡由无数欲望与罪孽构成的巨大算盘，如同被更高维度的个量降维打击，瞬间从最底层的逻辑开始，寸寸崩解。
所有的算盘珠，所有的法则符文，都在江临这一弹之下，化为最纯粹的数字与光点，
烟消云散。
“此可能，无法估价，无法交易，这违背了一切。”
马东腾乡由纯粹物慾构成的意志，在接触到这股无法理解的道之寧时，如同漆到了终极的悖论，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企茫与恐惧的嘶鸣，彻底崩溃。
由金钱构筑的贪婪之心，如同被投入了更高维度的变量，內部的法则符文瞬间错乱崩解，最终碑地一声，炸裂开来。
隨著核心的破碎，整亍金库空间內，所有由金钱构成的攻击瞬间静止。
然后如同失去了支撑的沙堡，哗啦啦地崩塌瓦解，重新化为一枚枚沾染了污秽的普通钱幣，散落一地。
缠绕著马东腾乾尸身的金丝银线寸寸断裂，那具被欲望束缚了百年的躯壳，终於在落地的瞬间化为飞灰。
只有一柄造型如同算盘珠，通体由暗金色金属打造的锁心刃残骸，叮噹一声掉落在地。
“我的道此在你的帐上。”
江临淡淡说著，走上前捡起乡柄短刃。
他將自己乡股蕴含著道的意志，缓缓注入其中。
短刃发出如同金玉碰撞般的悦耳鸣响，表面的暗金污秽迅速褪去，露出其內部如同最纯净水晶般的材亢，散发出一种公平、秩序、象徵著价值流通的璀璨光芒。
一道纯净、稳定、带著商业法则般秩序感的璀璨金光，衝破四海通钱庄的层层禁制，
直贯云霄。
淮金城內，所有被欲望之光污染的金银珠宝，乡层嘰祥的光晕瞬间散去，恢復了它们原本的色泽。
无数在睡梦中被贪婪魔咒困瓷的市民，约而同地发出满足而释然的轻嘆，仿仆卸下了千斤重担。
江临识海的星图中，代表贪字诀的光点，污秽尽去，化作一颗如同钻石般璀璨夺目，
散发著秩序与价值光芒的星辰。
四井归位。
江临站在化为废墟的金库之中，抬头望向天穹。
乡颗猩红的灾星，在金色光柱的衝击下，光芒再次剧烈地黯淡了一瞬，甚至连体积都似乎缩元了一圈。
公输奇的计划，已然被他斩断了近半的根基。
然而，江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每净化一口井，他体內乡三种力量的融合就更深一分，他离人的距离，也就更远了一分。
他收起短刃，转身走向黑暗。
下一亍目標，是星图上乡颗已被染上暴戾与狂怒之色的怒之井。
公输奇那张隱藏在阴影中的脸，此刻必定扭曲著怨毒与冰冷的算计。
接连的挫败像淬火的冰水，非但没有浇灭他的疯狂，反而將他的阴毒淬炼得更加纯粹更加致命。
它在黑暗中无声地积蓄著力量，等待著绝杀的机会。
星图在掌心收敛，江临清晰地感知到了那柄无形毒刃的寒意，但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奔赴这贪之井。
淮金城，大胤王朝冠冕上流淌著黄金血液的明珠。
它匍匐在运河与大江这帝国血脉的交匯处，每一次脉搏跳动，都牵动著整个王朝的財富命脉。
白昼是它最堂皇的面具。
码头上，千帆竞渡，桅杆如林，遮蔽了半片天空，来自四海八荒的奇珍异宝在此吞吐，空气里瀰漫著金属的腥气、异域香料的浓烈、以及一种名为机会的令人心跳加速的躁动。
宽阔的青石板街道上，车辙碾过，留下金钱的印记。
锦衣华服的富商，腰间玉佩温润如水，却掩盖不住眼中对更多財富的饥渴。
珠翠环绕的贵妇，脂粉香气下是攀比的狂热。
金髮碧眼的胡商，鹰隼般的目光扫视著每一个潜在的交易。
摩肩接的人潮涌动，仿佛整座城市都在进行著一场永不落幕的金钱狂欢。
每一次呼吸，都吸入一种由金粉、铜臭、汗水和香料混合而成的、粘稠而令人眩晕的奢靡气息，沉甸甸地压在肺腑。
城中那座如同巨兽般盘踞的四海通钱庄，其高耸的门媚下，豌的长龙是这座城市最虔诚的信徒。
他们紧握著地契、商券、或鼓胀的钱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脸上的表情是凝固的眾生相。
焦灼如热锅蚂蚁，贪婪似饿狼窥伺，期盼若溺水者抓住稻草。
钱庄那扇厚重的鎏金大门，在他们眼中就是通往天堂或地狱的唯一通道，是冰冷数字主宰一切的神殿。
每一次帐簿的翻动，每一次算珠的脆响，都仿佛在裁定著他们的命运。
然而，当最后一缕天光被贪婪的夜幕吞噬，这座白日里金碧辉煌的商都，便迫不及待地撕下了偽善的面具，露出它那张被欲望彻底扭曲的面孔。
子时，万籟俱寂。
江临的身影如一片飘零的落叶，又似一缕凝聚的寒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淮金城制高点，望江楼的飞檐之上。
他俯瞰看脚下这座陷入沉睡的巨兽，
在他的视野中，白日里那些流动的財富，堆砌的奢华，此刻都褪去了光鲜的外衣，显露出令人作呕的本质。
钱庄深处那被重重禁制包裹的金库，如同一个搏动著的巨大暗金色心臟。
每一次搏动，都向外辐射出肉眼不可见却直抵灵魂的精神波纹。
那波纹中充斥著无尽的诱惑、疯狂的占有欲、以及对失去的极致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渗透进城市每一个角落，撩拨著所有生灵心底最原始的贪婪。
那些富商豪邸中珍藏的稀世珍宝，温润的古玉、泛黄的画卷、璀璨的宝石，此刻都成了贪婪心臟的次级节点。
它们不再是艺术的象徵，而是贪婪的放大器，无声地吸著主人日夜滋养的执念与欲望，散发出或惨绿如腐尸磷火、或幽红如凝固血块的邪异微光，如同黑暗中窥伺的眼睛。
更令人心悸的是，即使在最破败的贫民窟，在那些家徒四壁的陋室床底，藏匿在破瓦罐里的几枚磨损的铜钱，竟也在这庞大欲望力场的共振下，诡异地微微发烫。
它们在黑暗中发出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持续不断地向熟睡的主人低语著诱惑的魔咒。
“拥有它还不够——更多—永远不够—
整座城市，从金库到瓦罐，都浸透在一种望无限增殖与占有的疯狂氛围里。
江临的身影自望江楼顶无声滑落，如墨汁滴入深潭，融入淮金城那被金钱法则浸透的黑暗之中。
然而，这里的阴影也带著金属的冰冷质感。
在他独特的感知里，空气並非虚无，而是被无数闪烁著微弱数据流光的丝线所充斥。
这些丝线源自每一份契约的签署、每一笔交易的敲定、每一页帐目的记录，它们交错，精密编织，构成了一张由冰冷规则与赤裸数字构成的巨大蛛网。
每一根丝线都散发著价值交换的法则气息，冰冷而无情。
他需要信息，哪怕一丝风声。他闪入一家仍在深夜营业的酒肆，昏黄的灯光下人影稀疏。
店小二脸上堆砌著完美的职业笑容迎上来，动作精准得像上了发条的傀儡。
然而端上来的並非解渴的香茗，而是一盏盛在剔透琉璃杯中清澈见底的清水。
“客官，小店的迎客泉，清心润喉，免费奉送。”
小二的语速极快，吐字清晰，但声音毫无起伏，如同预设的机括。
“但您坐的这张凳子”
他指向江临身下那张看似普通的凳子。
“乃百年铁梨木精工所制，每坐一息光阴，需付一文钱的损耗费。而您呼吸的空气，
混有本店独家秘方调製的凝神益智香氛，每三息，亦作价一文。客官您相貌不凡，气息渊深，小店对您的潜在价值评估为甲上，故可预支消费，所有款项，离店时一併结算。”
小二的脸上掛著滴水不漏的职业微笑，但眼中没有任何属於活人的温度，只有算盘珠子拨动般的冰冷与精准。
江临恍若未闻，目光扫过酒肆角落，一个衣衫槛楼的酒鬼正苦苦哀求赊一角劣酒。
回应他的不是怜悯，而是两个穿著青布长衫面无表情的帐房先生。
他们手中没有棍棒刀剑，只有一支饱蘸浓墨的笔和一本厚如城砖的帐簿。
其中一人执笔，在那酒鬼布满污垢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酒鬼便发出一声悽厉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戳破的气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下去。
皮肤失去光泽，眼窝深陷，仿佛他仅存的生命力、精力、乃至灵魂的碎片，都被那墨笔瞬间抽离压缩，化为帐簿上一行猩红刺目的赤字。
江临没碰那杯水，更没有为那坐息之费掏出一文钱。
就在他起身的剎那，整个酒肆內，所有存在，小二、柜檯后的掌柜、角落的帐房、甚至几个醉眼朦朧的酒客，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转道他的身上。
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客人，而是在审视一件突然出现的，无法归类无法估算价值的坏帐。
一股冰冷、粘稠、带著强制契约意味的法则之力瞬间降临，如同无数根无形的蛛丝缠绕上来，要强行解析他的存在。
將他的一切，无论是力量血肉，还是灵魂，统统纳入这套冰冷的价值体系进行估价、
归档、乃至徵用。
“哼！”
江临体內沉寂的混沌之力骤然流转，如同蛰伏的洪荒猛兽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强行將那束缚性的法则蛛丝寸寸崩断。
他没有选择在此刻动手，身影只是一闪，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瞬间消失在酒肆门口。
在他消失的同一剎那，他刚才坐过的那张號称百年铁梨木的凳子，没有任何预兆，无声无息地化为一小堆细腻均匀的木粉，仿佛从未存在过。
“坏帐清除。”
店小二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在处理一件最寻常的日常事务，他在那本厚重的帐簿上，用同样冰冷的笔触，工整地记下这么一笔。
“此城的贪，已非人心之欲，而是天地法则。”
江临隱於最幽深的暗巷阴影中，冰冷的墙壁触感也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凝重。
刚才那短暂的交锋，如同窥见了深渊的一角。
公输奇的手段，比想像中更阴毒更彻底。
他將贪慾这种虚无縹緲的人心之念，通过那口被彻底扭曲的贪之井，硬生生炼化成了这座淮金城运行的底层规则、
在这里，任何形式的对抗、挣扎、甚至仅仅是存在，都会被这套扭曲的法则自动识別、量化、標价，转化为看得见的损耗与无形的债务。
一旦被其標记，就如同落入蛛网的飞虫，会被那无穷无尽的、冰冷精確的帐目丝丝缕缕地缠绕、汲取、最终榨乾每一分价值，连灵魂的残渣都会被计入坏帐核销。
整座淮金城，数百万生灵，无论巨富还是赤贫，无论清醒还是沉睡，都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公输奇这座贪婪大阵的薪柴。
他们的焦虑、渴望、攀比、永不满足，匯成无形的欲望之河，昼夜不息地流淌，最终被强行抽吸，匯入城中心那口散发著不祥气息的贪之井核心。
那核心，就深藏在四海通钱庄总號的最深处。
他不再试图与任何活物接触，而是將目標直指那座如同巨兽般盘踞在城中心的四海通钱庄。
四海通钱庄那如同堡垒般的后院，
这里的守卫並非寻常武人，而是一尊尊高达丈许，由无数融化的金锭、银块、以及破碎玉器强行捏合而成的宝金傀儡。
它们没有五官，身体表面流淌著如同液態黄金般的粘稠物，眼窝的位置燃烧著两点代表纯粹物慾的惨绿色火焰。它们对生命的气息毫无反应，却对任何试图靠近金库的“无价值之物”散发出冰冷的杀意。
江临没有与这些傀儡纠缠，他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悄无声息地绕过所有巡逻，潜入金库的地下入口。
金库之下，別有洞天。
这里並非堆满金银的宝库，而是一个巨大的环形空间，如同古罗马的斗兽场。
空间的墙壁，竟是由无数被强行压缩在一起的金银铜钱堆砌而成，每一枚钱幣上都铭刻看细密的、散发看不祥光芒的符文。
场地的中央，正是那口被改造的贪之井。
井口不再是石制，而是由一颗巨大的、布满无数切面的完美钻石雕琢而成，如同恶魔的眼瞳，散发出吞噬一切的璀璨光芒。
井口上方，悬浮著一具被无数金丝银线缠绕束缚的干躯体。
那正是四海通钱庄的创始人，也是淮金城曾经的首富一一马东腾。
他早已死去，但身体却被秘法保存，胸口被剖开，一颗完全由金钱与欲望符文构成的贪婪之心在其中缓缓搏动，如同法阵的核心。
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金色菌丝，从贪婪之心蔓延而出，连接著墙壁上每一枚钱幣，构成一个完美的能量闭环。
“终於来了，我最昂贵的客人。”
一个充满了商人算计与估价意味的声音，从那颗贪婪之心中响起。
並非公输奇，而是属於马东腾，或者说，是被贪婪彻底吞噬后，与这口並融为一体的马东腾的意志。
“你毁了我一张凳子，按照本店的规矩，你已欠下无法偿还的债务。不过，我欣赏你的价值，现在，我给你一个清偿债务的机会。”
话音未落，环形墙壁上所有的钱幣符文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
光芒交织成一幅巨大无比的立体算盘，將江临困在中央。
每一颗算盘珠，都代表著一种欲望，一种罪孽，一种可以被交易的价值。
“哗啦啦一”
算盘珠子自行疯狂拨动，发出令人神魂错乱的脆响。
无数虚幻的帐簿在江临面前展开。
上面记录著他一路行来的所有亏欠。
野牛脊被他漠视而死的妇人，榆林卫他未能拯救的三千守军，阿骨勒的断后牺牲，阿阑流淌的鲜血与生命
每一笔，都被精准地量化为赤红的数字，化作一条条燃烧著业火的法则锁链，缠向他的四肢百骸，要將他拖入这由亏欠构筑的无边地狱。
“喷喷喷，多么沉重的债务啊，客官，您可是每一步都在亏损。您的挣扎，您的战斗，不过是加速消耗你您可怜的本金。何必呢將您那身奇特的力量抵押给我，我能给你复利增长的力量。將您那残破的躯壳典当给我，我能赐予您不朽的金身。甚至让您摆脱这非人非鬼的诅咒，获得真正的財富自由。”
当巨大算盘浮现，业火锁链缠身时，马东腾的声音应更加充满蛊惑性，带著一种洞悉人心弱点的商人智慧。
每一句话都像淬毒的蜜，精准地刺向江临內心的痛点，亏欠感、异化感、对解脱的渴望。
“这是最划算的交易，签下这份契约，您所有的负资產都將清零，你您將获得新生。
”
隨著他的话语，整个环形空间內，墙壁上那无数钱幣符文同时亮起。
一股纯粹的、能將一切情感、意志、甚至生命本身都量化为交易筹码的诡异法则之力，如同无形的伽锁，瞬间笼罩了江临。
在这股法则之下，江临甚至感觉自己体內的混沌之力都开始变得不稳定，仿佛隨时会被这股力量强行剥离、估价、然后交易出去。
江临缓缓闭上了双眼。
任由那些燃烧著业火的法则锁链缠绕上身，任由那钻心蚀骨的亏欠感侵蚀著他的意志。
当马东腾以为他即將屈服，发出得意的无声狂笑时。
江临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了挣扎，没有了痛苦，只剩下一片如同宇宙般浩瀚的、绝对的平静。
“你，不该对我的东西，產生贪念。”
江临眼中星河光晕流转，他体內的混沌之力发出一声源於本源的咆哮，硬生生挣脱了那层法则伽锁的束缚。
他缓缓抬起右手，对著那悬浮的马东腾。
“你的价值，到此为止了。”
“愚蠢，在这座由贪婪构筑的神殿里，我就是唯一的法则。”马东腾的意志发出尖锐的咆哮。
整个金库內，那些由金钱构筑的墙壁瞬间活了过来。
无数只由金幣、银锭、铜钱组成的大手，带著沉重的呼啸，从四面八方抓向江临。
地面上，更是裂开无数缝隙，喷涌出如同黄金熔流般的菌丝液体，要將他彻底吞噬。
江临不闪不避，只是平静地看著那颗搏动的贪婪之心。
“你错了。”
“有些东西，是无法估价的。”
“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
“一个战士对袍泽的守护。”
“比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的承诺。”
江临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大道之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算盘的脆响和法则的嗡鸣。
他每说一句，缠绕在他身上的一条业火锁链便应声崩碎一分。
在这至暗时刻，那些债务所代表的画面。
妇人临终託付时眼中的信任，榆林卫將土浴血时眼中的决绝，阿骨勒回望时眼中的坦然，阿阑微笑时眼中的纯粹这些画面不再是沉重的锁，而是在业火中涅重生，化作最纯粹、最炽热的光。
它们不是冰冷的负资產，而是构成他生命意义、支撑他走到此刻的道標与薪火。
正是这些无法估价的东西，让他从混沌的容器成为了独一无二的江临。
“这些，不是债务。”
“是薪火，是道標，是让我之所以为我的根源。”
江t的身躯之上，一股全新的力量轰然爆发。
那並非单纯的混沌之力，而是融合了他自身意志、所有经歷、所有情感之后，升华出的独属於江临这个存在的，绝对无法被任何法则量化的一一道。
“贪婪的本亢，是交换。”他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既然如此，我便与你做一场最后的交易。
他伸出左手，並指如剑，对著自己未被晶化覆盖的胸口，轻轻一划。
一滴闪烁著冰蓝星河光晕，蕴含著他自身最本源混沌之力的心头血，缓缓浮现。
“我以此血为价，买下你这满城的罪孽。”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
乡滴混沌心血，如同划破黑暗的流星，无视所有金钱大手和黄金菌流的阻隔，瞬间射入乡颗搏动的贪婪之心核心。
乡滴心血蕴含的此仅是个量，更是一种顛覆贪婪法则根基的存在。
它代表的情感承诺、守护、爱和意志是贪婪法则完全无法理解、无法归类、更无法量化的绝对乙数。
就像试图用算盘计算宇宙的熵增，用帐簿记录魂的重量。
马东腾乡由纯粹物慾构成的意志，在接触到这滴蕴含著更高层次寧量的混沌心血时，
如同漆到了无法理解、无法估价、更无法交易的绝对存在。
他乡套以交换为核心的法则瞬间崩溃。
“不.—这—这是什么—”
马东腾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企茫与恐惧的嘶鸣。
乡由无数欲望与罪孽构成的巨大算盘，如同被更高维度的个量降维打击，瞬间从最底层的逻辑开始，寸寸崩解。
所有的算盘珠，所有的法则符文，都在江临这一弹之下，化为最纯粹的数字与光点，
烟消云散。
“此可能，无法估价，无法交易，这违背了一切。”
马东腾乡由纯粹物慾构成的意志，在接触到这股无法理解的道之寧时，如同漆到了终极的悖论，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企茫与恐惧的嘶鸣，彻底崩溃。
由金钱构筑的贪婪之心，如同被投入了更高维度的变量，內部的法则符文瞬间错乱崩解，最终碑地一声，炸裂开来。
隨著核心的破碎，整亍金库空间內，所有由金钱构成的攻击瞬间静止。
然后如同失去了支撑的沙堡，哗啦啦地崩塌瓦解，重新化为一枚枚沾染了污秽的普通钱幣，散落一地。
缠绕著马东腾乾尸身的金丝银线寸寸断裂，那具被欲望束缚了百年的躯壳，终於在落地的瞬间化为飞灰。
只有一柄造型如同算盘珠，通体由暗金色金属打造的锁心刃残骸，叮噹一声掉落在地。
“我的道此在你的帐上。”
江临淡淡说著，走上前捡起乡柄短刃。
他將自己乡股蕴含著道的意志，缓缓注入其中。
短刃发出如同金玉碰撞般的悦耳鸣响，表面的暗金污秽迅速褪去，露出其內部如同最纯净水晶般的材亢，散发出一种公平、秩序、象徵著价值流通的璀璨光芒。
一道纯净、稳定、带著商业法则般秩序感的璀璨金光，衝破四海通钱庄的层层禁制，
直贯云霄。
淮金城內，所有被欲望之光污染的金银珠宝，乡层嘰祥的光晕瞬间散去，恢復了它们原本的色泽。
无数在睡梦中被贪婪魔咒困瓷的市民，约而同地发出满足而释然的轻嘆，仿仆卸下了千斤重担。
江临识海的星图中，代表贪字诀的光点，污秽尽去，化作一颗如同钻石般璀璨夺目，
散发著秩序与价值光芒的星辰。
四井归位。
江临站在化为废墟的金库之中，抬头望向天穹。
乡颗猩红的灾星，在金色光柱的衝击下，光芒再次剧烈地黯淡了一瞬，甚至连体积都似乎缩元了一圈。
公输奇的计划，已然被他斩断了近半的根基。
然而，江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因为他清楚地感觉到，每净化一口井，他体內乡三种力量的融合就更深一分，他离人的距离，也就更远了一分。
他收起短刃，转身走向黑暗。
下一亍目標，是星图上乡颗已被染上暴戾与狂怒之色的怒之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