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永远跟党走(三)-《大别之巅》

  因为很突然,徐朋人来后也没通气,周维炯也是丈二和尚,听了之后,坐在那里,愣在那里,看着前面,一动不动。

  肖方又说,党中央决定,我们应该无条件照办,可是,我们这儿真的离不开周师长。再说了,如果周师长贸然走了,百姓咋想?说他学习去了?为什么要学习,是理论水平低还是犯了错误?

  漆属原、漆海峰也说肖方说得在理。

  周维炯听了,还是不说话,似乎在那沉思。

  徐朋人求救似的看周维炯,周维炯直视前面,一动不动直视着,对徐朋人眼神,好像没看见。徐朋人又看李桂荣,李桂荣拨拉一下周维炯,周维炯才从梦中惊醒,仿佛还打了一个寒战。

  此时,一屋的参会者,都齐刷刷地把视线投向了周维炯,都在等待着周维炯是什么意见。

  顺子见状,从门外走进来,拿一只碗过来,给周维炯倒了一碗白开水,递到周维炯手里,周维炯也没拒绝,接过来,好像很渴似的,咕嘟喝着。

  会场仍十分寂静,寂静得落针可闻,好像都不敢出大气,一出大气就会把会场刺破一般,都小心谨慎等待着。

  顺子弯下腰,附在周维炯耳边小声说,师长,慢着,别烫着。

  周维炯呵呵笑笑,放下碗说,我已经不是师长了。

  就这一句,好像把会场刺破,都才觉醒,是呀,周维炯不是师长了,但是,又好像在做梦,有这回事吗?咋好像不太真实呢?

  同志们,刚才,徐书记代表鄂豫边特委宣读了中央决定,这个决定,对我来说,也很突然,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也跟你们是同一个时间知道的,你们也看到了,我一直没吱声,倒不是我感到惊讶,是因为我觉得这里为啥?

  周维炯说,我一直在思考,虽说还没明白过来,但是,我还是举双手赞成!有人不理解,我周维炯从来不说假话,特别是对党和人民,我襟怀坦白。你们想,我们为何革命,为何战斗,不都是因为一个字:党!

  党让我们走到一起,想到一块,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发誓,我对党忠诚,从来不说假话。我对同志们真诚,也从来不欺骗同志。我对百姓同情,那是我的软内,可就是这样,地主恶霸还称我周匪,还说周匪不灭,南邑不宁。现在好了,有道是,无官一身轻,我可以好好补补。

  我多说两句,同志们,徐书记,还有中央派来的同志,不会有意见吧,周维炯看都没有说话,继续说,从丁家埠民团起义,我就在思考,我们为啥要这样做,依照我的家庭,不算富裕,也不算富贵,但是,吃上饭还是可以的,又加之我也不笨,在民团当个小队长,再加之我在黄埔上过,这个资历,家庭当中,娶妻生子,在事业上,步步高升,还是没问题的。可是,我为何要走到这一步?一百个为什么,都不能回答。只有我想到党,想到我们成立党的初衷,我猛然想起来,是为了全国的大多数穷苦百姓。我周维炯要不是为了百姓,我为何入党,为何要奋斗?古人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同志们,我不当师长,但我还是党员,至于兼济天下,哈哈,我就不再说了。

  徐朋人微笑,没说话。

  周维炯继续说,徐书记说得对,我们呀,除了打仗打仗,还是打仗,又这么年轻,没有多少时间读马克思,读《GCD宣言》,平时领会的,也很肤浅,听人介绍了一些进步书,思考了一些问题,觉得呀,一个人,一辈子,是应该有点想法的,有人把这个想法,归结为梦想。也不能说得那么高尚,实际上就是有点追求而已。

  这个梦想,对于地主老财来说,就是混钱,就是最大限度地剥削那些可怜人;对于我们GCD人来说,就不一样了。听说俄国有GCD,不知道别的国家有没有,这就显得我们孤陋寡闻了。但是,我们是中国GCD,我们的梦想就是把积贫积弱的中国强大起来,不受西方列强欺负,这里当然包括我们的百姓有吃有喝,过上幸福日子。但是,西方列强不同意呀,GM党也不同意呀,地主老财更是不同意呀。咋办?

  那时候我就想,我们GCD人就是要让他们同意,不同意,打得他们同意,所以,我才有这么大胆想法,那就是毛委员说的,用枪说话。现在看来,我还是年轻幼稚了,对党的宗旨理解不透,对GCD人的伟大理想理解不透,需要学习,特别需要学习。

  这一阶段,我们在继续前进,在不断攀登,在努力奋斗,在流血牺牲,从而争取走向辉煌。可是也经历了苦难。打金家寨,我们的代理中共商城县委书记、师委书记李梯云牺牲了,肠子都打出来了,还指挥往前冲。抬下来,抱在我的怀里,他还指着他的内衣口袋,都血糊糊的了,硬是拽出一个粗布口袋,交给顺子。

  顺子捏捏,说是钱,让我看看,我数了数,整整十块大洋。此时,梯云笑了,还断断续续对我说,老同学,这是我卖田的钱,当时,爹说我是傻种,还说,天底下哪有拿自家的田地给穷人的,这分明是吃里扒外的傻子,还拿着皮鞭打我,但是,我不后悔,为何?是因为我有所追求,我知道,我找到一个为之奋斗的理想,我算满足了,我不求能否实现,我只求有所追求。我这么追求,我知道,我的灵魂找到了一个安乐窝,我满足了。卖田,那些钱,一部分交给党购买枪起义用了,还剩这些,都交给党,算我最后一次交党费了。

  周维炯又一次泪水涟涟,哽咽着说,当时听了,不知道多难受。我含着泪握着他的手,他的手慢慢松开。

  GM党二十一军勾结顾敬之、柯寿恒、周大爷、廖五爷、王三爷……不说了,说都说不过来,还有我六舅,这些恶霸民团,仇视我们,一起进攻苏区,为了让群众转移,我们牺牲了整整二百多赤卫队员,一百三十五名红军战士,还有一千多百姓,其中,跟我一起闹革命的詹谷堂、陈世海、刘德楼、廖大嘴、周大麻子等十六人,都被GMD反动派捕杀了。

  可怜呀,谷堂被捕后,当过漆树贵民团小队长的王仁蒲,把他绑在河边的槐树上,扒去衣服,整整割了三十六刀。每割一刀,血如泉涌,痛得牙齿都咬脱落了,这个时候,还用鞭抽,每打一下就问,只要你说出GCD藏身处,说出一个,就放了你。詹谷堂对着顾敬之吐了一口说,知道一个,那就是我詹谷堂!顾敬之气不过,把棉被外罩除掉,用棉套给他死死捆着。大热天,你说,还能活?就是这样,顾敬之看到血迹晒干了,就让人揭掉,疼得谷堂又从昏死当中醒来。詹谷堂数落顾罪行,痛骂顾就是一条狗。顾把詹谷堂囚禁在庙里,詹谷堂撑着爬起来,蘸着血写下“GCD万岁”五个大字。

  谷堂死了,躺在河湾里,那么大的河水,不让收尸,那么多野狗,从他身边过,都不去啃咬,气得漆树贵拿着铁锨,把尸体铲得惨不忍睹。詹普堂,詹谷堂的弟弟,冒着生命危险收尸,看到那种情景,忍不住吐血,后还是被捕,也杀死在南溪。

  同志们啊,我为何不止一次又这么详细地说出这么三件事,是因为在短短半年时间,在我们南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深深地让我震惊,让我思考。

  理想是浪漫的,可是斗争是残酷的,闹革命,也是很现实的,不是空中楼阁,也不是想当然,是需要付出鲜血,乃至生命。短短半年时间,让我们刺痛,也让我们麻木,更让我冲动,同志们,战友们,好好思考,也会发现,我们就想像历史的车轮,有时候也不随我们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咋办?我们只有适应历史,顺应历史,才是正确的。

  我是被革命的脚步推着前进的,我有什么动力?还不是革命者用鲜血用生命给我们铺就的道路吗?我们的思想,是被李梯云的鲜血染红的;我们的理想,更是被詹谷堂老师的生命更新的;我们的精神,也会在无数革命者勇往直前的斗争中淬炼铸就。

  大别山虽高,只要我们不停地前行,哪怕是爬,我也要坚持,只有坚持再坚持,总有一天会攀上峰顶,到山顶,我们看到的风光,就不一样了,我们的境界,也会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我记得荀子在一篇文章中写道,路虽迩,不行不至;事虽小,不做不成。

  我们的路还很长,我们才刚刚开始,我们要时刻记着,GCD人的鲜血是为了革命而流的,死得其所。

  我们入党时就宣誓过,永不叛党,为党牺牲。虽然只两句,八个字,但是,要是放在心头上,好好掂量掂量,字字千钧,句句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