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这样的事她做不来-《念念春潮》

  这厢黎近江还在努力诈程念影。

  他很好地同时运用了恐吓和安抚,换个年纪轻的小姑娘,恐怕真受不住要招了。

  但程念影自幼接受的训练,使得她便是死到临头了,也绝不会自爆。

  程念影沉默地看着黎近江。

  看得黎近江都不自觉地住了声音,最后只剩下干巴的:“你不愿?”

  “嗯,我不愿。你方才一番话,可见你与佛无缘。我不该留在这里度你。我要走。”

  黎近江急得脸变了色:“那我的腰牌呢?是不是你偷的?”

  “什么腰牌?不是。”程念影可没说假话。

  黎近江没想到吓也吓不住她,诈也诈不出她,一时竟找不到更有力的话。

  他无话可说,程念影却迈动了步子:“府上这样刻意歪曲,实在不是可以长留之地。我走了。”

  黎近江怎许她走?立即去抓她的手。

  程念影同他拉扯两下,没收住力气。

  “公子!”周围的下人惊叫一声。

  黎近江回过神,自己已经摔地上了。

  黎近江:“……”

  他由下人扶起来,冷了脸道:“你不管那和尚了?我可未骗你。他如今真在狱中。”

  程念影想说他的生死随缘。

  但想想这样又显得太冷酷,不像出家人了……她道:“我跟你去知州府。”

  反正去哪里等都是等。

  黎近江愣住。

  这小尼姑前头拒绝得太坚决,后头又答应得尤为痛快,叫他一时情绪都未转过弯儿来。

  “好……好。走,走吧。”黎近江转头吩咐下人,“还不去收拾东西。”

  下人连忙应声,知道这是找那腰牌的好时机,一跨进门就叮里咣啷地翻了起来。

  黎近江特地觑了觑程念影的脸色。

  这小尼姑还是半点不慌乱。

  方才一口应下,也不过是因担心那和尚的安危吧?黎近江心下冷哼。反正冤枉人的事已做了,自是更容不得那和尚了。

  ……

  “公子。”府门口,一个蓄着长须的男子迎了上来。

  “刘先生。”黎近江称呼他。

  程念影走在黎近江的身后,先抬眸扫过那位刘先生,又看向了刘先生身后身披盔甲的士兵。

  数量不多,但已有了几分威慑性,与先前跟在黎近江身边的那些人全然不同。

  这说明什么呢?

  程念影歪了歪头。

  这说明,要她去知州府,也许是黎近江父亲的意思吧?

  “小师父,请。”刘先生客客气气。

  比起黎近江那般故意捧高的一口一个“上师”,这人说话正常多了。

  但这样的人,也许才更可怕些。

  程念影脑中念头一掠而过,心头却还是没浮动起什么害怕。她上了马车。

  黎近江立即要跟上,却被那刘先生拦住了:“请公子上马。”

  黎近江只能忍住了。

  将此事禀报给父亲,就注定是这样的结果……

  马车车轮转动,很快朝着知州府驶去。

  不多时,又一辆马车近了。

  紫竹从马车里下来,下人问:“紫竹姑娘可买着自己要的东西了?”

  “买着了。”紫竹扶了扶肚子,“公子今日来过没有?”

  “来了。”

  “又去见那尼姑了是不是?”

  “这……”下人看了看她的肚皮,“公子带着她回知州府了,说是短日内不再回来了。”

  紫竹手一顿。

  完了!

  人跑了!

  紫竹顿时恨那尼姑简直恨得牙痒痒。

  竟然带着回知州府了啊!知州府啊!

  紫竹生怕杀不着人,只能“哎哟”一声:“我肚子有些疼……”

  *

  作和尚打扮的人,走入一处残破闲置已久的庙宇,低声道:“两个人都被带走了,前者不知去向,后者被接去了知州府。”

  皇帝先看了一眼傅翊的脸色,而后才道:“这几日城中寻访,方知夔州野心,竟已立起国中之国,更私下打制起了兵器,……其有反心,再确凿不过。”

  “这知州黎平,乃是永延十年的进士,也是个极能干的人物。可恨却走上了歧途。”

  “夔州这般戒严,只怕是近来就要举事。”

  傅翊没接声,其余人就更不敢接话了。

  造反呐!何等大事!

  皇帝沉默片刻,道:“黎平太过能干,夔州四个参军皆服从于他。但这能干之人,也有不足之处。一旦他倒下,剩余的人便成了群龙无首。不必动兵戈,便能消弭此祸。”

  傅翊这才接了话:“您想要玉容代为动手,借机杀了黎平?”

  皇帝抬手拨弄面前的篝火。

  傅翊露出无奈之色:“此事,玉容做不来。”

  皇帝顿住手上的动作:“只消等她下次出府时,将一副毒药交予她。”

  “她做不来。”

  一时寺庙中安静下来。

  旁人更是大气也不敢喘。

  皇帝陡然笑出声:“好,好,朕给你指的婚太好,你这样疼惜她,是好事。但黎平不死……城中便有兵灾啊,那许多百姓,何其可怜?”

  听到这句话,吴巡都有些紧张了。

  他不大懂为何此时主子坚持说郡王妃做不来。

  若能借机摆脱郡王妃不是更好的事?这念头刚闪动,便又被按了下去。

  是了,主子说过,皇帝不会让这个位置空着的。没了一个,还会有第二个……还不如这个呢!

  傅翊此时又露出无奈的笑容:“您不如将我送去呢,兴许我能劝降黎平。”

  “他心性坚定,可非是他人能劝降的。”皇帝话音刚落。

  外间突然有脚步声近了。

  傅翊侧耳去听,随即正色道:“有兵甲声。”

  皇帝丢了手中拨火的木棍,同时其余人跟着站起来,要护着皇帝离开。

  “您先走吧,我在此拖住他们的脚步。”傅翊稳坐如山。

  “不成!”皇帝沉下脸,“怀晏,你可死不得。”

  傅翊还是侧着头,他道:“来的人很多,对方应当笃定了这寺庙里都有什么人,方才派出这样大的阵势。”

  皇帝只得叹了一声:“朕信你有脱身之法……”

  这才在殿前司的人护卫下,往寺庙后走去。

  殿前司的人想不通:“怎会暴

  露的?难道是郡王妃那里露了行迹?”

  皇帝却黑着脸,道:“恐是有内鬼啊。”

  “什么?”殿前司的人变了脸色。

  皇帝为何带了这些人来夔州。

  皆因在傅翊救驾受伤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告密信,其中写到夔州知州与人勾结,有谋反之心。

  他不信是那个人,便特地在此行中一并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