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你所会-《谋娶金枝》

  今年秋闱放榜之后,简王妃按照惯例,要在简王府的后院花园之中举办一场“闻喜宴”,不过这场闻喜宴有别于传统,不仅会邀请新科仕子,庆贺登科,更会一同邀请京都之中有头有脸的贵族单身女子。

  简王府中的闻喜宴连续操办了三年,虽说名义上的主办人是简王妃,可大家对于其中的含义,皆是心照不宣。

  自从朝中的立储风向倒向简王之后,北堂云迟亦开始了没有顾忌的招贤纳士。

  闻喜宴是诸多仕子中第之后参加的第一场正式宴席,都说第一眼印象、第一次经历尤为重要,闻喜宴的目的便是在此。

  鉴于简王在朝中的地位,自从简王府出了闻喜宴这一惯例之后,朝中为官的众人皆不敢在这场盛宴之前私下接见宴请新科仕子。

  毕竟,谁也不会傻到要去和这位未来的褚国储君抢人。

  一开始,简王妃只在宴上邀请了自己娘家的几位未出阁的堂妹表妹,这些贵女因着那第一场闻喜宴,几乎都觅得了好姻缘。如今,那几位寻得佳人归的仕子因着简王府的这层关系,也都在朝中担任着举足轻重的职位。

  第二年,有了些京中贵妇来说人情,把自己家待字闺中的姑娘也都引了进来,一来是人多热闹,而来是未免落下闲言,让人误会简王是单纯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而只想新仕子引见和简王府沾亲带故的姑娘。

  故而,简王妃也都一一答应了。

  其实这笔买卖,一点儿也不亏,能够在简王妃跟前说上话的,哪一个不是同简王府交好,以后落了好姻缘,更是要感谢简王府从中牵线搭桥。

  简王府不仅为自己招纳了人才,还揽了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今年,简王妃竟邀请了晔王妃一同操办,起初,白鹿茗也觉得费解。

  后来,倒也渐渐想通了,如今边疆战况越来越严峻,简王若是真有眼界,有身为储君的觉悟和心胸,的确应当同晔王府亲近亲近。

  别说白鹿茗本身就没什么参加宴席的经验,她自己本身就对宴会一事不太感兴趣,简王妃邀她到简王府中说了几次话,她总是给不出意见,觉得都好。

  简王妃从一开始的热络,到后面,渐渐没了同白鹿茗攀谈的兴趣,后来不知从哪儿听说南宫郡主在祈国时便热衷于筹办宴会。

  没过两日,简王妃就拉了南宫芙入伙,她们俩倒是聊得有声有色,白鹿茗心甘情愿地在一旁为她们烹茶。

  有一次北堂黎回来得早了,刚下马车,却被告知王妃不在府中,他觉得甚是稀奇,连府门都没进,就径直去了简王府接人。

  “幸好你来了,否则我又要在那里听她们讨论宴会当日的席面上是铺青蓝色的还是若草色的锦缎好,好不容易决定了颜色,又要开始讨论是祥云青鸟纹还是天华锦纹的好……幸好你来了。”

  白鹿茗直接依靠在他身上,愣愣地出神,看着真是一副累脱了的模样。

  不多一会儿她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打起精神来问北堂黎:“这些活儿我都做不好,会不会对你有所影响?”

  如今,她不再是那个白府中毫无存在感的嫡长女,而是晔王府的晔王妃。

  若是晔王府有需要,那么,她再不在意,也该好好学着在意。

  北堂黎笑看着她,“晔王府在你来之前便不曾举办过任何宴席,况且你看我,像是热衷于宴会之人吗?”

  “不像不像,太不像了,真好。”白鹿茗总算恢复了点生气,双手揽着北堂黎的大臂,欢喜地靠在上面,像是一个学不会的孩子,欣喜于大人对她的包容。

  “正好,你不会的,我也不喜欢,我喜欢的,你都会。”

  “你喜欢什么?”白鹿茗仰头,不太自信地看着他。

  “所有你会的东西。”

  他在她鼻尖轻轻一点,“简王妃是不是……”

  是不是欺负她了,说了什么让她多心的话。

  “你放心,因着边疆战事,如今你还是炙手可热的边境主帅,他们自然要同我示好,以表对边境战况乃至所有边疆将士的重视。”

  “是啊,一个不在边境的边境主帅。”北堂黎自嘲道。

  白鹿茗握过他的手,“总会有办法的,大不了就像上次那样,让千里及帮忙,骗过褚帝,让他准你再回边疆。”

  其实说实话,白鹿茗并心中也很纠结,没有一个女人会无怨无悔地送自己的丈夫上战场。

  可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这也就注定了她不能当一个普通的女人。

  北堂黎的脸色忽然有了异样,颀长的指尖从白鹿茗的额角,滑到脸庞,犹豫了半晌,才哑声艰涩地说道:“可他为了钳制我,一定会叫我留下最为珍贵的东西。”

  白鹿茗覆住他停留在她面颊上的手,“我知道,我会……”

  “你不明白!”北堂黎眼神黯然,褚帝对他极其不信任,他若在边疆稍有不慎,他最心爱的人,将首当其冲,替他承受褚帝的暴怒。

  北堂黎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像是惧怕着一件难得的珍宝会突然从手中溜走一般,不自觉地越缩越紧。

  他的双眼如深夜的海,看似平静,却暗藏巨波。

  白鹿茗纤细的手掌被钳得发痛,几乎就要被捏碎了一般。

  她却舍不得挣扎,而是向前紧紧抱住北堂黎,如他曾无数次安抚过她的那样,一遍又一遍地滑过他的脊背。

  “不会的。别为还没发生的事情担心,我答应你,你在离开之前,我一定会更努力地学会自保,除了晔王府的一切,我还有千里及,最不济的时候,我还能让赵掌柜的给我弄副药,死遁……”

  “别说……”北堂黎再次捏紧了她的手,将她柔弱的身体使劲地往自己身体里摁,“别说那个字。”

  他偏执小气,等了那么多年,以为不可能再有交集,命运却偏偏令他如愿,他们相处不过一年,他绝不要,绝不要有任何意外。

  白鹿茗猝不及防,轻轻地痛呼了一声,北堂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控,急忙松了手。

  白鹿茗却再次将他抱紧,“我娘是巫女,我舅舅是披玄人的族长,他能同时操控火和土两种元素,你大概也猜到了,我同风,也有些亲近,千里及为我所用,晔王府的暗卫如今也听我的话,你不也夸我聪明吗?只要不牵扯到我所关心爱护的人……”

  “帝王不同。”北堂黎再次打断她的话。

  身处那个位置的人,只有利弊,只有喜怒。

  白鹿茗有些气恼了,一把将他推开,“你就不能也安慰安慰我吗?为何偏要将我看得那般不堪重用。”

  北堂黎愣了一瞬,不安地低笑了一下,固执地重新将她揽回怀里。

  “正如你说的,关心则乱,不是你不够好,不够聪明,是我想给予你的太多,总觉得不够,还不够。”

  *

  白姬语熟知京都的规矩,前两年,她便听过简王府筹办的闻喜宴,可年岁还未足够,心中亦有所属,她和赵姵都对这件事没有太上心。

  如今,情况大有不同,闻喜宴临近的时候,白姬语私下里央求了白鹿茗好几次,请她到了那一日,定要带上她这位唯一的妹妹去闻喜宴上露脸。

  虽然有些新科仕子出身不高,可前途无量,如若白姬语能以晔王府为依托出嫁,那也不算太差。

  再者,新科仕子当中有不少人,并非来自京都,对京都之前发生过的风云之事,并不怎么知情,自然对白姬语的身世,以及她之前同陆宴舟的过往不够清晰明了。

  倘若两人能够看对了眼,也不会对过往之事太过追究。

  况且,今年,陆宴舟也在登科仕子之中,说不定,说不定……

  “姐姐,求你了,你如今只有我一个妹妹,你不带我,还能带谁?京都之中,人人都说那个简王妃是个难得的贤内助,既将自己家的妹妹们的姻缘前程安排得妥妥当当,也借此,为简王府暗中揽了不少门生,姐姐,难道就没想过要为晔王府做点什么!”

  白鹿茗自然没想过这些,她既不会筹办宴会,也不会收买人心。

  因为这些,北堂黎都不需要。

  想起上次白姬语在简王府耍的那些花招,白鹿茗仍心有余悸。

  白姬语看出了她的顾忌,“姐姐,若是去了,我便是晔王府的人,依仗的人是你,我自然要敬你,以你为尊,再说,妹妹这次去可是去挑夫婿的,自然会乖巧伶俐,不让姐姐操心。再说,如若我的婚事能尽快定下,也能尽早离开晔王府,不再叨扰姐姐,姐姐只需带我入场,其他的便靠我自己就好了。”

  若是真能让这个丫头收心,有个归宿……

  “记住,你若是不安分,晔王府既不会护你,也绝不会再留你。”白鹿茗语气严厉。

  “我记住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