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我教你个乖 (中)-《辽西夜行人》

  在后院厨房里手忙脚乱地忙活着的刘芸听见外面摩托车声,立马松了口气,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案板上自己切的长短不一的菜,像盼回了救星一样迎出门外,正好她爸刘金才把摩托车推进院里,她妈双手各拎着一只白条鸡跟在后面,看见刘芸身上系着围裙,疑惑着问:“半夜三更做的哪门子饭啊?”刘芸上前,从她手里接过那两只白条鸡,借着屋檐下的灯光,举在眼前分别端详了一下,留下大的那只,另一只又递回到她妈手里,这才开口道:“妈,快帮忙,家里来客人了,还没吃饭呢!”她爸妈两人几乎同时眨巴着眼睛,互相看了看,突然又像是同时明白了过来一样,刘金才催促道:“别愣着了,赶紧动手吧!”嘴上说着话,眼睛却向窗户里看去,咦了一声,问刘芸道:“张弛人呢?”刘芸脸上一红,扭捏着答道:“不是他,是陈大哥带了三个人过来,说是要在咱家过年!”刘金才两口子没见过陈敬,却听刘芸讲过,知道他是张弛的师兄,尤其是刘金才,因为老大的缘故,对陈敬的身份有过各种猜测,这回能见到他本人,心里便既好奇又兴奋,连忙笑道:“能来咱家过年,那敢情好,人多,热闹!”话音刚落,身后旅店通向后院的门被推开,探出来一个大脑门儿,问刘芸道:“妹子,饭好了吗?我饿了!”

  刘金才和刘芸妈急忙转身看过去,却见说话那人个头儿比摩托车高不出多少,脑袋大身子小,他见院子里多了两个人,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立即从门里出来,仰头看着刘芸爸妈,问候了一声叔叔阿姨好,刘金才两口子急忙回应,各自心想:“张弛的师兄长得真够秀珍的!”刘芸看出了自己爸妈的想法,便对刘星星说道:“刘哥,还得再忍一忍,我妈回来了,她的手艺比我的可强多了,瞧!这只鸡,又肥又嫩,马上就炖上!“”听见刘芸的话,刘金才竟然禁不住长吁了一口气,正要跟刘星星客套几句,门又被推开,这次探出来的,却是个大光头,脑瓜顶上正好逆着灯光,直晃眼,身子也胖成了圆桶壮,不过,这个光头倒是稳当,看着刘芸爸妈,笑呵呵地打了个招呼,自我介绍姓杨,口中还连称打扰,刘金才见他脸上不停往下淌汗,以为他面子矮,不好意思,急忙说道:“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们能来,我们一家三口高兴还来不及呢,放心,咱家里有吃有住,随便呆多久都成,就有一件事儿要注意!”故意顿了一下,见这个姓杨的胖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便笑道:“千万别客气!”

  胖子闻言,哈哈笑,道:“放心,他们几个我管不着,胖子我要是表现出一点儿不实在的意思,您直接开撵!”说罢,走上前,从刘芸手里拿过那只鸡,跟刘芸道:“姑娘,带路去厨房,你胖叔我显摆一下厨艺,保证好吃又好看!”刘芸爸妈笑呵呵地也不阻拦,看着刘芸领着他和那个大脑门儿的秀珍刘哥走进后面屋里,刘芸妈也跟着进去帮忙,刘金才走回到院门口,把铁门关上,又细心地锁好,随后,便侧着脸,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听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收回耳朵,刚转过身子,就看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后面的那个他认识,姓崔,而站在前面的这个,看个头跟张弛差不多,一双柳叶眼正笑模笑样地看着他,没等他说话,那人先开口道:“刘芸管我叫陈大哥,我也是张弛的师兄。”嘴上说话的同时,两手在胸前相抱成拳,对他行了一个抱拳礼,刘金才心里隐隐生出种这才对劲儿的感觉,他郑重其事却笨手笨脚地学着陈敬也抱拳在胸,心中激动,嘴上就有些不利索,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陈敬连忙走到他身前,把他抱在胸口的拳头分开,笑道:“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疑惑,以后让张弛跟你细说就是!”刘金才一听这话,心里当然更加相信了自己的猜测,也笑着点头,抓住陈敬的手,就向后面房子里引,抽空热情地跟崔可行打了招呼,崔可行笑着回应,三人到了门口,陈敬却站住,问道:“看你关门的动作十分小心谨慎,是方才回来路上遇见什么事儿了吗?”

  刘金才点头,想了一下,才回答陈敬道:“确实是遇上事儿了,还是怪事儿,我弟弟家养鸡场里,养着两条看门护院的狗,个头都不小,今天我们两口子去帮着杀鸡,一直忙活到晚上才弄完,吃完晚饭,想着旅店里没客人,就没急着回来,九点多钟的时候,听见外面院子里狗叫得邪乎,我弟弟就出门去看,发现那两条狗都冲着院子西面的山坡上叫个不停,叫是叫,动静难听得很,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的那种叫法,一边叫,还一边往它们的窝里躲,我弟弟见情况不对,喊了我一声,我们两个一人拎着一把铁锹,带上手电,从院门出去后,爬到西面坡上,黑灯瞎火的,没往林子深处进,各自用铁锹在树干上敲了一会儿,手电光的范围内,没看见有什么山猫野兽之类的东西,正要回去,我弟弟说,他听见上面半山腰处有人说话,离得远,听不清说的是啥,他不信邪,让我原地等他,他自己又往上面爬了一段儿,没一会儿,就连滚带爬地下来了,拽着我就往家里跑,呼哧带喘的,像是被吓到了,进了院子后,把大门紧紧关上,又吆喝着两条狗进屋,等把房门也关好锁紧后,才跟我说,他的手电照到半山腰通山顶的小路上,有一个人穿着一身长袍,披头散发的在那儿自言自语,那人身后,蹲着两条狗,可手电光却能从狗身上透过去照到岩石上,那两条狗还扭头朝他看,不过,好像是因为没得到那人的命令,蹲着没动!”刘金才讲完,发现陈敬本来微笑的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他自嘲道:“要我说,就是我弟弟眼花了,这世上,人死了变鬼,我信,狗死了,要是也能变鬼,那成什么体统了!我刚才关门锁门那么小心,也是被我弟弟给吓的,别当真,走,快进屋,有老杨帮着下厨,饭菜马上就上桌!”陈敬点头,和刘金才谦让了一番,才先一步走进门里,刘金才把崔可行也让进来后,跟在后面进屋。

  陈敬进到客厅里后,却没急着坐到沙发上,见刘金才忙着倒水,便说道:“饭好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我出去一趟!”已经坐下的崔可行急忙站起来,说:“我跟你一起去!”刘星星纤细的右手一下一下地拍打着自己的肚子,鼻子中闻到厨房里传出来的做菜的香气,不停地咽口水,这时见陈敬和崔可行两人都一脸严肃的样子,知道一定有什么事儿发生了,也从沙发上起来,凑到陈敬和崔可行身边,问道:“啥事儿?用我帮忙不?”陈敬伸手在他肩头上拍了拍,朝他和崔可行分别摇了摇头,说:“你们稳当留下来吃饭,我往帽儿山上去一趟!”崔可行熟知陈敬的行事风格,听他口中说得轻描淡写,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便点点头,拉着刘星星坐回到沙发上,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刘星星两眼瞬间瞪大,转头看向刘金才,陈敬冲正朝他看过来的刘金才笑着摆了摆手,转身从客厅走了出去,崔可行起身从刘金才手里接过水杯,对他朝北面指了指,刘金才一下子明白,心就揪了起来,不过,又见崔可行和刘星星两人都是一脸淡定,他揪起来的心又稍稍放下。

  被张弛脚底下源源不绝地涌过来的黑雾紧紧裹住全身的林道长静静地站在石壁下,听张弛连损带骂地说出那番话后,怒意蒸腾,手中的拂尘用力甩动,试图把身前的黑雾驱散,徒劳无功后,他口中叱了一声,从他身后的黑雾中,蓦然钻出两条身形细长的狗来,在他脚前站定,两条狗的身上不停往外渗出的黑烟,和裹在他两条腿上翻滚的黑雾相互缠绕在一起,已经走到平台下面的张弛停住脚,小心打量了一番那两条狗后,低头对着自己的胸前衣服里说道:“师父,当年咬您的,就是这种玩意儿?”玄阳道长呵呵笑着答道:“怎么?孩子,你是想说为师能耐太小,连这玩意儿都对付不了是吧?”张弛嘿嘿一笑,忙说:“哪能呢?您当初也就是不小心才着了它们的道儿!”玄阳道长佯装不高兴,哼了一声,说:“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儿,也是能耐不够用,孩子,你去,打它们一顿,给师父我出口气!”张弛哎了一声,就要抬脚向前,玄阳道长嘬了一下牙花子,急着叫道:“你这个孩子,什么时候成了傻大胆儿了,忘了刚才咱们说啥了?”张弛把迈出去的右脚收回,不好意思地回答:“师父,我没忘,这不是看着林道长被那个漫山遍野拉屎的小日本给缠磨成那个样子,有点儿着急了!”

  玄阳道长道:“可惜上次和这次,老大都不在,不然的话,那两条死狗,老大能陪它们耍上一会儿!这回就按咱们说好的,别用令牌对付它们,不然的话,清理起来又得费上一番功夫!”功夫两字刚落地,玄阳道长的身影便出现在张弛身旁,裹着林道长的黑雾突然动了动,他开口道:“玄阳子,你的,阴险,良心坏啦坏啦的,你的不仁,我的不义,今日,我的,山本野矢,要和你大战三百回合的干活!”玄阳道长抬手抠了抠耳朵,嗤笑了一声,骂道:“小鬼子,就会放磕磕巴巴的屁!”身形一动,朝那两条狗直冲而去,林道长口中出声连叱,两条狗身上冒出的黑烟同时向身体内缩了进去,身形立时涨大,昂头张口血盆大口,迎着玄阳道长并肩而奔,眨眼间就撞在一起,林道长口中发出几声阴沉沉的冷笑后,又是连着叱了几声,两条狗像是听到命令一样,头尾相接,围着玄阳道长开始旋转,张弛看得头晕眼花,胸口里烦闷欲呕,费力挺住,瞪大两眼看向玄阳道长,下意识地把令牌从怀里掏出来抓在手里,决定万一师父玄阳道长不敌,就把令牌扔出去吸引两条死狗的注意力,好方便自己救师父,正看得紧张时,林道长又开口说道:“你的,张弛?有人要我的告诉你,如果忍不住,自己委屈的不要,想喝东西,自己的开炼!”张弛一边注意着师父玄阳道长的动静,一边问道:“乌家哥俩让你给我带话的?”对方刚要说话,却突然咳嗽起来,裹着他的黑雾也跟着颤动,林道长的声音叫道:“别听他的!”随后,他便惨叫了一声,山本野矢的声音又响起来,恶狠狠地道:“林,过了今晚,你的躯壳,我的!”黑雾一阵扭曲,惨叫声和冷笑声一声跟着一声。

  玄阳道长身影一动不动,任凭两条死狗围着自己转个不停,在张弛的眼中,他的下半身正被那两条死狗身上又冒出的黑烟缠绕捆绑,影子越来越淡,上半身也抖了起来,张弛心中发急,正要把手上的令牌扔出去,玄阳道长却突然动了,就见他上半身往下一矮,双臂猛地同时抬起,两手手指弯曲成爪,向下疾抓,正好分别抓在那两条死狗的腰背位置,跟着直起身子,双手向上猛提狠甩,那两条死狗被扔到半空中,各自做出仰天长嚎的样子,虽然无声,张弛却耳鸣不已,脚底软了软,挣扎着才没摔倒,两眼开始模糊,他发现师父玄阳道长把两条死狗甩出去后,身影摇摇欲坠,两条胳膊也伸在两边没有放下,立即知道事情不对,挥着手中的令牌正要冲上前,半空中的那两条死狗已经朝着师父玄阳道长反身扑了下来,张弛把令牌迎着它们甩了上去,没想到,那两条死狗如同疯了一样,连瞅都不瞅令牌一眼,仍然扑落到师父的身前,张嘴就对他的胸腹处咬下,千钧一发之际,几声铃铛响,一个小小身影如同利箭般,从旁边石壁上方跃下,直直地射在右边的那条死狗头上,死狗就地趴下,跟着又是咔咔几声厉叫响起,左边那条死狗夹着尾巴朝林道长的身后蹿了回去,老大把掉在地上的铃铛叼起来,身子一跳,便到了张弛脚边,张开口,把铃铛放下,转身又冲林道长的方向奔了过去,一副快意恩仇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