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茧之内，死寂无声。
那道纯粹到极致的九阳神力，如一枚定海神针，钉在胡九的识海深处，余威久久不散。莲笙的指尖轻轻搭上胡九的眉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的霸道与温和。
是扶光的力量。
这比直接一掌拍碎她更让她心惊。
摧毁是了结，是愤怒的终点。而“修补”……是宣告所有权，是提醒她，她和他玩弄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游戏。
她赢了赌局，却输了自由。
“我的东西……弄得太脏……”莲笙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唇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意。
是啊，她是他从不周山捡回来的“东西”，胡九是她为他准备的“东西”。就连这份忤逆，这份反抗，或许都在他眼中，不过是“东西”上沾染的、需要擦拭的尘埃。
她缓缓收拢神力，包裹着两人的巨大藤茧开始分解。翠绿的藤蔓化作漫天流萤，光点消散，露出外面被血月浸染的、如同炼狱般的世界。
刺骨的寒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莲笙的脸色苍白如纸，催生藤茧几乎耗尽了她破开封印后积攒的所有力量。她晃了晃，险些栽倒，却被一只手及时扶住。
胡九醒了。
少年睁开眼，那双碧蓝色的狐瞳里，没有了之前的狂乱与痛苦，只剩下一种雨后初晴般的清澈，以及……深深的困惑。
他低头，看着自己扶住莲笙的手，又看了看她惨白的脸。
“我……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记忆还停留在魔气冲心、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焚烧的瞬间。
他只记得，自己在最绝望的时刻，仿佛看见了一轮无法直视的、金色的太阳。
莲笙没有回答，只是顺势靠在他身上，像一根没有骨头的柳条，懒懒地喘息。“没什么，你发了场疯，我帮你按住了。”
“发疯？”胡九皱眉，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曾经让他失控的魔气，此刻温顺得像一只猫。不仅如此，经脉中还流淌着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而强大的力量。
那绝不是莲笙的力量。莲笙的力量，生机勃勃，却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野性。而这股力量，高高在上，宛如天神巡视自己的领地。
“不是你。”胡九的语气很肯定，他抬头环顾四周，满地扭曲的活尸与凝固的血冰，无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过何等恐怖的战斗。
“不是我，难道还是你自己不成？”莲笙轻笑一声，抬手用指背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小狐狸，别想太多。你只要知道，你还活着，就够了。”
她的动作亲昵，语气却带着一丝疏离。
胡九抿紧了唇，碧蓝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甘。他讨厌这种感觉，所有的事情都隔着一层迷雾，而莲笙，就是那个制造迷雾的人。
他永远看不清她。
他想推开她，可看着她虚弱到几乎无法站立的模样，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最终，他只是闷闷地开口：“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利用？”莲笙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吃吃地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发颤，“胡九，你现在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
她抬起眼，那双本该属于胡九的碧色眼眸，在血月下泛着妖异的光。
“你的命，是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你的眼睛，在我这里温养着。就连你这条小命能安稳到现在，也是托了我的福。”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
“所以，不是利用。是……交易。”
胡九心头一凛：“什么交易？”
“很简单。”莲笙直起身，赤足轻点地面。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却又仿佛能震碎神魂的铃音，以她足下为中心，轰然扩散！
大地猛地一颤，周围的血冰寸寸碎裂，远处的雪山甚至传来一阵阵雪崩的轰鸣。
胡九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骇得连退数步，惊恐地看向莲笙的脚踝。
那里，系着一只小巧玲珑、看不出材质的铃铛。它明明那么小，发出的声响却仿佛能撼动整个三界。
震天铃！
莲笙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抬起脚，铃声骤歇，天地也随之恢复平静。
“看到了？”她朝他扬了扬下巴，像一只骄傲却又被困住的孔雀，“这东西，让我不能脚踏实地。否则，三界之内，所有想抓我回去的家伙，都会立刻知道我在这里。”
她看着胡九，眼神坦然得近乎无耻。
“所以，我需要一双脚。一双能带我走遍人间的脚。”
胡九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脚踝上那致命的铃铛，又看了看自己。
他忽然明白了。
从她哄骗他上小咸山开始，从她取走他的眼睛温养开始，从她硬扛下天雷也要破开封印开始……他就已经是她的了。
是她的眼睛，也是她的脚。
怨恨吗？
当然。
可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几分无赖的样子，胡九心底深处那股滔天的恨意，竟莫名其妙地消解了几分，转而化为一种哭笑不得的烦躁。
这个小妖女……永远有办法让他无可奈何。
“上来。”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转过身，在她面前微微屈膝，露出了并不算宽阔、却很结实的后背。
莲笙笑了。
她毫不客气地趴了上去，双手熟练地环住他的脖子，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莲香。
“小狐狸，你可要背稳了。”
“闭嘴。”胡九的声音闷闷的，他感受着背上那轻飘飘的重量，仿佛背起了一整个麻烦缠身的人间。
他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踏过满地狼藉，走向未知的远方。
血月的光，将一人一狐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瘸腿的姑娘趴在瞎眼少年的背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小妖女。”胡九忽然开口。
“嗯？”
“刚才……谢谢你。”声音很轻，像是怕被风吹散。
莲笙环在他脖颈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
她侧过头，看着少年被夜风吹得微红的耳廓，碧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的光。
“不客气。”她轻声说，“毕竟，我的脚，可不能瘸了。”
那道纯粹到极致的九阳神力，如一枚定海神针，钉在胡九的识海深处，余威久久不散。莲笙的指尖轻轻搭上胡九的眉心，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力量的霸道与温和。
是扶光的力量。
这比直接一掌拍碎她更让她心惊。
摧毁是了结，是愤怒的终点。而“修补”……是宣告所有权，是提醒她，她和他玩弄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棋盘上的游戏。
她赢了赌局，却输了自由。
“我的东西……弄得太脏……”莲笙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唇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笑意。
是啊，她是他从不周山捡回来的“东西”，胡九是她为他准备的“东西”。就连这份忤逆，这份反抗，或许都在他眼中，不过是“东西”上沾染的、需要擦拭的尘埃。
她缓缓收拢神力，包裹着两人的巨大藤茧开始分解。翠绿的藤蔓化作漫天流萤，光点消散，露出外面被血月浸染的、如同炼狱般的世界。
刺骨的寒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莲笙的脸色苍白如纸，催生藤茧几乎耗尽了她破开封印后积攒的所有力量。她晃了晃，险些栽倒，却被一只手及时扶住。
胡九醒了。
少年睁开眼，那双碧蓝色的狐瞳里，没有了之前的狂乱与痛苦，只剩下一种雨后初晴般的清澈，以及……深深的困惑。
他低头，看着自己扶住莲笙的手，又看了看她惨白的脸。
“我……怎么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记忆还停留在魔气冲心、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焚烧的瞬间。
他只记得，自己在最绝望的时刻，仿佛看见了一轮无法直视的、金色的太阳。
莲笙没有回答，只是顺势靠在他身上，像一根没有骨头的柳条，懒懒地喘息。“没什么，你发了场疯，我帮你按住了。”
“发疯？”胡九皱眉，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曾经让他失控的魔气，此刻温顺得像一只猫。不仅如此，经脉中还流淌着一股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而强大的力量。
那绝不是莲笙的力量。莲笙的力量，生机勃勃，却带着一种吞噬万物的野性。而这股力量，高高在上，宛如天神巡视自己的领地。
“不是你。”胡九的语气很肯定，他抬头环顾四周，满地扭曲的活尸与凝固的血冰，无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过何等恐怖的战斗。
“不是我，难道还是你自己不成？”莲笙轻笑一声，抬手用指背轻轻碰了碰他的眼角，“小狐狸，别想太多。你只要知道，你还活着，就够了。”
她的动作亲昵，语气却带着一丝疏离。
胡九抿紧了唇，碧蓝的瞳孔里闪过一丝不甘。他讨厌这种感觉，所有的事情都隔着一层迷雾，而莲笙，就是那个制造迷雾的人。
他永远看不清她。
他想推开她，可看着她虚弱到几乎无法站立的模样，伸出的手却僵在半空。最终，他只是闷闷地开口：“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利用？”莲笙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吃吃地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发颤，“胡九，你现在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值得我利用的？”
她抬起眼，那双本该属于胡九的碧色眼眸，在血月下泛着妖异的光。
“你的命，是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你的眼睛，在我这里温养着。就连你这条小命能安稳到现在，也是托了我的福。”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蛊惑。
“所以，不是利用。是……交易。”
胡九心头一凛：“什么交易？”
“很简单。”莲笙直起身，赤足轻点地面。
“叮——”
一声清脆到极致、却又仿佛能震碎神魂的铃音，以她足下为中心，轰然扩散！
大地猛地一颤，周围的血冰寸寸碎裂，远处的雪山甚至传来一阵阵雪崩的轰鸣。
胡九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骇得连退数步，惊恐地看向莲笙的脚踝。
那里，系着一只小巧玲珑、看不出材质的铃铛。它明明那么小，发出的声响却仿佛能撼动整个三界。
震天铃！
莲笙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抬起脚，铃声骤歇，天地也随之恢复平静。
“看到了？”她朝他扬了扬下巴，像一只骄傲却又被困住的孔雀，“这东西，让我不能脚踏实地。否则，三界之内，所有想抓我回去的家伙，都会立刻知道我在这里。”
她看着胡九，眼神坦然得近乎无耻。
“所以，我需要一双脚。一双能带我走遍人间的脚。”
胡九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脸，看着她脚踝上那致命的铃铛，又看了看自己。
他忽然明白了。
从她哄骗他上小咸山开始，从她取走他的眼睛温养开始，从她硬扛下天雷也要破开封印开始……他就已经是她的了。
是她的眼睛，也是她的脚。
怨恨吗？
当然。
可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几分无赖的样子，胡九心底深处那股滔天的恨意，竟莫名其妙地消解了几分，转而化为一种哭笑不得的烦躁。
这个小妖女……永远有办法让他无可奈何。
“上来。”他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转过身，在她面前微微屈膝，露出了并不算宽阔、却很结实的后背。
莲笙笑了。
她毫不客气地趴了上去，双手熟练地环住他的脖子，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莲香。
“小狐狸，你可要背稳了。”
“闭嘴。”胡九的声音闷闷的，他感受着背上那轻飘飘的重量，仿佛背起了一整个麻烦缠身的人间。
他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踏过满地狼藉，走向未知的远方。
血月的光，将一人一狐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瘸腿的姑娘趴在瞎眼少年的背上，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小妖女。”胡九忽然开口。
“嗯？”
“刚才……谢谢你。”声音很轻，像是怕被风吹散。
莲笙环在他脖颈的手臂，微微收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
她侧过头，看着少年被夜风吹得微红的耳廓，碧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的光。
“不客气。”她轻声说，“毕竟，我的脚，可不能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