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血书残页-《午夜当铺》

  我叫林晚,最近总觉得自己活得像一场梦——不是那种轻飘飘的、带着玫瑰香气的美梦,而是深陷泥沼、四周漆黑、耳边有低语缠绕的噩梦。自从那本《禁物之典》出现在我书桌上的那一刻起,我的生活就悄然滑入了某种无法言说的裂缝之中。

  起初我只是觉得它古怪。一本没有出版社、没有作者、连ISBN码都不存在的古籍,纸张泛黄如枯叶,边角卷曲得像是被火燎过,封皮上四个字用墨写得极重,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刻上去的——《禁物之典》。我翻过无数古籍,却从未见过这样一本书,它不像被保存下来的文物,倒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东西。

  我决定追查它的来历。图书馆成了我每周必去的地方。我翻遍了地方志、民俗档案、民国文献目录,甚至托人从省图调来了几份珍本扫描件。可无论我怎么查,都没有任何关于这本书的记录。它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不死心,我又去了城南的老书市。那里常年聚集着一些收旧书的老头,背着布包,眼神浑浊却精明。我在摊位间穿行,问了一圈又一圈。有人摇头,有人笑我疯了,还有个戴瓜皮帽的老头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低声说:“姑娘,有些书……不是人该碰的。”

  我没理他,只当是江湖骗子故弄玄虚。可那天晚上回家,我发现书页间多了一道折痕,而我清楚记得,之前它是平展的。

  恐惧开始像藤蔓一样爬上我的脊椎。

  后来,我联系了几位研究民俗学的教授。其中一位姓沈的老先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你说的这本书……我年轻时听我师父提过一次。他说,那是‘守典人’的命契,谁拿了,就得用血养它。”

  我当时只觉得荒谬。可挂了电话后,我鬼使神差地翻出了那本从旧书店淘来的民国志怪笔记——《南城异闻录》。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一段几乎被虫蛀蚀殆尽的文字:

  “民国十八年,南城陈氏女,藏瓷偶一枚,夜夜梦魇,终自缢于梁。其宅焚后,得残书一卷,字迹皆以血书成,名《禁物之典》。”

  我的手猛地一抖。

  陈氏女……瓷偶……血书……这些词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脑海。我立刻冲进书房,把那本《禁物之典》摊在桌上,颤抖着打开紫外灯。

  紫光扫过纸面的瞬间,我的心跳几乎停滞。

  原本看似普通的墨迹之下,竟浮现出一片片暗红色的纹路——那是干涸已久的血迹。有些字迹清晰可辨,有些则模糊如泪痕,像是书写者在极度痛苦中挣扎着落笔。更诡异的是,某些段落的血迹呈现出不规则的晕染,仿佛是……活人割破手指,一笔一划写下的。

  我盯着那行“字迹皆以血书成”,喉咙发紧,冷汗顺着后背滑下。

  可还没等我缓过神,目光扫到书末一页时,我整个人僵住了。

  那里多出了一张纸。

  一张我从未见过的纸。

  它薄如蝉翼,颜色比其他页更深,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人从某处硬生生撕下来的。上面只写了两行字,字迹歪斜,墨中混着暗红,像是用血调和而成:

  “守典人,需主血饲之。若三日不供,偶将自行取之。”

  我猛地倒退一步,撞翻了椅子。

  守典人?我什么时候成了守典人?是谁把我写进了这本书里?

  我死死盯着那句话,尤其是“偶将自行取之”六个字,每一个笔画都像在蠕动。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我突然意识到——那个瓷偶,那个我一直放在书架最上层、面目模糊的白瓷小人,是不是……从某一天起,就再也没被我移动过?

  可现在,它正对着我的方向。

  我记得很清楚,它原本是背对着我的。

  我强迫自己走过去,指尖冰凉。我把它拿下来,仔细端详。它的脸依旧光滑无瑕,嘴角微微上翘,像是在笑。可当我把它转到灯光下时,我看见它的眼睛——那原本只是釉彩点染的瞳孔,此刻竟泛着一种诡异的光泽,像是有液体在其中缓缓流动。

  更可怕的是,我凑近它的耳朵时,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咯哒”。

  像骨头在动。

  我跌坐回椅子上,整夜未眠。窗外风雨渐起,雨点敲打玻璃的声音像有人在轻轻叩门。我盯着那本书,不敢合眼。凌晨三点,我忽然发现,那新增的一页,字迹变深了。

  仿佛刚刚才写上去。

  第二天,我没敢出门。我用胶带封住书页,又把它锁进铁盒,藏在衣柜最深处。可傍晚时分,我打开柜子,铁盒开着,书静静躺在上面,那页纸依旧在,甚至……纸角微微翘起,像在等我来看。

  第三天,我开始流鼻血。

  不是普通的流鼻血。是半夜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枕头上一片猩红,而鼻腔深处有种被撕裂的痛感。我去医院检查,医生查不出原因,只说可能是压力大导致的毛细血管破裂。

  可我知道不是。

  因为那天晚上,我又听见了声音。

  从书柜的方向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是指甲在纸上划动。我拿灯照过去,瓷偶站在书脊上,一只手搭在《禁物之典》的封面上,头微微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它的嘴角,似乎比昨天更弯了些。

  我终于明白,“自行取之”是什么意思。

  它不是要我的血。

  它是要我的命。

  第四天清晨,我写下这篇记录。我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如果有人看到这些文字,请记住:不要碰来历不明的书,尤其当它开始“生长”内容的时候。更不要收留那些眼神太亮的瓷偶。

  它们不是装饰品。

  是活的。

  而我现在,正坐在书桌前,听着衣柜里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一下,又一下。

  像在数着时间。

  三日之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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