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账本里的刀-《三国:我辅佐刘备再兴炎汉》

  烛火摇曳,将陈子元的身影在墙上拉扯成一个沉默的巨人。

  他话音落定,那句“割到他们骨头里”的低语仿佛还未散尽,便有三名早已待命的信使自影中步出,躬身接过他亲笔写下的令箭与蜡封密信。

  没有多余的言语,三人转身即走,马蹄声踏破长夜的寂静,如三支利箭,分别射向南方、西州与洛阳城最阴暗的角落。

  夜风灌入书房,吹动桌案上那张巨大的账目图谱,发出哗啦的声响,宛如金钱在哀嚎。

  陈子元的目光并未离开图谱,那上面用朱砂和浓墨勾勒出的线条,从洛阳、长安、许都三大钱庄出发,如蛛网般蔓延,最终都汇集到“江东·顾氏”这个触目惊心的节点上。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半月之后,闽南,刺桐港。

  这里是南方最大的私港之一,终年海风咸腥,码头上人声鼎沸,搬运工的号子声与管事的呵斥声混杂在一起。

  港口虽属“闽南商会”名下,但商会早已注销,实际控制权却牢牢掌握在几个本地豪族手中,他们背后,正是江东顾氏的影子。

  这里是毒品与违禁品流入中原的咽喉,也是黑金流向海外的暗道。

  一艘挂着工部旗号的官船,不急不缓地靠岸了。

  船上并未下来大批兵士,只有寥寥十数人。

  为首的正是李严,他一身寻常的青色官袍,面容沉静,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他手持一份由中枢签发的文书,直接走向港口最大的货栈“四海仓”。

  “站住!此地乃私人货栈,官爷有何公干?”一名脑满肠肥的管事带着几个打手模样的壮汉拦住了去路,语气虽算恭敬,但眼神里满是戒备与不屑。

  他们见惯了来抽税的地方小吏,几贯钱便能打发。

  李严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将文书展开,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码头:“奉参议院及刑部令,彻查全国盐铁、海贸账目,打击走私偷漏。自即日起,刺桐港所有商会旧产,包括此港、此仓,悉数由新设‘总署稽查司’接管。所有货物、船只、账目,一律封存待查!此乃文书,尔等可看仔细了。”

  那管事脸色一变,凑上前去,只见文书上不仅有刑部的大印,更有参议院的朱红印玺,这绝非伪造。

  他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强笑道:“大人说笑了,我们这都是正经生意,账目清晰得很,何劳稽查司……”

  “账目是否清晰,不是你说了算。”李严打断他,目光缓缓扫过他身后那几个面露凶光的打手,“我说了算。或者说,国法说了算。”他微微侧身,身后一名随从上前,将一个木匣打开,里面竟是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银锭,白得晃眼。

  “稽查司初设,人手不足。这是朝廷拨下的雇工费。”李严的声音变得缓和了些,“码头上的兄弟们,力气活还得照做,工钱却由稽查司日结,绝不拖欠。至于管事们,”他顿了顿,目光重新锁定在那胖管事身上,“若能主动配合,交出真实的货运底账,不但既往不咎,稽查司还会按律上报,为尔等请功。若有顽抗不从,或暗中销毁账册者……”

  他的话没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码头上的工人们闻言,原本的敌意渐渐消散,变成了观望和窃窃私语。

  日结工钱,对他们这些时常被拖欠薪水的苦力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胖管事还在犹豫,他背后的势力让他不敢轻易屈服。

  他咬牙道:“李大人,这港口牵扯甚广,您这么做,怕是不合规矩……”

  李严笑了,那笑容却让管事感到一阵胆寒。

  “规矩?”他从怀中又取出一本小册子,随手翻开一页,念道:“元丰三年七月初九,‘四海仓’入库‘新茶’三百箱,报官账为蜀地铁观音,实则为西域乌头草。出货方,‘海贸行’。经手人,刘管事。所得银两,三成归你,七成入了长安一个叫‘静心堂’的药铺,对是不对?”

  刘管事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褪尽了,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住。

  这笔交易做得极为隐秘,乃是他私下里捞的一笔横财,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会被人查得一清二楚?

  周围的工人和其余几个小管事看到这一幕,哪还敢有半分抵抗之心。

  恐惧是最好的武器。

  当一个人最大的秘密被轻易揭穿时,他所有的防线都会瞬间崩溃。

  “刘管事,我再问你一遍,账本在哪儿?”李严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在……在账房的夹室里……”刘管事汗如雨下,再不敢有丝毫隐瞒。

  半日之内,刺桐港易主。

  一面崭新的“总署稽查司”旗帜,在咸腥的海风中缓缓升起,取代了那面早已腐朽的商会旗。

  李严站在码头上,看着远处无垠的大海

  与此同时,远在西州的马云禄,正以雷霆之势执行着第二道命令。

  不同于李严的精准打击,她的行动更像是一场席卷全城的风暴。

  “招募民间账吏!凡能提供官商勾结、洗钱挪用线索者,一经查实,赏银百两!举报重大线索,致查获巨案者,赏银千两!”

  巨大的告示贴满了洛阳、长安、许都等所有大城的公告栏。

  告示由马云禄亲自起草,言辞直白,充满了诱惑力。

  这不再是秘密招募,而是光明正大的悬赏。

  一时间,天下哗然。

  最初,百姓大多持观望态度。

  毕竟,被举报的对象非富即贵,谁敢轻易招惹?

  但很快,第一笔赏银就发放了。

  洛阳城南一个穷困潦倒的老秀才,因曾在一家丝绸庄做过短工,凭着记忆默写出了丝绸庄通过虚构产地、抬高损耗来避税的账目手法。

  稽查司顺藤摸瓜,果然查获其偷漏税款数千两。

  次日,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便由官差敲锣打鼓地送到了老秀才家门口。

  这一百两银子,比任何慷慨激昂的檄文都有用。

  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王老三,你不是在给城东的周员外家管过粮仓吗?我可听说了,他家每年报上去的耗子食量,比全城的耗子加起来都多!”

  “李记钱庄的那个掌柜,我亲眼见他上个月收了一箱金条,入账时却写的是‘南货一批’,这算不算线索?”

  贪婪与正义感,在金钱的催化下,交织在一起。

  那些曾经被欺压、被盘剥的普通人,那些略通文墨、心有不甘的账房先生,甚至是一些被排挤出局的商贾,都看到了机会。

  他们手中的算盘和笔,忽然间变成了可以复仇、可以获利的武器。

  设在各地的举报点门庭若市。

  马云禄调来的那些“账房学徒”们,此刻成了第一批审查官。

  他们冷静地记录、筛选、归类,将雪片般飞来的举报信分拣成有价值的情报,再源源不断地送往洛阳。

  一张由无数民间线索编织而成的大网,正以惊人的速度覆盖整个中原。

  那些隐藏在账目墨迹里的毒蛇,被一个个普通人从黑暗的洞穴里揪了出来。

  三道命令中,前两道已如火如荼,唯有第三道,在死寂中进行。

  洛阳刑部天牢,最深处。

  蔡和蜷缩在潮湿的草堆里,浑身散发着霉味。

  他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唯一的参照,是每日两次送饭的狱卒。

  这些天,他没有再受任何刑讯,但这种未知的等待,比任何酷刑都更折磨人。

  他知道自己是陈子元手中的一颗棋子,但这颗棋子何时落下,落在何处,他一无所知。

  这天,送饭的狱卒换了个生面孔。

  那人将饭碗重重地放在地上,汤水溅了蔡和一身。

  蔡和不敢作声,只是默默地拿起碗。

  就在他端起碗的瞬间,他感到碗底似乎有些异样。

  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指摸索,触到一个极小的硬块,似乎是用油纸包裹着。

  他的心猛地一跳。

  那狱卒放下饭碗,转身便走,临走前,却状似无意地用脚在地上划了一下,低声嘟囔了一句:“今晚子时,西墙的耗子洞,该堵上了。”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蔡和的耳朵却捕捉得一清二楚。

  他低下头,假装喝汤,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飞快地将碗底的硬物抠出,塞进嘴里,混着发馊的米饭一同咽下。

  那东西很小,像一粒药丸。

  一整个下午,蔡和都在极度的亢奋与恐惧中度过。

  他反复回味着狱卒的话,“西墙的耗子洞”,那是天牢的一个污水道出口,年久失修,栅栏早已锈蚀。

  那是他唯一的生路。

  夜幕降临,天牢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听得见水滴和老鼠的叫声。

  子时将至,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打斗声,似乎是两个狱卒因为赌钱起了争执,动静越来越大,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注意。

  就是现在!

  蔡和腹中那颗“药丸”早已化开,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连日来的虚弱和寒冷,让他恢复了些许力气。

  他拼尽全力,爬到西墙角,搬开伪装的草堆,露出了那个所谓的“耗子洞”。

  他用尽平生力气,猛地撞向那锈迹斑斑的铁栅栏。

  一声微弱的断裂声后,栅栏应声而开。

  一个仅容一人爬出的洞口,通向未知的黑暗。

  蔡和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自己回头是死,往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陈子元给了他这条路,也必然在路的尽头为他准备好了新的枷锁。

  他深吸一口牢房里最后的污浊空气,像一条丧家之犬,钻进了那个散发着恶臭的水道。

  他身后,洛阳城的灯火渐行渐远。

  而在他前方,是漫无边际的黑暗,和那条奔流不息、通往江东的大河。

  陈子元的书房内,烛火依旧。

  他刚刚收到李严和马云禄的飞鸽传书,一切尽在掌握。

  桌案上,那幅巨大的图谱旁,放着一幅更详细的江东水路图。

  他的手指,正轻轻点在图上一处芦苇丛生的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