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潼关之战(一)-《明末封疆》

  他环视众将,语气斩钉截铁:

  “至于强攻潼关?不急!我的王牌……还在路上!时机未到!”

  “王牌?”

  众将面面相觑,疑惑更深。还有什么力量能撼动这座雄关?

  魏渊却不再解释,只是神秘一笑:

  “诸位只需厉兵秣马,严阵以待!李自成……他沉不住气的!很快,他就会给我们机会!传令各部,加强戒备,多设疑兵,营造大军云集、即将总攻的假象!静待困兽出笼!”

  魏渊的判断极其准确。

  当李自成在潼关城头,看到关外永熙军的营盘每日都在扩大,旌旗蔽日,烟尘滚滚,其中多是魏渊布置的疑兵,尤其是看到“刘”、“贺”等原本在河南、湖北割据的明军旗号也出现在魏渊阵中时,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和恐慌。

  “不能再等了!”

  李自成在行辕内焦躁地踱步。

  “魏渊这厮,是在收拢旧部!打着永熙的旗号,那些墙头草都会被他吸引过去!等他真把潼关周边所有残兵败将都收拢了,兵力大增,这关还怎么守?必须趁他立足未稳,先打掉他的气焰!”

  手下也赞同:

  “陛下英明!魏渊远来,又新收降兵,军心未附,正是出击良机!”

  李自成眼中凶光一闪:

  “好!刘芳亮!”

  “末将在!”

  大将刘芳亮出列。

  “命你率精骑1万,步卒2万,出东门!试探魏渊虚实!若其阵脚松动,给朕狠狠咬一口!若其严整,速速退回!”

  李自成下令。

  “遵旨!”

  刘芳亮抱拳领命。

  “田见秀!”

  李自成又看向另一员大将。

  “末将在!”田见秀应道。

  “命你率本部人马,自禁沟南出,依托十二连城,袭扰魏渊军南翼!务必牵制其兵力,策应刘芳亮主攻!”

  李自成意图两路出击,让魏渊首尾难顾。

  “得令!”

  田见秀领命。

  很快,沉重的潼关东门在刺耳的绞盘声中缓缓开启!

  吊桥轰然落下!刘芳亮一马当先,身后是如潮水般涌出的大顺军精锐!铁甲铿锵,刀枪如林,“闯”字大旗迎风招展!他们迅速在关前列阵,战鼓擂动,杀声震天,矛头直指魏渊大营!

  几乎同时,禁沟方向也传来号角和喊杀声!田见秀的部队依托十二连城的掩护,开始向南翼的永熙军发起试探性进攻!

  滚滚烟尘冲天而起!战争的号角,终于在这千古雄关之下,凄厉地吹响!

  魏渊早已登上前沿高台,望着关下汹涌而来的大顺军,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烧起熊熊战意:

  “困兽出笼了!传令!按预定方略,迎敌!让李自成看看,他只要敢伸出爪子,我魏渊就给他砍断在此处!”

  潼关之战,序幕拉开!

  李自成的中军大纛猛地向前一指,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瞬间撕裂了沉闷的空气。

  4万大顺精兵,分别从潼关城中与十二连城两个方向杀出,如同决堤的洪流,裹挟着烟尘与杀意,向着魏渊的军阵汹涌而来。

  那遮天蔽日的旌旗和震耳欲聋的杀声,足以让最坚韧的老兵也心生寒意。

  站在魏渊身侧,新近归顺的刘国能和贺人龙,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两人都是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悍将,比谁都清楚李自成麾下老营兵的凶悍——那是一群被饥饿和仇恨淬炼出的亡命之徒!

  看着那无边无际、如怒涛般涌来的人潮,听着那仿佛要撕裂心肺的呐喊,一股本能的、源自骨髓的畏惧攥紧了他们的心脏。

  更让他们心头打鼓的是,魏渊会如何用他们这些“降将”?会不会让他们这新降之部,去正面硬撼闯军最锋锐的矛头,当那消耗敌军锐气的炮灰?

  乱世之中,这几乎是新附者的宿命。

  刘国能的手下意识地按紧了腰间的雁翎刀柄,贺人龙则眯起了那双惯于在刀光血影中审视战局的鹰眼,紧抿着厚实的嘴唇,腮帮子微微鼓起,那是将翻腾的不安和疑虑狠狠压下的表现。

  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无需言语,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深处那抹难以掩饰的忧惧——他们不怕死战,却怕死得毫无价值,成为别人棋盘上随手可弃的弃子。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魏渊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带有某种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传遍中军:

  “传令!莫笑尘率新军第一镇,出阵!迎敌!”

  命令一出,刘国能和贺人龙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魏渊招募训练的新军共分六镇,一镇八千人左右。

  让嫡系精锐,那八千装备最为精良的第一镇,去正面硬撼数倍于己的敌军?

  而且是在这开阔地带打野战?这……这简直是以卵击石!不合兵法常理!

  两人心头那沉甸甸的、仿佛压着巨石的担忧,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所取代——至少,不是让他们带着本部人马去填那无底的血肉磨盘!

  几乎是本能反应,两人同时抢步上前,抱拳躬身,异口同声地请命:

  “督师!末将愿率本部人马为前锋,挫敌锐气!”

  这是乱世武将的生存智慧,必要的姿态,也是对新主试探的最后一搏。

  魏渊缓缓转过头,脸上竟带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那笑容在肃杀凛冽、金戈铁马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却又奇异地散发着一种掌控全局、稳操胜券的自信。

  他抬手,轻轻摆了摆,语气甚至带着点轻松的戏谑:

  “二位将军稍安勿躁。今日之战,无需二位劳烦。我请二位,看一场好戏!且在一旁观战,静待佳音即可。”

  那“戏”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别有深意。

  眼中闪烁的光芒,不是面对强敌的紧张,而是近乎孩童展示心爱玩具般的神秘与期待,仿佛真的在准备一场盛大的、颠覆认知的表演。

  刘国能和贺人龙面面相觑,心中疑窦如野草般疯长。

  军令如山,只得拱手应诺:

  “末将遵命!”

  退到一旁,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了那八千开始缓缓向前移动的新军第一镇士兵身上。

  他们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象,这区区八千人,如何能在这旷野之上,挡住对面那足以吞噬一切的汹涌狂潮?

  魏渊嘴角那抹神秘的微笑更深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这块开阔平坦、一览无余的战场,正是他精心挑选的舞台,用来向天下,尤其是向身边这两位桀骜的降将,展示他手中那足以撕裂旧时代战争帷幕的利器——由他提出天马行空般的构想,宋应星等顶尖工匠呕心沥血、反复试错改良而成的新式火铳:“崇祯式”燧发火铳!以及那名为“铁马”的奇巧之物。

  当这些黝黑修长的火铳第一次分发到新军士兵手中时,引起的轰动不亚于一场地震。

  习惯了沉重、笨拙、雨天基本成烧火棍的火绳枪的老兵油子们,摸着光滑如镜的加长枪管,敲打着那精巧的黄铜药池翻盖,尤其是看到那取代了麻烦火绳的燧石夹和钢片击发机构时,无不啧啧称奇。

  “乖乖,这玩意儿…不用点绳了?”

  “这铁疙瘩碰一下就能响?唬人的吧?”

  最初的训练场上,充满了疑惑和笨拙。

  装填那预制的油纸药包时,有人手忙脚乱撕不开;使用铁制通条压实时,有人用力过猛差点杵弯了枪管;最震撼的是燧发击发测试——扣动扳机,“咔哒”一声脆响,燧石狠狠刮擦钢片,一簇耀眼的火星迸射而出,紧接着“轰”的一声爆鸣!枪口喷出火焰和白烟,远处的木靶应声炸裂!

  “成了!真成了!比火绳快多了!”

  “老天爷,下雨天也能打?!”

  射程测试更是让所有老兵瞠目结舌。

  原本火绳枪百步开外准头就靠天意,而这“崇祯式”,一百五十步外还能保持相当的杀伤力和精度!

  更别提那令人发指的射速——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军官的口令下,能打出三轮、甚至四轮整齐的齐射!

  那沉闷、凝聚、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齐射轰鸣,第一次在靶场响起时,连旁边观摩的将领们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套筒上闪着寒光的刺刀,更是无声地宣告着:近身搏杀?它同样不惧!

  如果说“崇祯式”带来的震撼是武器性能的飞跃,那么“铁马”的出现,则彻底颠覆了士兵们对“行军”和“防御”的认知。

  当第一批用熟铁锻造、结构精炼的“铁马”推到校场时,士兵们围着它,像看天外来物。

  “这…这是个啥?两个轮子一根棍?”

  “没马拉的车?能自个儿跑?”

  莫笑尘亲自示范。

  他跨上那藤条编织的车座,双脚蹬上铁制圆盘脚踏,熟铁链条哗啦啦地带动着裹着厚牛皮的巨大木轮转动起来!

  只见他身体微微前倾,双脚交替发力,这古怪的铁架子竟真的载着他在校场上飞驰起来!

  速度之快,远超步行,甚至不亚于小跑的战马!

  “我的娘咧!真能跑!”

  “快看快看!将军飞起来了!”

  新鲜感过后是实用性。士兵们很快爱上了这“铁马”。

  平路行军,轻松省力,速度倍增,背负的弹药粮袋可以捆在车架横杆上。

  更重要的是它的战术价值——当教官下令进行防御演练时,士兵们迅速将“铁马”倒置,车轮朝天,车架斜撑深深插入泥土。

  多辆并列,间距三十厘米,那三角结构的横杆和斜撑瞬间形成了一道连绵不断的、低矮却异常坚固的金属荆棘带!

  早有准备的士兵迅速从背包里掏出熟铁打造的可拆卸铁刺,“咔哒”一声卡在车架顶端,寒光闪闪的尖刺瞬间让这临时工事变得狰狞无比!

  “拒马桩!活的拒马桩!”

  “老天爷,这玩意儿倒过来就是墙啊!”

  训练中,模拟的“骑兵”冲击在这道由“铁马”构筑的简易防线前纷纷“人仰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