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老朋友-《明末封疆》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分疑虑,只有对义兄绝对的信任和追随的万丈豪情!

  仿佛五年的分离只是昨日小别,那份肝胆相照的情谊,在烈酒与热血中瞬间沸腾燃烧!

  魏渊心中激荡,也站起身来,端起酒碗:

  “好!有虎兄相助,如虎添翼!这先锋大将,非你莫属!你我兄弟同心,何愁潼关不破,闯贼不灭?干!”

  “干!”

  两只酒碗重重相碰,酒液飞溅,如同他们心中澎湃的战意。

  帐外,得知猛如虎率千余精锐蒙古骑兵来投,并被柱国亲命为先锋大将的消息后,整个永熙新军大营士气大振!

  尤其是看到那些剽悍绝伦、人马如龙的蒙古骑兵,更是给这支本就精锐的部队注入了一股狂野强悍的生力军。

  全军上下,对即将到来的潼关血战,充满了必胜的昂扬斗志!

  酒过三巡,肉食过半,帐内气氛更加热烈。

  猛如虎抹了抹嘴边的油渍,眼神变得有些深邃,压低了声音道:

  “安达,这次来投奔你,路上还得了两个老朋友的消息,或许……对安达的大业有些用处。”

  魏渊放下酒碗,目光炯炯:

  “哦?虎兄请讲。”

  “第一个是刘国能。”猛如虎道。

  “安达还记得吧,这老小子,当年跟咱们在杨嗣昌杨督师手下一起打过流寇,后来部队被打散了,现在被指弘光朝廷给诏安了,当了个总兵官,领着万把人,在豫南的桐柏山、大别山一带活动。他那人,你知道,虽然出身是‘流寇’,但讲义气,治军也有一套。现在弘光朝廷乌烟瘴气,马士英那帮人未必容得下他。我估摸着,他心里也憋着火呢。安达若能给他递个信儿,许他个前程,他未必不会动心。”

  魏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刘国能……此人确有能力,当年在杨嗣昌督师麾下也算一员悍将。若能为我所用,可稳固豫南,甚至牵制湖北。”

  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接触刘国能。

  “第二个……”

  猛如虎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是贺人龙。”

  听到这个名字,魏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贺人龙,同样是当年杨嗣昌麾下的悍将,绰号“贺疯子”,勇猛有余,但桀骜不驯,贪暴好杀。

  最重要的是,当年在围剿张献忠时,贺人龙因争功和保存实力,与魏渊发生过激烈冲突,甚至有过见死不救的嫌疑,两人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他现在如何?”

  魏渊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

  “贺疯子现在更‘疯’了。”

  猛如虎哼了一声。

  “弘光朝廷管不到他,他自己在湖北北部的郧阳一带割据,手下也有万把人马,都是些骄兵悍卒。他仗着地形险要,左右逢源,既不真心归附弘光,也不搭理闯贼,更不把白莲教那波乱贼放在眼里,就想着当他的土皇帝。

  不过,他日子也不好过,北面要防着闯贼南下,南面是那个瘟神杨谷,东面要防着弘光朝廷,我看他,是坐在火药桶上了!”

  听到杨谷的名字,魏渊心里一颤,尽管早已接受杨谷起兵的消息,可想到不久之后可能会兵戎相见,他心里还是对这位曾经的好兄弟,有那么一丝牵挂。

  猛如虎不知道魏渊心中所想,也不清楚他和杨谷的交情,继续凑近了些,眼中闪着光说道:

  “安达,我知道你跟贺疯子有过节。但这家伙手底下是真能打!他那支兵,是块硬骨头。现在潼关是硬仗,如果能把他拉过来,哪怕只是让他按兵不动,或者从南边给李自成找点麻烦,对我们都是大好事!用人之际,些许旧怨……安达何不试试?我猛如虎愿意当个说客,去探探他的口风!”

  魏渊的眼神深邃。

  贺人龙……这确实是个令人头疼又极具诱惑力的名字。收服他,能极大减轻侧翼压力,甚至打开新的局面;但此人性情反复,贪婪暴虐,稍有不慎,反受其害。

  帐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潼关的阴影之外,河南的刘国能,湖北的贺人龙,如同两枚若隐若现的棋子,被猛如虎摆上了魏渊心中那盘宏大的棋局。

  如何落子,将直接影响潼关之战的走向,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魏渊的目光,越过帐门,仿佛穿透了夜色,投向了更广阔的战场。

  桐柏山深处

  刘国能山寨

  山寨内,气氛凝重。

  刘国能一身半旧的明军总兵甲胄,坐在虎皮交椅上,眉头紧锁。他面前站着风尘仆仆却依旧剽悍的猛如虎。

  “老虎,多年不见,你还是这般……直来直去。”

  刘国能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眼神复杂地看着猛如虎,“魏柱国……他让你来,是想要我刘国能这颗项上人头,还是想要我手下这万把兄弟的性命去填潼关?”

  猛如虎哈哈一笑,声震屋瓦,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老刘!你还是这么爱绕弯子!安达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当年在杨督师帐下,咱们并肩杀贼,他何曾亏待过兄弟?何曾让兄弟白白送死?”

  他大步上前,毫不客气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刘国能:

  “弘光朝廷是什么德行,你比我更清楚!马士英、阮大铖那帮蠹虫,只顾争权夺利,搜刮民脂民膏,可曾把你这个‘降将’出身的放在眼里?可曾给过你粮饷?可曾信任过你?你窝在这穷山沟里,名为总兵,实为草寇!憋屈不憋屈?”

  刘国能脸色微变,猛如虎的话戳中了他的痛处。他沉默片刻,叹了口气:

  “朝廷……唉,是让人寒心。可魏柱国他……如今拥立永熙,与弘光亦是水火不容。我若投他,岂非背主求荣?天下人如何看我?”

  “背主?”

  猛如虎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指着南方金陵的方向。

  “朱由崧那肥猪算哪门子主?他这皇帝怎么来的,天下人谁不知道?马士英、阮大铖才是真正的主子!他们何曾把你当臣子?安达不同!他是真正做大事、要廓清寰宇的人!他念旧情,记得当年杨督师麾下的情分!他让我带句话给你:‘闯塌天’的本事,不该埋没在这山沟里。随他西征,光复关中,驱逐闯贼,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这才是大丈夫该做的事!事成之后,关中之地,必有你一席之地,堂堂正正,封妻荫子!”

  刘国能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杨嗣昌的名字触动了他心中那点尚未完全泯灭的忠义和抱负。

  他回想起当年在杨督师麾下,虽艰苦却目标明确、受人重用的日子。再看看现在这朝不保夕、被人猜忌的处境……

  猛如虎看出他的动摇,上前一步,压低声音:

  “老刘,机不可失!安达亲率3万精锐已兵临潼关,气势如虹!李自成那厮,蹦跶不了几天了!此时不投,更待何时?难道真要等安达破了潼关,扫平关中,你才带着这点人马去摇尾乞怜?那时,情分可就淡了!”

  刘国能猛地抬起头,眼中挣扎之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

  他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好!老虎!冲你这份情谊,冲魏柱国还记得杨督师!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更冲他敢打潼关的这份豪气!我刘国能……干了!这就整军,随你去潼关!”

  湖北郧阳府

  贺人龙“帅府”

  与刘国能的山寨不同,贺人龙的“帅府”金碧辉煌,却又弥漫着一股血腥和暴戾之气。

  堂下甚至立着几根沾着暗红血迹的刑柱。贺人龙大马金刀地坐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一身华服却掩不住草莽匪气,眼神凶狠而多疑地盯着走进来的猛如虎。

  “哟呵?这不是猛如虎吗?什么风把你这个蒙古蛮子吹到老子的地头上了?”

  贺人龙阴阳怪气地开口,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手指捻着下巴上几根稀疏的胡子。

  “怎么?魏渊那小子在潼关碰得头破血流,想起老子来了?想求老子出兵救他?”

  猛如虎浓眉一竖,强压着怒火,他知道跟这疯子不能客气,直接亮出魏渊的信物和亲笔信,声音洪亮,毫不示弱:

  “贺疯子!少他娘的废话!安达让我给你带句话。别在郧阳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缩头乌龟了!”

  “放屁!”

  贺人龙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眼露凶光。

  “他魏渊算什么东西?敢骂老子是乌龟?!”

  “骂你怎么了?”

  猛如虎毫不畏惧,反而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看看你四周!北边李自成恨不能扒了你的皮!东边弘光朝廷天天盯着你的地盘流口水!瘟神杨谷现在刚刚打退刘良佐,等他腾出手来下一个会收拾谁?就是你贺人龙!”

  他指着贺人龙的鼻子,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美梦:

  “你以为你这万把人能守住这夹缝?做梦!到任何一方缓过神来,你这颗‘贺疯子’的脑袋,挂在郧阳城头风干,老子一点都不会奇怪!”

  贺人龙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手已经按在了腰刀上。周围的亲兵也紧张地握住了兵器。

  猛如虎视若无睹,反而冷笑一声:

  “我安达念在当年同袍之谊,给你指条明路!立刻点齐兵马,随我去潼关!打李自成!你贺疯子不是自诩能打吗?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在安达麾下,凭真本事挣功劳!打下关中,少不了你的富贵!若还缩在这里当土皇帝……”

  猛如虎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森然。

  “安达让我告诉你,等他破了潼关,下一个,就亲自来郧阳,跟你好好‘叙叙旧’!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他麾下精锐的火铳快!”

  赤裸裸的威胁!但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贺人龙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凶光闪烁,死死盯着猛如虎。

  他知道魏渊的厉害,更知道李自成和杨谷的虎视眈眈。在绝对的势力和被三面夹击的困境面前,他那点疯狂和桀骜,显得如此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