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魏渊出征-《明末封疆》

  “放屁!”

  黄得功怒目圆睁,瞪着马士英。

  “马阁老!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未战先怯,我江南男儿的血性何在?他魏渊再强,能飞过长江不成?!我看你是被吓破了胆!”

  “黄侯爷!你…你血口喷人!”

  马士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黄得功。

  “老夫一心为国!难道要看着社稷倾覆,陛下蒙尘吗?魏渊要的是交代!给他交代便是!”

  “交代?拿什么交代?拿你我的人头去交代吗?”

  黄得功冷笑。

  “够了!”

  御座上,一直瑟缩着、脸色蜡黄的弘光帝朱由崧终于忍不住,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尖叫道。

  “吵!吵!就知道吵!魏渊的大军都要打过来了!你们快给朕拿个主意啊!”

  他肥胖的身躯在龙椅上不安地扭动,眼神涣散,仿佛已经看到永熙军的刀锋。

  朝堂彻底沦为菜市场。

  主战派以黄得功为首,慷慨激昂,力主强硬;主和派以马士英、阮大铖为轴心,声泪俱下,苦苦哀求。

  唾沫横飞,指摘攻讦,甚至有人开始翻起对方贪墨、结党的旧账。

  御座上的皇帝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小舟,被争吵的漩涡卷得晕头转向,只能徒劳地喊着“安静!安静!”,声音却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

  最终,在皇帝近乎崩溃的催促和马士英一派的强势运作下,一个仓促、愚蠢、散发着浓浓血腥味的“交代”方案被强行通过:几名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抓来的倒霉囚犯,被草草安上“袭击使团凶徒”的罪名,验明正身都显得多余。

  刽子手的鬼头刀带着风声落下,几颗还带着惊愕表情的首级被硝制后,装入精致的紫檀木盒。

  一份由马士英亲自润色、措辞卑微到几乎匍匐在地的求和文书被誊写工整。

  “八百里加急!一刻不许耽搁!送往北京!务求平息魏渊的雷霆之怒!”

  马士英几乎是嘶吼着对信使下令,仿佛送出这盒首级和文书,就能送出压在他心头的巨石。原本他想着不过是杀几个使者,可却没想到这魏渊竟然如此看重使团,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哎!早知今日,当初说啥也不能动那使团的人了!”

  马士英追悔不已,可为时已晚。

  数日后,北京。

  柱国府内,魏渊处理军机的殿内,气氛肃杀。

  炭盆燃着,却驱不散那股子寒意。

  弘光朝廷的使臣,一个身着五品文官袍服的中年人,此刻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他双手高举过头顶,托着一个沉重的紫檀木盒,以及一份用黄绫包裹的文书,膝盖软得几乎要跪倒在地。

  “柱…柱国太宰钧鉴…此乃…此乃我朝陛下及马首辅…呕心沥血…查获之真凶首级…及…及恳请太宰息怒之…国书…”

  使臣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断断续续地念着文书上那些极尽谦卑、推卸责任、祈求宽恕的字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哭腔和恐惧。

  魏渊端坐在巨大的紫檀木案后,背脊挺直如松。

  他穿着深青色常服,并未着甲,但那股久居上位、执掌生杀的威压,却比任何甲胄都更令人窒息。

  他甚至没有看那个散发着淡淡怪味的木盒,只是微微垂着眼睑,听着使臣那令人心烦的、颤抖的念诵。

  殿内里只有使臣结巴的声音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实乃…实乃地方匪类…丧心病狂…非…非朝廷本意…恳请柱国…明察秋毫…宽…宽宥…”

  “够了。”

  魏渊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却像一把冰冷的铁钳,瞬间扼断了使臣的话语。

  使臣吓得浑身一哆嗦,文书差点脱手,惊恐地抬头看向魏渊。

  魏渊缓缓抬起眼,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怒火,只有一片冰封的寒潭,锐利的目光如冰锥,刺向阶下的使臣,让他感觉血液都要冻结了。

  “首级?”

  魏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我要的是真凶,是幕后那只敢对我使团下黑手的贼人。拿几个连名字都不配有的阿猫阿狗来顶缸……”

  他微微前倾身体,无形的压力陡然倍增。

  “朱由崧,马士英,是觉得我魏渊眼瞎啊,还是觉得我永熙将士的刀不够快?”

  “柱…柱国息怒…这…这确系真凶…”

  使臣瘫软在地,语无伦次。

  “息怒?”

  魏渊冷冷打断。

  “我永熙使团,代表朝廷颜面,竟在你金陵闹市之中,被屠戮殆尽!血债,只能用血来洗!”

  他猛地一拂袖,带起的风几乎扑灭了近处的烛火。

  “滚回去!告诉朱由崧,告诉马士英!他们送来的不是交代,是羞辱!我魏渊——不受此辱!”

  “是…是…下官…告退…”

  使臣如蒙大赦,又似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这间令他肝胆俱裂的宫殿,连那个装着首级的木盒都忘了带走。

  斥退使者的消息和魏渊那句冰冷彻骨的“不受此辱”,如同在已经烧到极致的炭盆里又浇上了一桶猛火油。

  江北前线,曹变蛟和刘文秀接到了由兵部签发的、措辞更为严厉的谕令:

  “施压!加倍施压!令其日夜不宁!”

  一时间,江北永熙军的动作更加凌厉。

  小股精锐骑兵开始明目张胆地越过双方默认的“界限”,进行武装侦察,甚至故意制造摩擦,与南岸的弘光军哨卡发生零星交火。

  箭矢破空声、斥候追逐的马蹄声、以及隔江对射的零星铳响,成为长江两岸新的“背景音”。

  这种持续不断的、刀锋抵在喉咙上的压力,让弘光朝廷和江北四镇的将领们神经绷紧到了极限,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金陵城内,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仿佛随时会点燃整个江南战火的对峙中,一个沾满尘土、带着浓重血腥气味的油布包裹,在深夜被黑衣卫,以最隐秘的渠道,悄然送到了魏渊的案头。

  殿内烛火摇曳。魏渊屏退左右,亲自拆开那染血的包裹。里面是杨寅用暗语写成的密报,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显然是在极度危险和仓促中完成。

  随着目光在纸面上快速移动,魏渊脸上那层冰封般的冷峻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密报详尽地揭露了使团覆灭的真相:绝非什么“匪徒”,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截杀!动手的虽然是伪装的地痞亡命,但背后指使的黑手,其势力脉络直指金陵城内权力的核心——内阁首辅马士英!

  当读到杨寅已经为陈名夏一干人等报仇雪恨之后,魏渊也忍不住为他拍手叫好!

  愤怒的火焰在魏渊眼中燃起,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炽烈。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密报的最后几行时,那燃烧的怒火中,却悄然透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暖意和激赏。

  杨寅在信末,用坚定无比的字迹写道:

  “臣当日所请‘便宜行事’之权,时效未过。使团诸君未竟之使命,如山之重。今虽荆棘密布,豺狼环伺,臣亦当效荆轲之志,承张骞之勇,竭力周旋,以身为棋,深入虎穴,务求达成!此心此志,天地可鉴!伏乞柱国,明察圣断,允臣…便宜行事!”

  读罢,魏渊久久凝视着那“便宜行事”四个字。

  他仿佛能看到杨寅在金陵那龙潭虎穴之中,带着满身伤痕,眼神却依然如孤狼般坚定锐利的模样。

  “好…好一个杨寅!”

  魏渊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殿内里响起,带着一种棋手看到关键棋子迸发出意料之外光彩的赞许。

  “忠勇坚毅,临危不惧…真国士也!我没有看错人!”

  他小心翼翼地将密报折好,放入怀中贴近心口的位置。

  那份沉甸甸的密报,不仅揭开了血案的真相,更在魏渊心中那盘宏大而复杂的复仇与战略棋局上,落下了一枚至关重要的活子。

  朔风卷过京畿平原,吹得旌旗猎猎作响,如同无数战魂在咆哮。

  巨大的校场上,3万训练完成的新军精锐肃然列阵,黑压压的甲胄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长矛如林,刀剑出鞘,汇聚成一片令人窒息的钢铁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水和一种大战将至的肃杀气息。

  点将高台之上,魏渊一身玄色铠甲,猩红披风在身后如怒涛般翻卷。

  他没有戴兜鍪,任由寒风吹拂着两鬓的发丝,深邃的目光扫过台下这片由他亲手锻造的钢铁洪流。

  巨大的“讨逆复仇”帅旗在他头顶狂舞,仿佛一团燃烧的怒火。

  “将士们!”

  魏渊的声音并不高亢,却蕴含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耳中,压过了呼啸的风声。

  “金陵城中的血,还未干!我永熙使团的忠魂仍在,尸骨未寒!此仇不报,天理难容!此恨不雪,军魂难安!”

  他猛地拔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东南方向:

  “今日,我亲率尔等,出兵南下!不是为了耀武扬威,是为了——讨还血债!让那些躲在长江南岸、以为可以逍遥法外的鼠辈看清楚,犯我永熙天威者,虽远必诛!纵有长江天堑,也阻不住我复仇之师!全军开拔!”

  “讨还血债!虽远必诛!”

  “讨还血债!虽远必诛!”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瞬间爆发,声浪直冲云霄,震得大地仿佛都在颤抖。

  战鼓擂动,号角长鸣,3万大军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洪荒巨兽,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迈着沉重而坚定的步伐,旌旗蔽日,烟尘滚滚,浩浩荡荡向着东南方向进发!

  当然,这一消息很快被混杂在围观人群中的弘光密探、大顺细作、满洲探马、甚至白莲教眼线传播回各自的情报网络。

  “魏渊亲征了!”

  “他带着3万精锐,御驾…不,是亲自统兵,杀奔河南来了!”

  消息如同瘟疫般以最快的速度传遍金陵城。

  瞬间,这座六朝金粉之地陷入了末日般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