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 三方混战(终)-《明末封疆》

  大顺军营

  “报——!!急报陛下!迁安方向!发现大队明军!魏…魏渊的明军!6万之众!正向通州杀来!前锋已过蓟州!”

  传令兵几乎是滚爬着冲进李自成中军大帐,声音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调。

  帐内死寂!

  李自成已经知道了永平府李过兵败的事,可他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幻想魏渊来的能再迟一些。

  可如今。。。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什么?!魏…魏渊?!”

  刘宗敏的咆哮声炸响,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

  “他…他要是来了!咱们可就玩完啦!”

  宋献策手中的羽扇“啪”地掉在地上,面无人色,喃喃道:“完了…完了…腹背受敌…这是绝杀之局啊!”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散开!帐内诸将无不色变!

  “魏阎王来了!他肯定是来给崇祯报仇的!”

  “关宁铁骑!咱们后面还有关宁铁骑!前面是辫子兵,后面是关宁军…”

  “这仗还怎么打?!跑!快跑啊!”

  “往哪跑?前后都是死路!”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惊人的速度从中军大帐蔓延至整个营盘!

  “魏渊来了!关宁军杀过来了!”

  “在咱们屁股后面!要包饺子了!”

  “快跑啊!再不跑没命了!”

  “粮食都没了,还打什么打!逃命要紧!”

  原本就因连番血战和粮草断绝而摇摇欲坠的士气,瞬间崩塌!

  士兵们丢下武器,像没头的苍蝇一样乱窜,军官的呵斥、督战队的刀锋再也无法遏制这席卷一切的绝望浪潮。

  营地里一片混乱,哭喊声、咒骂声、抢夺声交织在一起,大顺军营盘如同一个被捅破的巨大蚁穴,彻底陷入末日般的恐慌!

  几乎在同一时间,清军大营的土堡上。

  多尔衮正对着地图沉思,试图寻找打破僵局的突破口。一名镶白旗的探马斥候浑身浴血,踉跄着冲上土堡,单膝跪地,声音嘶哑急促:

  “禀…禀王爷!西面…西面发现大军!距通州不足百里!旗号…旗号是‘明’!领军大纛…是‘魏’!关宁铁骑!步卒无数!正…正急速向我军与流寇战场扑来!”

  “魏渊?!”

  多铎失声叫道,手中的马鞭“啪”地掉在地上。

  “他…他不会是来支援李自成的吧?!”

  代善也瞪大了眼睛,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关宁军…六万人…养精蓄锐…完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孔友德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魏渊此来,必是坐收渔利!他虽与流寇乃死仇,但与我大清…恐怕也未必是友啊!”

  多尔衮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拳砸在粗糙的垛口上,指节瞬间迸裂出血!

  他死死盯着西方那隐约升腾起的烟尘,眼神中充满了极度的不甘、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

  “好一个魏渊!好一条咬人的狼!”

  多尔衮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彻骨的寒意。

  “本王与李闯在此血拼十日,筋疲力尽,他倒好…在迁安休养生息,如今以逸待劳,直扑这血肉磨盘而来!好算计!真是好算计!”

  土堡上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原本因掌握战场主动而稍显轻松的清军将领们,此刻个个面沉似水,眼中充满了忧虑。

  魏渊这六万生力军,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了所有人心头。

  无论是李自成先崩溃,还是他们自己露出破绽,最终的胜利果实,都可能被这柄突然出现的“第三把刀”轻易摘走!一股沉重的、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整个清军大营。

  首当其冲的李自成,感到了灭顶之灾的临近!

  他的大军被夹在通州这片狭窄的战场,前面是如狼似虎的清军,后面是养精蓄锐、复仇心切的关宁军!腹背受敌,粮草断绝,军心崩溃…这几乎是必死之局!

  “快!快给朕派使者!去魏渊军中!”

  李自成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嘶吼着下令。

  “带上重礼!不!把朕…把朕私库里的那对夜明珠!还有那匣子东珠!都带上!去求和!快去!告诉魏渊,只要他肯罢兵,或者…或者掉头去打多尔衮!朕…朕愿意让出北京!不!河南、河北也给他!快啊!”

  很快,一名李自成的心腹文官,带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和满心的惶恐,被蒙着眼睛带进了魏渊位于大军行进途中临时设立的营帐。

  营帐内,魏渊一身常服,正慢条斯理地烹茶,氤氲的茶香与帐外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

  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甚至亲自给惊魂未定的使者斟了一杯茶。

  “贵使远来辛苦,请用茶。”

  魏渊的声音平和,听不出丝毫敌意。

  使者受宠若惊,连忙接过,却不敢喝,只是急切地传达李自成的“诚意”:

  “国公!陛下…哦不,闯王…闯王深知与大明仇深似海!然…然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建虏入寇,肆虐中原,此乃我汉家江山之大劫!闯王愿捐弃前嫌,与国公…与大明联手抗虏!只要国公罢兵,或…或共击多尔衮,闯王愿奉上北京、河南、河北之地,并…并献上重礼,以表诚意!”

  他颤抖着奉上那装着夜明珠和东珠的锦盒。

  魏渊看都没看那锦盒,只是轻轻吹着茶盏上的浮沫,微笑道:

  “闯王有此心意,本督师甚慰。汉夷有别,此乃大义所在。多尔衮狼子野心,觊觎我华夏神器,确为我等心腹大患。”

  他放下茶盏,目光深邃地看着使者。

  “合作?并非全无可能。”

  使者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国公深明大义!我主…”

  “不过。。。”

  魏渊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合作,需要诚意,更需要实力。闯王如今身陷通州泥潭,自身难保,拿什么来合作?空口许诺的疆土?还是这些…死物?”

  他瞥了一眼锦盒。

  使者脸色一白,正要辩解。

  魏渊抬手止住他:

  “回去告诉闯王,想要本督师信他,先拿出点真本事来。多尔衮就在他对面,若他能重创建虏,展现其‘合作’的价值与实力,一切…都好谈,本督给他时间。”

  他挥了挥手。

  “送客。”

  使者带着魏渊这模棱两可却又透着一丝“希望”的答复,晕乎乎地被送出了大营。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有转机!魏渊松口了!陛下有救了!

  使者刚走,屏风后转出一身明黄常服的少年天子,永熙皇帝朱慈烺。

  他稚嫩的脸上满是困惑和难以抑制的愤怒:

  “国公!此是何意?!闯贼李自成,乃颠覆我大明社稷、逼死父皇母后的元凶巨恶!国仇家恨,不共戴天!您…您怎能与他和谈?还说什么‘合作’?父皇的大仇,难道不报了吗?!”

  少年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眼中含着悲愤的泪光。

  魏渊脸上的温和瞬间敛去,他站起身,走到朱慈烺面前,目光沉静而锐利,深深一揖:

  “陛下息怒。先帝之仇,国破家亡之恨,魏渊刻骨铭心,无一日敢忘!”

  他直起身,眼神如同深潭:

  “然陛下,兵者,诡道也!战场之上,非仅凭血气之勇,更需审时度势,运筹帷幄!李自成如今已是困兽,多尔衮亦是强弩之末。若我军此刻全力猛攻李自成,固然能报血仇,却只会让多尔衮坐收渔利,轻松收拾残局,甚至可能调转枪头,以逸待劳对付我军!”

  魏渊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通州位置:

  “陛下请看!李自成与多尔衮,如同两只争夺肉食的疯狗,已撕咬得遍体鳞伤,筋疲力尽!我军此刻介入,若逼得太急,他们可能狗急跳墙,甚至…暂时联手!此乃大忌!”

  他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

  “臣假意允诺李闯,许以‘合作’之望,就是要给他一丝‘生’的错觉,让他以为还有与我联手对抗建虏的可能!如此,他必会拼尽全力,在通州战场上与多尔衮死磕到底!让他们流尽最后一滴血,耗干最后一丝力气!”

  魏渊看向年轻的皇帝,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

  “陛下,坏人奸猾,可好人…更要‘奸’!此‘奸’,非为私利,乃是为国为民之大智!为彻底扫除这两大祸患,光复大明江山,臣…必须做这个‘奸’臣!让他们斗得更狠,死得更透!待其两败俱伤,油尽灯枯之时,便是我王师雷霆出击,犁庭扫穴,一举荡平二寇,为先帝复仇,为陛下正名之时!”

  朱慈烺看着魏渊眼中那冰冷而坚定的杀意,听着他剖析局势的冷酷与精准,心中的愤怒和困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震撼所取代。

  他明白了魏渊的深意,那是一种为了最终胜利而不惜背负骂名、行“诡诈”之事的决绝。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点了点头:

  “朕…明白了!一切…全凭国公运筹!”

  得到魏渊“模糊保证”的李自成,如同在溺水中抓住了一根浮木!巨大的压力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快!传令刘芳亮、刘宗敏!给朕往死里打!打多尔衮!狠狠地打!”

  李自成在中军帐内近乎癫狂地咆哮。

  “魏渊答应朕了!只要咱们能打疼多尔衮,他就跟咱们联手!绝不在背后偷袭!给朕冲!不惜一切代价!击溃建虏!”

  这道命令如同强心针,瞬间注入了濒临崩溃的大顺军中!

  虽然士兵们依旧饥饿疲惫,虽然伤亡惨重,但“生”的希望被点燃了!

  刘芳亮的老营兵爆发出最后的凶悍,刘宗敏更是如同疯虎,亲自率领预备队发起了一波又一波不要命的反冲锋!

  大顺军的攻势,在绝望的尽头,竟诡异地变得更加疯狂和猛烈!他们死死咬住多尔衮的主力,用血肉之躯硬撼八旗铁骑,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绝望都倾泻到对面的清军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