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0章 命运的聚首,远征舰队成-《纨绔六皇子,从八岁开始布局天下》

  东海的风,在黎明前最重。

  潮水涌上玄港的堤岸,撞击着一层层厚重的礁石,发出低沉而绵长的声响。

  海面像一张铺展的铁幕,在初升的曙光中泛着冷蓝的光泽。

  风吹动旌旗,铁索摩擦的声音,在空气里拉出紧张而雄浑的节奏。

  港口外,万千工匠与士兵正在忙碌。

  铁火仍在燃烧,最后一艘“龙吟级”舰正吊装巨炮。

  那巨炮名为“神机将军”,长二十七尺,膛线内嵌玄铜与银纹,射程可达二十里。

  每一次装炮,都是一次祈祷。

  每一声锤响,都是一滴血与汗的合鸣。

  宁凡站在高台之上,身披玄色披风,风卷起他衣袂的边缘,像燃烧的羽翼。

  他身后,是新铸成的“龙吟一号”战舰——舰体通长三百六十丈,双层装甲,外覆海晶铜铁,甲板上矗立着六门大炮。

  它是玄朝的骄傲。

  也是一切赌注的开始。

  穆烟玉走到他身侧,脸上有风霜的纹路,眼神却比海风更锐。

  “陛下,船只已整编完毕。东海舰队八十八艘,全数待命。”

  宁凡微微点头。

  “船名册可备?”

  “是。”

  穆烟玉取出一卷长轴,亲手呈上。

  卷轴上写满了名字——每一艘舰的名号,都以“火”“龙”“玄”“霆”“海”等字为首。

  那是一份写满了信念的清单。

  宁凡展开卷轴,目光一一扫过,神色平静而深沉。

  “好。”

  他轻声道:“以玄海为炉,以人心为炭。今日——燃。”

  话音落下,海港钟声骤鸣。

  那是启航前的第一声。

  轰隆——

  铁门升起,水流灌入坞底。

  “龙吟一号”缓缓下滑,船身巨响如雷。

  无数工匠与士兵同时高呼——

  “龙吟起——!”

  “龙吟起——!”

  声音如潮,震彻四野。

  那一刻,整个港口仿佛都活了。

  巨舰入海,浪花拍岸,如万军齐奔。

  ——

  港湾的另一侧,苏若雪静静伫立在白石阶前。

  她穿着简素的玄白朝服,披肩的发被风吹散,眼中倒映着那一片逐渐亮起的海。

  身后是文臣、工部使、内阁副吏——她要留在京城监国。

  但此刻,她的心,随着那艘舰,一同出海。

  顾千庭走近,低声道:“苏相,仪程已备。请启监国誓令。”

  苏若雪点头,转身上前几步,立于玄港的御旗前。

  风掠过她的发丝,她高举右手,声音清而稳——

  “奉天承命,皇命启远。玄朝国运,寄于海疆。今日起,海火不息,国魂不灭!”

  声音一落,港上十万军士齐声应和。

  “玄火不灭!”

  “玄火不灭——!”

  那声音穿透云霄,直震东海。

  远处的水鸟被惊起,黑压压地飞过海面,像一面飘动的阴影。

  苏若雪的手指微微一颤,但她依旧没有低头。

  那是她在送他。

  送他去远海,去那片未知的战场。

  送他去赌玄朝的未来。

  ——

  启航仪式正式开始。

  宁凡立于“龙吟一号”舰首,风迎面扑来,带着咸与金属的味道。

  他看着港口边那一点白影,心中微微一滞。

  苏若雪站在高处,风拂动她的衣角,如一朵白莲伫于铁火之上。

  他未言。

  只是轻轻抬手,做了个极微的动作。

  那是——告别。

  穆烟玉看在眼中,默默转开视线。

  “陛下,时辰已到。”

  宁凡收回手,转身上舰。

  “起锚。”

  铁锚升起,链索震鸣,滚轮转动。

  “启航——!”

  海面震动。

  无数战舰同时转舵,船帆鼓满风。

  阳光从云后破出,照在海面上,照亮那一片钢铁与火焰铸就的舰阵。

  舳舻千里。

  旌旗蔽日。

  这一刻,玄朝的远征正式开始。

  ——

  “龙吟一号”舰桥上,战旗迎风猎猎。

  宁凡站在主舵后,望向东海尽头。

  那片海,宽阔得近乎空寂。

  但他知道,那里埋着敌人的爪牙,也藏着一个王朝的命运。

  “报!”

  侍令奔入舱室,单膝跪下。

  “各舰队成列完毕,远征总数共计八十八舰,火炮四百六十门,甲兵三万八千。”

  宁凡点头。

  “海狼分队?”

  “前锋已先行两日,待命于暴风角外。”

  “很好。”

  他转身,对穆烟玉道:“此役,朕不求不败,只求不退。”

  穆烟玉沉声应诺。

  “若玄火不退,我军即不灭。”

  两人对视一瞬,风掠过甲板,带起盔甲轻响。

  ——

  夜幕降临前,舰队已驶离玄海沿岸。

  风势渐强,浪花翻腾,船身起伏如山。

  甲板上,火炮手们在月光下擦拭炮身,焊匠检查钢缆,旗手依次校对信号。

  他们知道,这一行,或许没有归期。

  但他们也知道,玄火若灭,他们的名字也会随烟散去。

  所以没人惧。

  有人在甲板边轻轻哼唱,那是玄地老歌——

  “火不息,光不尽,生者当燃,死者当铭。”

  歌声被风吹散,飘向茫茫海天。

  ——

  与此同时,玄京夜深。

  苏若雪仍在御案前。

  她手中一页一页地批阅战时令文,神情冷静,指节泛白。

  顾千庭进来,放下一封密报:“海风顺,舰队已越三百里。”

  苏若雪低声道:“好。”

  但她的笔尖微微一抖。

  墨线一点,溢出成滴。

  她伸手擦去,却被那墨染了指尖。

  那颜色,竟有些像血。

  她怔怔望着,半晌,才轻轻收起手。

  “……等他回来。”

  她低声道。

  无人听见。

  唯有烛火轻轻跳动,像回应,又像叹息。

  ——

  次日黎明。

  “龙吟一号”迎着晨光破浪前行。

  前方传来信号:前锋海狼分队,已发现敌哨舰踪迹。

  宁凡登上观测台,远处海天之间,隐约可见一道细小黑影。

  那是一艘鹰翔巡逻舰。

  穆烟玉问:“是否避之?”

  宁凡摇头。

  “海火既燃,何避?”

  他拔出佩剑,利刃寒光映着日光,斩向前方。

  “击之——!”

  炮令传下。

  “龙吟一号”首炮轰鸣。

  铁火贯空,震碎风浪。

  炮弹划出一道赤色弧线,落在敌舰舷侧。

  轰——

  海浪高起,白雾翻腾。

  那艘鹰翔巡洋舰,直接被炸成两截,火光冲天。

  这是玄朝远征的第一炮。

  也是宣告命运的第一声雷。

  ——

  甲板上,火药味弥漫。

  士兵们欢呼,声音淹没在风中。

  宁凡却没有笑。

  他只是静静望着那片火海。

  “敌不过如此。”穆烟玉轻声。

  宁凡淡淡摇头:“那只是海上的尘埃。真正的战场,还在远处。”

  他转身,看向地图。

  “再过五日,我们将抵暴风角。那片风区,鹰翔主力的必经之路。”

  穆烟玉眉头一紧。

  “若遇风暴——”

  宁凡冷声道:“那便与天赌。”

  “朕赌一国之运,天又如何?”

  风声猛然大起,卷起他披风,猎猎如焰。

  他立在舰首,远方是光,是浪,是血色的天。

  他忽然想到苏若雪——那天她立在港口的白影,如今或在宫中灯下批文。

  他微微合眼。

  “若我回得去,我便娶她。”

  风声将话语卷远,带进茫茫海夜。

  无人听见。

  唯有大海回应他,以一阵更高的浪。

  ——

  夜色降临。

  远征舰队在月光下如浮动的钢铁长蛇,穿行于风涛之间。

  桅杆的旗帜在黑暗中猎猎作响,灯火点点,如天上星河坠入海面。

  有人说,这一夜的海,比任何一夜都亮。

  那不是月光。

  是铁与火的光。

  ——

  风,从北方来。

  那不是寻常的风,而是一种带着金属味的风。

  它卷着海盐与硫磺的气息,像是从地狱深处吐出的冷息。

  远征舰队行至第七日,东海的天色已变。

  天幕低垂,云层堆叠如山,灰白的浪花在海面上翻卷,像野兽张开的獠牙。

  “龙吟一号”艏首破浪前行,船身轻微地震颤着,似乎连铁骨都在呻吟。

  穆烟玉立于甲板,目光一瞬不离前方。

  风声呼啸,令她的话几乎淹没在浪音中。

  “陛下——前方即是暴风角!”

  宁凡目光深沉,黑发被海风掀起,在夜与晨交界的光线里,有种近乎不人的冷意。

  “海图确认方位?”

  “确认无误。此处距暴风角约三十里,再前行两刻钟,便入风眼。”

  “传令——全舰结阵。炮位锁死,桅帆降半,稳舵前行。”

  “遵令!”

  号角响起,低沉、缓慢,却如心脏的跳动。

  风浪间,八十八艘战舰如巨兽般调整阵形。

  铁索绷紧,帆面折叠,舰身间仅留三丈距离,阵列如墙。

  风起得更猛。

  浪花高至十丈,击在船体上,碎成漫天白沫。

  海面仿佛活了,有脉动,有呼吸。

  宁凡握紧船舷,指节泛白。

  穆烟玉抬眼望他,眼底的光映着天雷的闪。

  “陛下……若此风再盛,恐有折桅之险。”

  宁凡淡声道:“折桅可补,心折则亡。”

  她怔了怔,低头不语。

  船身再度剧烈一晃,一声轰鸣,前桅杆猛然断裂!

  木屑与铁钉飞溅,砸在甲板上,火星溅起。

  “稳舵!”宁凡厉声。

  操舵兵咬牙稳住舵柄,手上血流如注。

  海风中传来低沉的鼓音。

  那不是人敲的。

  而是浪在撞击岩壁的回声。

  “暴风角——到了!”

  有人高呼。

  宁凡抬头。

  前方,一片巨岩如鲸脊般从海中隆起。

  那就是暴风角。

  传说中,海神居住的门槛。

  ——

  天色彻底暗了。

  风声如雷,闪电撕裂天幕,一瞬照亮整个海面。

  在那电光下,浪涛间仿佛浮现了无数模糊的影。

  有人说那是死者的魂,也有人说那是被海吞噬的古舰残骸。

  穆烟玉紧紧抓住栏杆,心口发紧。

  “……那是什么?”

  宁凡目光如铁:“海之镜界。”

  他声音低,却压过一切风浪。

  “古人言,凡经暴风角者,必先见己相。若心不坚,船即沉。”

  穆烟玉的呼吸微乱。

  风更大了。

  云层压得低到近乎触海,海面被撕裂成一道道白痕。

  忽然——

  有人惊呼:“有影上船!”

  宁凡转头,只见雾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立在舷外。

  那是一名女子,发丝湿透,白衣被海风扯动。

  那张脸……竟酷似苏若雪。

  穆烟玉瞳孔骤缩。

  “陛下——!”

  宁凡一瞬间没有动。

  他只是死死盯着那影。

  风掠过,她的唇动了,似乎在说什么。

  可声音全被海吞没。

  下一刻,那影便随浪坠入海中,消失不见。

  宁凡目光一暗,低声道:“传令——稳舵前行,不许回救。”

  “陛下!”穆烟玉震惊。

  “那不是她。”

  他眼中闪过一瞬极细的光,“那是海在试我。”

  雷声再次劈下,照亮他冷峻的脸,像一尊立于暴海之中的神像。

  ——

  舰队继续前行。

  风浪越来越大,甲板上的人被浪冲得几乎站不稳。

  船体吱呀作响,铁缆像野兽的筋骨在抽动。

  宁凡立于舵后,衣襟早已湿透。

  水流从甲板滑过,卷走火把与血迹。

  “火种护舱稳否?”

  “稳!火井未熄!”

  那火井,是他特命从陆地携来——装载玄火种的石井。

  象征着人类之火不灭。

  宁凡微微抬头,雷光照亮他脸上那道浅浅的疤。

  “记住,若船沉,先保火。”

  “是——!”

  风暴仿佛听见了他的命令。

  下一刻,一道雷电正中“龙吟一号”后桅!

  轰然巨响。

  整艘船被震得倾斜,火光炸裂。

  “陛下!”

  穆烟玉扑上前,将他护下。

  雷火中,她的肩头被火屑灼伤,焦黑一片。

  宁凡抬头,冷声道:“不许停!”

  “报——!”前哨传来嘶吼,“侧翼‘海玄三号’进水!请求援舵!”

  宁凡紧咬牙。

  “让‘火轮二号’去拖!”

  “但那样——它可能断缆!”

  宁凡的眼中掠过一丝狠意。

  “断缆——胜于全亡!”

  “遵命!”

  命令传下,火轮二号转向,在巨浪中拖曳沉船。

  浪高如墙,铁链在海中绷直,声若雷鸣。

  天与地,全都在怒吼。

  ——

  不知过去多久。

  风渐渐低了。

  雨也小了。

  海面上,残舰漂浮,木屑随波起伏。

  “陛下——”

  穆烟玉扶着栏杆,喉咙干涩,“已出风眼。”

  宁凡浑身湿透,指尖仍握着舵柄,似乎还没意识到一切已过。

  “……报损?”

  “舰沉十七,伤亡三千四百。”

  她声音低沉,几乎被风淹没。

  宁凡的眼神缓缓黯下。

  风停。

  海平。

  他站了很久,像在听海的低语。

  片刻后,他抬起头。

  “火井安在?”

  “在。”

  “火可燃?”

  “燃。”

  宁凡沉声一笑。

  “那便无妨。”

  他望向天边,那一线微光终于透出云层,像是黎明。

  ——

  夜色再次降临。

  残舰重新列队,风向已转。

  此时的暴风角,风高云散,前方却浮起一抹幽光。

  那是一片隐约的陆影。

  穆烟玉惊道:“陆地?!”

  宁凡点头,眼中闪烁着未曾有过的光。

  “那便是——镜海岛。”

  “传言那是昔年姒族遗城,亦是海火之源。”

  他深吸一口气。

  “全舰调整,向东偏航两里,备登陆。”

  “遵命!”

  号角再次响起。

  这一次,风已不再是敌,而成了引路的手。

  ——

  穆烟玉回头,看见宁凡仍立于舵后。

  他神情平静,背影笔直,却似整个人都浸在那片无声的海光中。

  “陛下……”

  他回过头,淡声道:“海试我心,我渡其劫。”

  “若连海都惧我火,我便无敌于世。”

  他抬手,将那封被海风吹皱的信纸展开。

  那是苏若雪未寄出的信。

  字迹早被潮气模糊,只剩一句:

  ——“若有一日海平,愿你仍有人心。”

  宁凡垂眸,轻声笑。

  “海平之日,心仍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