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十九节 槌落寒玉醒-《牛牛道士在都市》

  “三亿!”

  神秘人平淡的报价如同极地冰川崩塌,瞬间冻结了整个拍卖大厅!

  死寂的真空里,只剩下无数道惊骇目光汇聚在角落墨镜身影上的无声嘶鸣!

  “三亿!这位先生出价三亿!”拍卖师的声音因狂喜而扭曲变形,金槌悬停在最高点,光芒刺目欲裂!“三亿第一次!”

  楚潇潇瘫在座椅深处,面如死灰。

  掉落的号牌滚在脚边,像她碎裂的希望。

  楚洛辰抓着她的手臂,指尖冰凉。

  前排中心,宋雪凝举牌的手凝在半空,如同冰封的雕塑。

  鸽血红宝石在她急促起伏的胸口折射着冷光。

  她侧过脸,目光锐利如手术刀,试图剖开角落阴影里那墨镜下的真容——深灰西装剪裁精良却无标识,姿态随意得近乎傲慢,指尖把玩的黑卡纹路诡秘。绝非寻常藏家!

  一股冰冷的警惕瞬间攫住她心脏。

  爷爷病榻前无数“高人”招摇撞骗的记忆碎片翻涌而上,与此人模糊的身影重叠!

  她红唇紧抿,眼底寒芒暴涨!

  “三亿第二次!”拍卖师的声音拔高到破音边缘,带着孤注一掷的亢奋!

  金槌挟着万钧之力,即将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搭在了宋雪凝悬停在半空、紧握着号牌的手腕上。

  触感微凉,力道却不容置疑。

  宋雪凝浑身一僵!猛地转头!

  周天不知何时已微微倾身靠近。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深邃的眼眸平静地迎上她惊愕的目光,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没有言语,没有解释。

  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一个细微的眼神。

  宋雪凝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周天眼中那份洞悉一切的平静,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瞬间浇熄了她被天价激起的最后一丝不甘和警惕!

  他看穿了!他一定看穿了什么!那枚所谓的“雪莲果”……那神秘人……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在宋雪凝脑中炸开!

  她死死盯着周天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答案。

  周天的目光却已越过她,极其短暂地扫过展台上那枚七彩寒光流转的“雪莲果”,随即收回,落回她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了然。

  够了!

  宋雪凝紧绷的身体骤然松弛!

  悬在半空的手臂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缓缓、却无比坚定地垂落下来!

  那方代表宋氏权柄的号牌,被她轻轻搁在膝上。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的背脊靠回椅背,红唇紧抿,再不看展台一眼,只余眼底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选择了相信,相信周天那无声的警告!

  “三亿第三次!”

  拍卖师的声音因激动而劈叉!金槌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轰然砸落!

  “咚——!!!”

  一声闷响如同丧钟,敲在楚潇潇早已破碎的心上!

  “成交!恭喜这位先生!以三亿元的价格,拍得天山雪莲果!”

  巨大的喧哗如同海啸般爆发!

  惊叹、议论、难以置信的目光疯狂涌向角落!

  神秘人在拍卖会助理的护卫下缓缓起身,无视全场灼热的注视,墨镜下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捻着黑卡的手指随意一挥,如同驱赶蚊蝇,随即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从容不迫地走向后台交割通道。

  留下的,只有一地沸腾的猜测和冰冷的谜团。

  展台上,那枚“雪莲果”在聚光灯下七彩流转,寒气逼人,像一只被天价囚笼捕获的冰冷妖精。

  楚潇潇空洞的目光追随着神秘人消失的方向,又缓缓移回那枚即将属于别人的“希望”。

  母亲苍白的面容在眼前晃动,巨大的绝望如同冰锥刺穿心脏。

  她闭上眼,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堤坝,无声地滑落。

  就在这时——

  一股奇异的、如同冰泉灌顶般的清明,毫无征兆地刺破了她混沌的绝望!

  她猛地睁开泪眼!

  目光死死钉在那枚七彩寒光包裹的“雪莲果”上!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黑暗!

  天山雪莲果!

  既然这世上有第一枚……

  为什么不能有第二枚?!

  母亲缠绵病榻的绝望,遍寻名医的艰辛,楚家如山压力……所有沉重的枷锁,在这一刻被这个简单到近乎粗暴的念头悍然劈开!

  如同窒息的人骤然吸入了凛冽的寒风!她眼底的死灰瞬间被一种近乎疯狂的、燃烧的锐利光芒取代!

  那光芒里,是绝境中迸发的孤勇,是褪去所有侥幸后、直面深渊的决绝!

  她不再看那枚被天价买走的“果子”,猛地抬手,用力擦掉脸上的泪痕!动作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

  苍白的面容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但那双重新睁开的眼眸,却亮得惊人!

  如同雪夜中点燃的两簇寒焰!

  她一把抓住旁边还在发懵的楚洛辰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洛辰!我们走!”

  “姐?”楚洛辰被她眼中从未有过的、近乎燃烧的光芒吓住。

  “走!”楚潇潇猛地站起身!霜白的裙摆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她不再看展台,不再看周围惊愕的目光,拉着弟弟,如同挣脱囚笼的雌豹,大步流星地朝着出口走去!

  背影决绝,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锐气!

  宋雪凝静静地看着楚潇潇姐弟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身侧重新恢复古井无波状态的周天。

  她端起侍者重新斟满的香槟,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压下心头的波澜。

  目光再次投向后台通道,眼底的冰寒沉淀为深沉的思量。

  周天拎起脚边那个破旧的帆布包,站起身。拍卖厅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只余下金钱散场后的空虚和冰冷。

  他最后瞥了一眼展台上那枚被小心翼翼收起的、散发着七彩寒光的“雪莲果”,嘴角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

  “寒气足,”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雕工……倒也算巧。”

  他转身,跟在宋雪凝身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离场的人潮。

  帆布包的带子在他肩头晃动着,像一片飘过金玉浮华的枯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