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湄河幽影9-《张老三讲故事》

  威猜的左手在月光下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灰色。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弯曲成钩状,轻轻一划就在船板上留下五道深深的刻痕。

  "别碰它!"颂姨拍开阿南伸过去的手,从腰间取出一段浸过香油的麻绳,快速缠绕在威猜的手腕处。绳子接触皮肤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一缕带着腐肉味的青烟。

  威猜在昏迷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左臂上的血管根根凸起,像无数黑色蚯蚓在皮肤下蠕动。更可怕的是,那些血管的走向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图案——正是棺材上金漆符文的形状。

  "它在标记他。"颂姨的声音低沉,"威猜家的血脉正在被转化成新的渡魂人。"

  阿南望向恢复平静的河面,月光下,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悬浮在水下十米处。那是沉回河底的黑棺,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绿光,像一只半睁半闭的眼睛。

  "我们不是已经用七世渡魂绳封印棺材了吗?为什么还会......"

  "因为契约的本质是双向的。"颂姨掀开威猜的衣领,露出锁骨处新浮现的刺青——一个倒置的船锚刺穿满月,与祖传纹身一模一样,但锚尖滴着血,"渡魂人既镇压河灵,也依赖河灵的力量。现在封印重启,威猜的血肉正在继承这份诅咒。"

  阿勇突然指着镇上方向:"你们看!"

  班蓬镇上空飘起数十盏橘红色的水灯——那是活人放的天灯,本该是水灯节最平常的景象。但诡异的是,所有天灯都朝着同一个方向飘去:河心黑棺所在的位置。更可怕的是,每盏灯下都吊着一个小巧的布包,在风中轻轻摇晃。

  "那是......"

  "镇民们供奉的指甲和头发。"颂姨脸色铁青,"有人在收集活人生辰信物,为河灵准备替身。"

  阿南突然想起水葬名录上那些被标记为"换骨替身"的名字。他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水神庙的方向腾起一团火光。

  借着火光,他们清楚地看到,庙后的红树林里站着几十个身穿白袍的人影。他们手捧水灯,排成一列缓缓走入河中,最前面的人已经淹没到胸口,却还在机械地向前移动。

  "是'引渡会'!"颂姨的指甲掐进掌心,"那群疯子竟然还存在......"

  阿南想起在曼谷时听过的都市传说:一个信奉河灵的隐秘教派,认为献祭活人能获得永生。他刚要追问,威猜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左手的指甲暴长到三寸长,皮肤完全变成了青黑色。

  更可怕的是,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另一个声音——苍老、嘶哑,带着水底特有的沉闷回响:

  "三......日......后......满......月......"

  威猜的嘴越张越大,嘴角撕裂流血,一个黏腻的黑色物体正从喉咙里缓缓钻出。阿南看清那是什么后,胃里一阵翻腾——

  那是一截泡胀的人类手指,指尖上还套着个锈蚀的铜戒指。

  颂姨眼疾手快,用铜钱剑斩断那截手指。断指落在地上,像活鱼一样弹跳着,最后滚到阿南脚边。他忍着恶心捡起来,发现戒指内侧刻着一行小字:

  "月满之夜,以血唤棺"

  日期是三天后。

  河面突然刮起一阵阴风,风中夹杂着细微的哭泣声。阿南抬头,看到那些漂向河心的天灯突然同时变成惨绿色,灯下的布包一个接一个自动解开,里面的指甲和头发像有生命般扭动着落入水中。

  每落下一撮头发,水面就浮现一张模糊的人脸,贪婪地吞咽着这些活人生辰。

  "它们在准备仪式......"颂姨的声音发抖,"满月之夜,引渡会要用威猜的血唤醒黑棺,完成六十年前中断的'血肉大祭'。"

  威猜突然睁开眼睛——

  他的瞳孔消失了,整个眼眶里只剩下浑浊的白色,像被水泡胀的死鱼。

  "逃......"他用尽最后的清醒挤出这个字,随后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力道大得几乎要扭断颈椎,"它们......在......我......身体......里......"

  阿南和颂姨死死按住他,发现威猜的皮肤下有无数的凸起在游走,像无数细小的水蛭在血管里蠕动。最可怕的是,他的左胸位置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正隔着皮肤对他们露出诡异的微笑。

  那是威猜爷爷的脸。

  颂姨取出一包朱砂,混合自己的血涂在威猜心口。人脸发出"吱"的尖叫,暂时隐去,但威猜的情况并未好转——他的左臂已经完全变成了青黑色,指甲长到半尺长,轻轻一划就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沟壑。

  "没时间了。"颂姨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这是水神庙下的密道,直通古代渡魂人的祭坛。那里有一口镇河钟,是唯一能彻底切断血脉契约的东西。"

  阿南接过地图,发现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位置:河底黑棺正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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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我潜到那口棺材下面?"

  "不。"颂姨指向威猜变异的左手,"是他要去。只有渡魂人的血脉才能敲响那口钟。"

  威猜突然暴起,变异左手直取阿南咽喉。颂姨急忙洒出一把骨粉,他才重新瘫软下去,但眼中的白色更加浑浊,嘴角流出黑色的黏液。

  "他已经撑不到三天后了。"颂姨擦去额头的汗,"我们必须提前举行仪式——就在明晚,用假月骗过河灵。"

  阿南刚要询问细节,远处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他们转头望去,只见镇口聚集了数十个白袍人,每人手里都捧着一盏绿水灯,正朝河边走来。最前面的老者举着一面铜锣,每走三步就敲一下,锣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锣面上用血画着一个图案:

  倒置的船锚刺穿满月。

  "来不及了。"颂姨抓起威猜的变异左手,用铜钱在上面快速刻下一道符咒,"他们已经开始召唤仪式。阿南,你现在必须做两件事——"

  她从怀中取出一把造型古怪的钥匙和半块玉佩:

  "第一,去镇尾的老榕树下挖出我埋在那里的铜匣;第二,找到你奶奶生前住的老屋,阁楼地板下藏着另半块玉佩。"

  阿南接过东西:"这些是......"

  "你奶奶也是渡魂人。"颂姨的话如晴天霹雳,"你们家族和威猜家一样,与河灵立过血契。只是你奶奶用特殊方法转移了诅咒,才让你平安长大。"

  河面突然掀起一道巨浪,黑棺所在的位置浮起无数气泡,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白袍人们的诵经声越来越响,渐渐压过了浪涛。

  威猜的身体再次抽搐,这次他的右眼也开始泛白。颂姨知道时间所剩无几,最后塞给阿南一个小布包:

  "如果明晚子时前我没回来,就把这里面的东西撒进河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看月亮在水中的倒影......"

  她的话被一阵刺耳的铜锣声打断。白袍人们已经走到河滩,开始往水里抛洒某种红色粉末。河水接触到粉末后立刻沸腾,浮现出无数挣扎的人形轮廓。

  最年长的白袍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让阿南毛骨悚然的脸——

  是镇上早已去世多年的老庙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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