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古蜀象踪:本土象牙的生态与文明印记-《在时光里聆听巴蜀回响》

  当三星堆祭祀坑中数百根象牙在尘土里重见天日,当金沙遗址的象牙器在灯光下显露出细腻的纹理,这些温润的白色遗存,始终萦绕着一个争议——它们究竟来自遥远的异域贸易,还是根植于古蜀大地的本土生灵?若循着遗址中那些沉睡千年的乌木、孢粉遗存去追溯,答案或许就藏在三千年前成都平原的亚热带风里——那时的古蜀,有着足以滋养象群的温暖气候、丰饶植被,那些象牙,更可能是古蜀人通过狩猎与接纳“天馈”获取的本土亚洲象遗存,是人与自然共生的文明印记。

  一、气候为基:亚热带秘境适配象群生存

  亚洲象对气候的挑剔,如同对食物的苛求,它们畏寒忌旱,只愿在温暖湿润的天地间栖息。而三星堆与金沙遗址的植物遗存,恰恰为我们还原了这样一片适宜象群生存的亚热带秘境。

  遗址土层中提取的孢粉,是最忠实的气候“记录者”。那些圆润的竹类孢粉、带着锯齿边缘的阔叶树孢粉、形似小皇冠的棕榈科孢粉,无一不是热带、亚热带植物的信号。竹子需年均气温15c以上、年降水量800毫米以上才能成片生长,棕榈科植物更是对低温零容忍,而古蜀地层中这些孢粉的密集程度,证明当时的成都平原绝非如今“天府之国”的温和模样,而是更偏向暖湿的亚热带气候——春日细雨连绵,让土壤始终保持湿润;夏日虽有暑热,却有充沛降水降温;秋日晴好,果实挂满枝头;冬日最低温极少低于0c,常绿树木依旧葱茏。这样的气候,与如今亚洲象栖息的云南南部极为相似,既无北方的凛冽寒冬冻伤象群,也无热带的酷烈酷暑消耗体力,恰好是象群繁衍生息的理想之地。

  《华阳国志·蜀志》中“其兽多犀、象、夔牛”的记载,更不是空穴来风的传说。文字虽简,却与遗址中出土的象牙形成了跨越千年的呼应。犀牛与大象的生存需求高度重合,皆需暖湿气候与茂密植被,文献中二者并列出现,足以佐证古蜀大地曾存在完整的热带、亚热带动物群落。若当时蜀地气候寒冷干燥,别说象群,就连犀牛也无法存活,更不会有如此多的象牙被用于祭祀——只有当象群成为本土常见的大型兽类,古蜀人才有可能获取数量庞大的象牙,将其雕琢成祭祀礼器,埋藏于神圣的祭祀坑中。

  二、植被为食:古蜀树木撑起象群“餐桌”

  亚洲象每日需吞食150-300公斤植物,若没有充足且适配的食物,再适宜的气候也无法留住象群。而三星堆与金沙遗址出土的树木遗存,以及孢粉分析揭示的植被景观,恰恰证明古蜀大地为象群准备了一张“永不缺席的餐桌”。

  (一)核心食物:竹林与阔叶树的“盛宴”

  在亚洲象的食谱中,竹子与阔叶树嫩叶、嫩枝占比超过70%,是维系生命的“主食”。遗址中大量的竹类孢粉,说明当时的成都平原绝非零星几丛竹子,而是大片连绵的竹林——春日里,鲜嫩的竹笋从土里冒尖,成为象群最爱的“时令美味”;平日里,翠绿的竹叶、柔韧的竹枝,是象群随取随用的“日常口粮”。想象三千年前的清晨,象群踏着晨露走进竹林,长长的鼻子卷起竹秆,轻松剥开外皮,咀嚼声在林间回荡,这样的场景,是孢粉遗存支撑的真实可能。

  除了竹子,遗址出土的乌木与植物遗存,还揭示了一片茂密的亚热带常绿阔叶林。三星堆的金丝楠木乌木、金沙的楠木、香樟树乌木,证明这些阔叶树种在当时广泛分布。楠木的新叶带着淡淡清香,质地柔软;香樟树的嫩叶虽略带苦涩,却富含维生素——这些树木的幼苗、新叶,都是象群“主食”的重要组成部分。高大的楠木与香樟树,层层叠叠的枝叶为象群提供了充足的食物来源,无论是高大的成年象,还是年幼的小象,都能在林间找到适合自己的嫩叶、嫩枝,无需为“温饱”发愁。

  (二)辅助食物:棕榈与草本的“营养补充”

  象群的健康,离不开多样化的食物。遗址孢粉分析中发现的棕榈科植物、禾本科、莎草科草本植物,为象群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辅食”。棕榈科植物的果实圆润饱满,富含油脂与糖分,是象群喜爱的“甜食”——每到果实成熟的季节,棕榈树上挂满沉甸甸的果实,象群用鼻子摘下果实,或是推倒低矮的棕榈树,尽情享用这份“能量补给”。而禾本科、莎草科的草本植物,多生长在河流两岸,嫩茎多汁,富含水分与膳食纤维,象群在河边饮水时,顺便啃食这些草本植物,既能补充水分,又能促进肠道蠕动。这些辅助食物,虽不如竹子、阔叶树嫩叶占比高,却让象群的营养更加均衡,为其长期生存提供了保障。

  (三)植被多样性:象群“餐桌”的“稳定器”

  亚洲象食性杂,若食物单一,不仅会导致营养不良,还会因某类植物减产而陷入生存危机。而古蜀地区的植被,呈现出“阔叶林 竹林 草本”的复杂体系,如同为象群打造了一个“天然超市”,确保“餐桌”上始终有丰富的选择。春日有竹笋、新叶,夏日有草本、棕榈果,秋日有成熟的果实,即便是食物相对匮乏的冬季,常绿的阔叶树依旧能提供嫩叶。这种多样性,让象群无需长途迁徙寻找食物,只需在成都平原及周边山地活动,就能满足生存需求——而稳定的栖息范围,恰恰是象群能够在古蜀长期繁衍的关键。

  三、乌木为证:树木遗存锁定象群“栖息地”

  遗址中出土的乌木,是凝固时光的“生态标本”。这些由树木炭化而成的遗存,不仅告诉我们古蜀有哪些树种,更间接证明了这些树种的分布范围——而这些范围,恰好与象群的栖息地高度重合。

  三星堆附近古河床的金丝楠木乌木,金沙遗址的楠木、香樟树、红椿木、香果树乌木,每一种树木的生长环境,都与象群的栖息地需求一致。金丝楠木喜暖湿、忌严寒,需深厚的微酸性土壤;香樟树耐半阴、喜湿润,在河流两岸广泛分布;红椿木喜高温高湿,多生长在缓坡与台地——这些树种的生长区域,往往植被茂密、水源充足,正是象群理想的栖息之地。比如,香樟树多生长在河岸阶地,这里既有充足的水分,又有茂密的草本植物,象群可以在此饮水、觅食、休憩;楠木与金丝楠木所在的阔叶林,既能为象群遮挡阳光,又能提供丰富的嫩叶,是象群躲避酷暑、获取食物的“天然庇护所”。

  更值得注意的是金沙遗址出土的香果树乌木——经碳-14测定,一块香果树乌木的死亡年代距今约6500年,生长年代近1000年。香果树喜温凉湿润的山地气候,多生长在海拔600-1600米的山地,这说明古蜀的山地也有适合象群活动的区域。象群在平原觅食后,可前往山地避暑,形成“平原-山地”的季节性活动路线,进一步扩大了生存空间。这些乌木的分布,如同一个个“坐标”,锁定了古蜀象群的栖息地范围,证明当时的成都平原及周边山地,存在大片适合象群生存的植被区域。

  四、狩猎图景:古蜀人与象群的生存交锋

  古蜀人获取象牙的“主动方式”,是带着仪式感的狩猎——他们不会无端猎杀象群,多是在部落需要举行重大祭祀、或象群数量过多影响生存资源时,才会组织狩猎。

  那时的暮春,成都平原的雨季刚过,林间的竹笋已长得粗壮,楠木的新叶带着油亮的绿,香樟树的花苞正酝酿着细碎的芬芳。一群亚洲象循着熟悉的路径,从山地迁徙回平原,领头的是一头年迈的母象,它的象牙已泛出温润的米黄,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它记得这片竹林的位置,记得河边的草本最鲜嫩,也记得要避开那些曾出现过“两脚兽”的区域。象群缓缓走进竹林,成年象用鼻子卷起竹秆,小象则跟在母亲身后,学着剥去坚硬的竹皮,咀嚼着里面的嫩肉,林间满是清脆的啃食声与象鼻挥动的簌簌声,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它们灰色的皮肤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而在不远处的楠树林中,十几个古蜀猎手正屏息潜伏。他们穿着用树皮纤维编织的短衣,腰间挂着磨得锋利的石矛与骨刀,手中握着用藤蔓捆扎的木盾——这些工具虽简陋,却凝聚着他们对大象的长期观察。为首的猎手是部落里最有经验的“象语者”,他曾多次跟踪象群,熟悉它们的作息:清晨饮水、正午休憩、黄昏觅食;也知道大象的弱点:看似坚硬的皮肤下,腹部与腿部的皮肤较薄,而双眼后方的位置,是最容易击倒它们的要害。

  狩猎前,部落的巫祝会带领猎手们来到河边的香樟树下,举行“祭象”仪式。巫祝用陶碗盛上清澈的河水,洒在香樟树的根部,口中念诵着古老的祷词:“大地孕育的巨兽啊,我们因敬畏而求索,因生存而行动,愿你的力量融入我们,愿你的灵魂回归自然。”猎手们则手持石矛,单膝跪地,额头贴向地面,表达对大象的敬畏。

  仪式结束后,猎手们开始行动。两名年轻猎手握着石矛,猫着腰绕到象群后方的河流处,截断象群的退路;另外几名猎手分散到竹林两侧,用石块敲击树干,发出“咚咚”的声响,惊扰象群,迫使它们向预设的包围圈移动。突如其来的声响让象群瞬间警觉,母象猛地抬起头,长长的鼻子在空中挥舞,发出低沉的嘶吼,试图安抚慌乱的小象。但猎手们的敲击声越来越近,夹杂着模仿猛兽的吼叫,小象开始四处逃窜,象群的阵型渐渐混乱。

  就在这时,领头猎手抓住机会,猛地从树后冲出,手中的石矛带着全身的力量,精准地刺向母象的腿部——石矛的尖端镶嵌着锋利的石片,瞬间划破皮肤,鲜血顺着灰色的皮肤流下。母象吃痛,发出一声震耳的咆哮,猛地转身冲向领头猎手。猎手早有准备,迅速躲到粗壮的楠树干后,母象庞大的身躯撞在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趁它身形不稳,另外两名猎手从两侧夹击,石矛分别刺向它的腹部与双眼后方。母象踉跄着后退,眼中满是痛苦,却仍试图保护身边的小象。但更多的猎手围了上来,他们不急于进攻,而是不断用石矛挑衅、消耗母象的体力。

  夕阳西下时,母象终于体力不支,轰然倒地。小象在一旁焦躁地转圈,发出稚嫩的嘶吼,却不敢靠近。猎手们没有立刻上前,而是围成一圈,对着倒地的母象跪拜——他们敬畏大象的力量,也明白每一次狩猎都是对自然的“索取”。随后,他们用石刀小心翼翼地取下象牙,动作缓慢而郑重;大象的肉分给部落成员,皮用来制作坚韧的盾牌,骨制成工具,没有一丝浪费。他们还会将象尸的一部分埋入地下,用楠木枝覆盖,让大象的灵魂回归大地,重新滋养草木。

  五、天馈之礼:古蜀人对自然馈赠的敬畏接纳

  相比狩猎的“主动”,发现自然死去的大象,对古蜀人而言更像是大自然的“馈赠”,他们将这种发现称为“天馈”,对待“天馈象尸”的态度,比狩猎更为恭敬。

  雨季的成都平原,常因暴雨引发小规模的山洪。一次雨后,几个古蜀人沿着河岸寻找被洪水冲来的果实,却在一片竹林旁闻到了异样的气味——不是腐烂的恶臭,而是带着潮湿泥土气息的“巨兽气息”。他们拨开茂密的竹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既惊讶又敬畏:一头成年公象侧卧在泥地里,双眼紧闭,长长的象牙插在松软的泥土中,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显然是因年迈或疾病自然死亡。

  消息很快传到部落,巫祝立刻带领族人前往。他们没有急于靠近,而是在象尸周围撒上晒干的艾草——艾草的香气既能驱散蚊虫,也被古蜀人视为“净化灵魂”的象征。巫祝跪在象尸旁,用手指轻轻触摸象的皮肤,口中念诵:“感谢大地的馈赠,感谢巨兽的奉献,你的躯体将滋养草木,你的牙齿将连接神灵,我们必不负这份恩情。”

  随后,族人们才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象尸。他们手持磨得光滑的骨刀,顺着象牙与头骨的连接处缓慢切割——自然死亡的象象牙,因血液早已停止循环,与头骨的连接更为紧密,需要更细致的动作。有人专门负责清理象牙表面的泥土,用湿润的麻布轻轻擦拭,避免划伤象牙;有人则在一旁准备楠木制成的支架,待象牙取下后,立刻将其放在支架上,防止因重量过大而断裂。

  取下象牙后,族人们没有丢弃象尸,而是将其拖到附近的树林中,让其自然腐烂,成为滋养楠木、香樟树的肥料。几个月后,当他们再次路过这片树林,会发现象尸所在的地方,楠木的新叶长得格外翠绿,香樟树的花开得格外繁盛——这在古蜀人眼中,是大象灵魂“回归自然、滋养万物”的证明。

  考古发现中,部分象牙的根部留有“自然腐蚀”的痕迹——有的象牙根部有泥土附着,有的表面有轻微的虫蛀痕迹,这些痕迹与“自然死亡象尸获取的象牙”特征高度契合。比如金沙遗址出土的一根象牙,根部有明显的“土沁”,质地比其他象牙更坚硬,经鉴定,其表面还残留着微量的腐殖质,这很可能是大象自然死亡后,在泥土中埋藏一段时间,才被古蜀人发现并取下的象牙。这些痕迹,如同“天馈”的印记,印证了古蜀人获取象牙的“双源之道”。

  六、象牙礼赞:本土象牙融入古蜀的精神图腾

  当古蜀人将象牙从象身取下,这些带着生命温度的白色质地,并未止步于“资源”的属性——在古蜀人的精神世界里,象牙是连接天地、沟通神灵的神圣媒介,是部落信仰与权力的具象化象征。

  (一)祭祀坑中的“天地之桥”

  三星堆祭祀坑中,整根的象牙被以极为规整的方式摆放——有的纵向排列,如同撑起天地的“支柱”;有的分层堆叠,仿佛铺就通往神灵居所的“阶梯”。这些象牙多与青铜神树、青铜神像一同埋藏,形成“青铜为神、象牙为引”的祭祀组合。在古蜀人的认知里,大象是陆地上最庞大的生灵,能轻易推倒大树、踏过河流,这种“掌控自然”的力量,让他们相信大象与天地神灵有着特殊联结;而象牙作为大象力量的“凝聚体”,自然成为沟通天地的“桥梁”。

  每当举行重大祭祀仪式,巫祝会站在堆叠的象牙旁,手持玉璋,口中念诵祷词。他们相信,本土象牙带着蜀地山川的灵气,带着象群与自然共生的能量,比遥远异域的“陌生之物”更能得到神灵的回应。这种将“本土生灵遗骸”作为祭祀核心的行为,符合早期文明“万物有灵”的信仰逻辑:越是身边熟悉、充满力量的生灵,其遗存越能承载精神寄托。

  (二)器物上的“信仰印记”

  金沙遗址出土的象牙器,更是将“本土象牙”的精神意义推向极致。大量象牙雕刻品中,有刻着“太阳纹”的象牙璋——中心是圆形的太阳,周围刻有放射状的线条,与金沙太阳神鸟金箔的纹饰呼应,寓意“天地和谐、万物生长”。还有的象牙牌上刻着楠木树叶的纹路,象征“草木繁盛、生灵安康”;有的雕刻竹节形态,寓意“生生不息、繁衍不断”。这些纹饰里的“蜀地元素”,与本土的植物、气候紧密相关,证明用于雕刻的象牙必然来自本土——只有长期接触本土象群,了解本土自然,才能让象牙器充满如此浓郁的“蜀地气息”。

  部分象牙器的边缘还留有“未完成”的痕迹,说明这些象牙器是在本地制作的,而非从异域进口的成品。古蜀工匠熟悉本土象牙的质地:知道哪些象牙纹理更细腻,适合雕刻精细纹饰;哪些象牙质地更坚硬,适合制作大型礼器。他们在雕琢过程中,将本土的文化符号、信仰观念一点点融入象牙,让每一件象牙器都成为古蜀精神世界的“缩影”。

  (三)部落权力的“象征物”

  在古蜀社会,象牙不仅是祭祀用品,更是部落权力与地位的象征。只有部落首领、巫祝等核心成员,才能拥有象牙器物;只有在最重大的仪式上,才能使用整根象牙祭祀。这种“等级属性”,进一步说明象牙的“本土性”——若象牙来自异域贸易,其数量必然稀少,且多掌握在少数负责贸易的人手中,很难成为整个部落“权力体系”的象征;而若象牙来自本土狩猎与“天馈”,古蜀人可以通过稳定获取,满足大型祭祀需求,还能通过分配象牙确立部落内部的等级:首领获得最粗壮的象牙,巫祝获得适合雕刻礼器的象牙,普通猎手则可能获得象牙碎片,用于制作小型工具或装饰。

  考古发现也印证了这一点:三星堆祭祀坑的象牙多为“整根、粗壮”的优质象牙,显然是用于最高等级的祭祀;而金沙遗址普通墓葬中,偶尔会发现细小的象牙碎片,多作为随葬的“护身符”。这种“等级化”的象牙使用方式,只有在“本土象牙供应充足、可控”的前提下才能实现。若依赖异域贸易,贸易的不确定性会导致象牙时有时无,无法支撑长期的“权力象征”需求。

  七、结语:根植大地的古蜀象缘

  当我们将气候、植被、乌木、狩猎、“天馈”与象牙祭祀串联起来,三千年前古蜀人与本土象群的羁绊便清晰可见——温暖湿润的亚热带气候,为象群提供了生存的温床;茂密的竹林、阔叶林与草本植物,为象群撑起了丰饶的“餐桌”;散落的乌木锁定了象群的栖息地,而古蜀人通过狩猎与接纳“天馈”,在敬畏自然的前提下获取象牙,将其融入祭祀与权力体系,最终形成了遗址中批量出现的象牙遗存。

  这些象牙,不是冰冷的异域商品,而是带着蜀地雨露气息的“生命信物”——它们或许来自一场暮春的狩猎,见证过猎手们的敬畏与仪式;或许来自一次雨后的“天馈”,承载过族人们对自然的感恩。它们与青铜神树、太阳神鸟金箔一同,诉说着古蜀文明的本土根基——古蜀人不是被动接受异域文明的影响,而是在与本土自然的互动中,观察象群的习性、熟悉草木的生长、顺应气候的变化,最终创造出独属于这片土地的文明形态。

  如今,成都平原上早已不见象群的身影,那些曾滋养象群的竹林与阔叶林,也多被城市与农田取代。但三星堆与金沙遗址出土的象牙、乌木与孢粉,依然在默默诉说着那段“人与象共生”的岁月。它们提醒我们:任何文明的繁荣,都离不开与本土自然的和谐共生;古蜀人“取之有度、敬之有诚”的生存智慧,在今天依然有着深刻的启示意义。

  当我们再次凝视那些温润的象牙,仿佛还能看到三千年前的亚热带丛林——象群在竹林中漫步,猎手们在楠树下祈祷,巫祝在象牙旁诵经,阳光透过树叶洒下,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与敬畏。这份根植于大地的古蜀象缘,终将成为我们理解人与自然关系的珍贵钥匙,指引我们在未来的岁月里,继续守护这片土地的生机与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