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娃娃亲-《漫仙途》

  老者罕见的并未询问杨云天的来历,浑浊的双眼在火光映照下忽明忽暗,他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伤好后若无处可去,可在我这卖把力气换口饭吃。”

  枯瘦的手指轻轻一捻,一道淡青色气旋在掌心流转,正是炼气修士特有的驭气术。

  杨云天目光呆滞地望着那团气旋,脸上看不出丝毫波动。

  “罢了...”老者收起气旋,拍了拍膝盖站起身来,“这世道,总得给好人留半条活路。”

  他转身时,破旧的绸衫下摆扫过地上的尘土,在月光下扬起一片细小的光晕。

  远处传来护卫们粗犷的笑谈声,老者踱步过去加入他们的讨论。

  杨云天听见他们在商议明日途经“黑风峡”的护卫安排,那地名让众人语气明显凝重了几分。

  小丫头阿斐蹲在篝火旁,正偷偷往粥盆里多添了块肉干,还在偷瞄着杨云天这位突然出现的“病人”。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车队便已收拾停当。

  护卫们个个面色紧绷,腰间佩刀擦得锃亮。

  杨云天注意到,就连平日里最爱说笑的几个年轻护卫,此刻也紧抿着嘴唇,不时望向远处那道如刀劈斧砍般的峡谷轮廓。

  “过了黑风峡...”一个护卫低声对同伴道,“就是方家的地界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鼓鼓囊囊的皮囊,里面装着驱狼用的火药弹。

  整个车队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连驼铃都被裹上了厚厚的棉布。

  阿斐抱着个小包袱,蹑手蹑脚地凑到杨云天所在的货车旁。

  她踮起脚,将包袱轻轻放在他手边——里面是几块硬邦邦的糖饼,还有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肉干。

  正午时分,两侧峭壁间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回声在峡谷中层层叠叠,令人毛骨悚然。

  骆驼群开始不安地踢踏着蹄子,鼻息粗重,眼白翻露。

  护卫们纷纷抽出兵刃,背靠背围成防御阵型。

  杨云天慢条斯理地嚼着阿斐给的糖饼,神识扫过四周——

  峡谷两侧的乱石后,二十多双幽绿的眼睛时隐时现。

  其中八九头青毛狼周身泛着淡淡灵气,还有一头通体赤红的火狼正蹲踞在高处岩石上,獠牙间吞吐着火星。

  “结阵!保护小姐与嫁妆!”老者厉声喝道,手中掐起法诀。

  五名炼气期的修士勉强撑起一道灵光屏障,但面对如此规模的狼群,这防御简直薄如蝉翼。

  阿斐被护卫长紧紧搂在怀里,小脸煞白。

  那头炼气八层的火狼已经弓起背脊,喉间发出低沉的呜咽,眼看就要扑下——

  几头作为先遣的野狼率先冲了出来,护卫们立即掷出火药弹。

  “轰隆”几声巨响,硝烟弥漫间,狼王率领八九头青狼猛然冲出。

  老者脸色骤变,厉声喝道:“莫要硬拼!速去取‘木傀’!”

  只见他袖中青光暴涨,一柄青锋剑应声而出,竟独自迎上狼群。

  剑光如游龙,在狼群中左冲右突,但很快就被压制得节节后退。

  另一边,几名修士飞快掀开驼车上的油布,露出十几个浑圆的木球。

  他们熟练地将灵石嵌入球体凹槽,木球顿时“咔咔”作响,转眼间化作三尺高的木傀儡。

  这些傀儡关节灵活,手持木刀,虽然粗糙却行动迅捷,立即加入战局。

  战局顿时为之一变。

  五具木傀儡动作整齐划一,手中木刀挥舞间竟隐隐结成阵法,将狼群生生逼退数丈。

  这些傀儡虽无灵智,但胜在悍不畏死,即便被狼爪撕开胸膛,依旧能挥刀猛砍。

  老者压力大减,手中那柄青光莹莹的宝剑越发凌厉。

  杨云天眯眼细看,只见剑身通体如碧玉雕琢,剑锋过处竟在空中留下淡淡青痕——这分明是上品法器才有的“剑气留痕”之象。

  一个跑商的炼气修士竟能拥有如此宝物,着实令人意外。

  “结三才阵!”老者一声令下,五名修士立即变换方位。

  他们配合极为默契,显然常年共同作战。

  最令人称奇的是那些木傀儡,竟能随着主人心意变换阵型,一时间刀光剑影,竟将狼群压制得连连后退。

  阿斐不知何时爬到了杨云天所在的货车上,小脸兴奋得通红:“阿爷的青云剑厉害吧?那可是用...”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狼嚎。

  只见那头火狼浑身毛发倒竖,口中喷出的不再是火星,而是一道赤红火柱!

  就在战局胶着之际,一头灰毛野狼突然从岩缝中窜出,直扑向躲在货车旁的阿斐!老者目眦欲裂,却因被火狼缠住而救援不及。

  “啊!”阿斐惊叫一声,眼看狼牙就要咬上她的小腿——

  砰!

  杨云天看似随意地抬腿一踹,那野狼顿时如破布般飞出三四丈远。

  他眼中寒光一闪,神识如针刺入那头狼王脑中,在它识海中炸开一声雷霆般的“滚”字。

  “呜——”那狼王突然浑身颤抖,尿水顺着后腿流下,竟头也不回地窜向山林深处。狼群见状,顿时如潮水般退去,连受伤同伴都顾不上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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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事...”护卫们面面相觑。

  这时天边传来破空之声,三道剑光转瞬即至。

  原来是三位筑基期的方家修士前来接应。

  老者擦了擦额角血迹,暗自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是这三位高阶修士的气息吓退了狼群。

  只有阿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向靠在货车旁“虚弱不堪”的杨云天。

  她分明看见,在那野狼扑来的瞬间,这个病秧子哥哥眼中闪过一丝令人生畏的金芒...

  “这位可是刘翁?晚辈来迟,还望恕罪!”为首的中年修士快步上前,竟对着修为低微的老者恭敬行礼。

  他腰间玉佩莹润生光,分明是筑基修士才有的灵玉。

  刘翁心头一跳,赶忙拱手还礼:“老朽正是。不知阁下是...”

  “家兄正是与令郎定下婚约之人。”中年修士苦笑一声,指了指臂上白布,“在下方家行二。”

  刘翁瞳孔骤缩——那刺眼的白布意味着方家有至亲去世。他枯瘦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莫非...”

  方二爷沉重地点点头:“与令孙女定亲的五郎...前些日子殉道了。”

  刘翁踉跄后退半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他本是打算将阿斐提前送去方家——自两年前儿子意外身亡后,这桩娃娃亲就成了孙女唯一的依靠。谁曾想...

  “家兄接到信函时,本想修书说明此事。”方二爷说着又行了一礼,臂上白布随风轻晃,“只是近来族中事务繁杂。既然与令郎有约在先,这丫头来了方家,纵是做不成媳妇,当女儿养也是应当的。”

  他转头看了眼正在溪边玩耍的阿斐,语气温和:“五郎虽不幸早逝,家中还有六郎、七郎几个小子,年纪都与这丫头相仿...”

  “使不得使不得!”刘翁连忙摆手,粗糙的手掌在衣襟上擦了擦,“方家遭此变故,老朽怎敢怪罪。只怨这丫头福薄...”

  方二爷郑重抱拳:“婚约之事,终归是方家失信在先。兄长特意命我三人前来迎您,路上再细说详情。”

  他目光扫过地上狼尸,对身旁修士沉声道:“这些畜生竟还盘踞在此,待族中事毕,定要派人清剿干净!”

  杨云天半倚在驼车上,看似虚弱地闭目养神,实则将方二爷与刘翁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

  商队众人对他这个“伤员”照顾有加,每日肉粥不断,倒是让他有时间慢慢恢复被黄泉河水侵蚀的伤势。

  从零碎的交谈中,他渐渐拼凑出事情原委:这方家原是掌控周边数个镇子的修真大族,半年前在其领地边缘发现了一条品质上乘的火灵矿脉。

  偏偏这矿脉横跨三四个家族的势力范围,立时成了各方争夺的焦点。

  “五郎那孩子...才二十一岁就炼气八层了...”刘翁叹息着摇头,粗糙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烟袋。

  杨云天眯眼看去,正瞧见老人眼中闪过一抹痛惜——那不仅是惋惜孙女的姻缘,更是对天才早夭的遗憾。

  杨云天对这些小家族的恩怨毫无兴趣,但“一整条火灵矿脉”这几个字却让他心头微动。

  当年天罚营正是因掌控了一条小型矿脉,才让整个虎贲军实力暴涨。若这条矿脉真如所言品质上乘...

  他神识悄然展开,方圆百里内的灵气波动尽在掌握。

  果然在西北方向察觉到一股精纯的火灵之气,虽距离尚远,但那澎湃的灵力波动已非寻常矿脉可比。

  “若这几个家族没有结丹以上修士坐镇...”杨云天眼底闪过一丝冷芒,手指无意识地轻叩车板。

  他如今虽伤势未愈,但对付几个筑基家族还是绰绰有余。

  杨云天收敛心神,眼下最要紧的是弄清身处何地。

  他神识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百里内的山川地貌尽收眼底——这里既非万岛域的星罗棋布之景,也非万妖域的妖气弥漫,倒像是大陆腹地的某处荒僻山脉。

  “得先找个由头打听清楚方位...”他目光扫过前方交谈的方家众人。

  这些地头蛇必然知晓附近的传送阵分布。若是运气好,或许能找到通往万岛域的古传送阵;再不济,能打听到去往万妖域的路子也好。

  想到万岛域和万妖域旧事,当年一手建立的基业尚在,更有莫逆之交和生死弟兄翘首以盼。

  总不能再像上次那样,从零开始白手起家。

  驼车转过山隘,远处隐约可见城镇轮廓。

  杨云天暗自盘算:待伤势再恢复些,便找机会与这方家“好好聊聊”。

  既是要借道,那条火灵矿脉...倒也不妨顺手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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