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惩罚-《与妻侯》

  霍纯深吸一口气,闷闷地坐到椅子上,手指扣着扶手上的雕花,嘟囔着说道:

  “枉我期待了半晌,还以为可以看一场教子大戏。话说回来,那些赝品怎么会出现在济王别苑?总不能是楚氏雇人偷了转送给济王吧。”

  霍纯心里的好奇如一万只小鸡一起啄米,啄得他浑身难受。

  沈钧行瞥一眼他的动作,缓声说道:“偷钱是因为缺钱……长水伯收养许多如邱守一、桑梓这般的孩童,如今看来,恐怕不是为自己栽培。”

  谢景俭神情一凛,语气严肃:“你的意思是,有异心的是济王……济王还算低调,如果不是他那位侯侧妃,也不会受罚。”

  沈钧行脸色难看,声音骤沉:“当初我和郡王调查太子一案时,我们曾查到娄之阳的身上,而楚氏曾暗中派人给娄之阳递消息,要他娶我夫人为妻。”

  在霍纯和谢景俭震惊的目光中,他继续说道:“娄之阳前几任夫人,皆是被他虐待致死。”

  霍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这楚氏也太狠了吧……那会儿你夫人都和她那个色鬼儿子退婚了。”

  谢景俭蹙眉沉吟:“这娄之阳应该已经死了。”

  “他身边的幕僚程松在我手中。”沈钧行说道,“我原本以为和地方武官有勾结的是长水伯楚宏度,楚氏不过是借其门路指使娄之阳做事。如今看来,是我判断有误。”

  他顿了顿,表情凝重:“……稍后我让人把程松送过来,你们审问完,如实上报即可。既然圣人想保济王,那我们就只查,剩下的让圣人自己做决断。”

  看到沈钧行起身要走,霍纯一把扯住他的袍袖:“你要做什么去?昨晚闯进安陆侯府的那帮子贼寇怎么说?”

  沈钧行动作一顿,把自己可怜的袍袖拽回来,一边说道:

  “那些人不是普通盗贼,是特意培养的死士。至于他们的目的……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废了沈锐行……那些人的尸体还放在安陆侯府,你们差人去搬即可。”

  看他说完就走,霍纯朝谢景俭说道:“这就完了?”

  谢景俭解释道:“安陆侯到底是他的生父,郡王和他关系亲近,圣人必然不希望未来帝王的肱骨之臣是个冷血之人……剩下的事,他不能再插手了。”

  霍纯如何不懂这个道理,却仍觉得憋闷:“这么看来,还是我这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过得自在。”

  沈钧行走到宫门外,回望巍峨的宫阙,看着一片片雪花自天空落下,覆盖在流光溢彩的琉璃瓦上,他嘴角的嘲讽一闪而逝。

  他根本不在意圣人会不会惩罚济王等人,圣人现在越心软,温清宁之后袭爵的机会就越大。

  沈钧行飞身上马,穿过纷纷扬扬的大雪朝武安侯府奔去……

  皇宫大殿内,元和帝提手指向济王,对陈无讳吩咐道:“你与他说说安陆侯府的热闹。”

  陈无讳木着一张脸把事情说了一遍,随后便退到一旁垂着头一言不发。

  当第三次听到那些盗来财物全是赝品后,济王的脸色变换,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几乎把锦袍扣破。

  元和帝看着他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对冯原吩咐道:“马鞭。”

  冯原一怔,元和帝已经有许多年没有动用过马鞭。确切的说,自从元和帝不再出宫狩猎后,就没再用马鞭教训过儿子们。

  而元和帝上一次出宫围猎还是在先太子活着的最后一年。

  冯原心绪翻涌,面上却不露分毫,恭敬奉上那根旧鞭

  济王脸色大变,磕头认错:“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元和帝握着那根色泽沉黯的马鞭,缓步踱至济王身侧。他手臂猛然扬起,旧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起尖锐的破空之声。

  第一下,马鞭抽在济王的后背上,

  他猝然仰头发出大声呼痛,整个人侧翻在地,疼得蜷缩成团,不住地颤抖求饶。

  长水伯和风林侯吓得浑身颤抖,冷汗连连。

  在二人的印象中,元和帝一直是个仁慈的帝王。和前面历任皇帝相比,元和帝在位期间被抄家灭族的数量是最少的。

  所以见识到他当着外人的面鞭打儿子,二人自然吓得不轻。

  “你错在何处!”元和帝高声质问。

  济王没有回答。

  第二下落在济王的后腰上。

  他痛得下意识伸手去捂。

  “说话!”元和帝再次质问,“朕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竟让你个王爷指使下臣去偷东西!说话!”

  第三下则抽在济王的手背上,一道血淋淋的鞭痕瞬间出现。

  济王抱着痛得火辣辣的手背,缩成一只煮熟的大虾,没有哀嚎,只剩下倒吸冷气的声音。

  面对元和帝的质问,他根本不敢回答。

  因为济王明白,只要熬过去这顿打,这事就揭过去了,可一旦开口,那就极只能是死罪。

  一个王爷结交武将、结党营私、豢养死士,任何一条扯到明面上他都完了。

  而元和帝似乎也明白儿子干的事不能真的说出口,一连打了十几下后,让太监把晕倒的济王抬了出去。

  他喘着气,望向看呆的陈无讳,瞧着他那瞪圆了眼珠子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太多年没动用家法教训他们了,都让你这些叔叔的皮子松得不成样子……原来他们不听话的时候,都是你阿耶替我动手,不过他心软,对弟弟们下不了重手,只能做做样子,最后都是罚他们去抄书。”

  “可是他们对阿耶没有手软,当年阿耶出事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落井下石参与了。”

  陈无讳梗着脖子,声音里都是委屈。

  “我查到了,却也只能查到了而已。我知道,祖父不是我阿耶一个人的阿耶……可我也只有一个阿耶。”

  “这就是你为什么躲到山里不肯回来的原因?”元和帝问出自己多年的疑惑,“你觉得朕护不住你?”

  “是!”陈无讳答得没有一点犹豫。

  元和帝被他那干脆毫不遮掩的回答噎了一瞬,指着他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们一个个都胡闹吧!都准备把朕逼得驾崩就心满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