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元和帝的态度-《与妻侯》

  沈钧行将他推开,故作嫌弃地拂了拂衣襟:

  “你臭了。”

  霍纯下意识低头闻了闻,随即想起自己与沈钧行皆是一夜未换衣沐浴,鼓着腮帮子便要咬人。

  一旁陈无讳看得嘎嘎直乐。

  “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一个个还没个正形。”元和帝的声音自台阶上传来。

  几人连忙上前见礼。

  “外面冷,您怎么出来了?”陈无讳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身上的大氅脱下来让冯原给元和帝披上。

  对于长孙的孝顺,元和帝甚是受用,方才不达眼底的笑容变得真切:“我不过出来透透气……安陆侯府的事情查清了?”

  陈无讳点点头,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跟着说道:

  “……我们把安陆侯送回府中,他正好听到那老姨娘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一时受不了打击吐血晕了过去,幸好韩翰林正好在,人是救回来了,就是中风瘫了。”

  元和帝冷哼一声:“一把年纪了,没出息的玩意儿。”

  他目光越过沈钧行看向谢景俭:“霍爱卿说,沈檀派了三拨刺客,此事可为真?”

  谢景俭敏锐地察觉到元和帝态度的微妙变化,心念电转间,将原本备好的说辞换了一番。

  他躬身垂首,声音沉稳清晰:

  “启禀圣人,在安陆侯夫人被掘开的坟茔前,根据安陆侯所言以及第二拨刺客所使用的是前沈家军的十二人阵,以此来推断第二拨刺客应是受安陆侯指使。

  “臣护送安陆侯返府时,恰逢风林侯夫人与安陆侯长媳楚氏争执。二人扭打间亲口指认,第一拨刺客系风林侯夫人所遣,且她曾亲自带队行事。臣曾听到第一拨刺客的领头人喊过一句话,可以辨认出她的声音。

  “随后,府中妾室宋书翠亦亲口供认,第三拨刺客确系她雇凶所遣。”

  “亲口承认?”元和帝将四字缓缓重复了一遍。

  谢景俭再度躬身,叉手深揖:

  “是,安陆侯的宠妾宋氏亲口承认时,臣与武安侯、郡王等皆在场亲闻。”

  寒风卷地而过,那刺骨的冷意似要渗入骨髓,拂动谢景俭衣袂的同时,也在他心头凝上一层寒霜。

  元和帝的目光自他与沈钧行身上淡淡掠过,语气没有一丝波澜:“进殿说罢。”

  几人迈入大殿,视线从跪在殿中的济王、长水伯和风林侯身上滑过,垂眸敛目,只当看不见。

  元和帝向后靠入龙椅,随手指向那几口箱子,语气闲适地对沈钧行说道:“上去认认,可是你安陆侯府的东西。”

  沈钧行一撩衣袍,跪地请罪:“圣人恕罪,被盗的都是正院财物,臣并未见过,也不知道都有些什么,所以无法辨认。”

  元和帝斜瞥了他一眼:“朕听闻,你让人把你父库房里面的真品尽数替换成赝品,可有此事?”

  话才出口,跪着的济王猛地抬首望向沈钧行,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长水伯还是忍不住伸着脖子去看向那几箱子奇珍异宝。

  看着那些珍宝发出金玉交辉的光芒,他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是赝品。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刺骨寒意,下意识抬头正好撞进元和帝那双深不见底,让人如坠冰窟的眼睛。

  沈钧行垂首应道:“那日父亲扬言要将安陆侯府所有财物尽数留给宠妾宋氏,臣一时愤懑难平,才出此下策,将库中真品尽数调换。”

  “胡闹!”元和帝猛地抓起手边的茶盏向下掷去,“你堂堂侯爵,岂能行此等荒唐之事!”

  清脆的碎裂声在大殿中回荡。那本该砸向沈钧行的茶盏,却堪堪落在长水伯面前,飞溅的碎瓷片擦过济王与风林侯的衣袍。

  沈钧行伏地请罪:“臣知错。”

  “知错,却屡教不改!”元和帝的目光落在他眉间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已到唇边的斥责又咽了回去。

  他长叹一声,嗓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带着你这堆赝品回府去。剩余之物,朕会让戴昇日后送回。往后……莫再行此等事。”

  殿中众人皆露惊诧之色。

  陈无讳正要开口,却见侍立在元和帝旁侧的冯原递来一个眼神。

  他猛然想起入宫途中沈钧行的叮嘱:

  圣人不仅是他的祖父,更是济王的生父,这两年已有多位宗室折损在二人手中,当以大局为重。

  “臣,领旨告退。”

  沈钧行躬身退出,将至殿门时,又被元和帝唤住。

  “若你不愿……可将你母亲遗骨迁回英国公府。”

  此言一出,便是默许冯璎与沈檀和离之意。

  沈钧行再度深深拜谢,终是退出大殿。

  元和帝望向霍纯和谢景俭:“你二人将事查清楚,回头呈上来,退下吧。”

  霍纯十分乖顺地行礼,跟着谢景俭一块离开。

  二人刚一踏出大殿,殿门便立即关上。

  谢景俭和霍纯交换了一个眼色,一并往大理寺的方向走去。

  二人走了没多远就撵上正要出宫的沈钧行。

  谢景俭道:“武安侯,安陆侯府昨夜遇到贼寇一事,可否与我细说?”

  沈钧行略一颔首,随他一道去了大理寺。

  一进谢景俭的地盘,霍纯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圣人这是什么意思?不追究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查?”

  谢景俭看向沉默的沈钧行,见他神情淡定,心中一动:“你早已料到?”

  沈钧行道:“我夫人提醒了,她说身份不同,许多事便不同……圣人这两年,失去了不少亲人。”

  谢景俭低声重复一遍,旋即感叹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圣人是国君也是父亲和祖父,郡王要成为皇太孙,是储君的同时,还是济王的子侄。”

  霍纯压低声音:“人老了,除了担心子孙不孝,还要担心家族不合……毕竟没有人希望后辈打成一团。”

  他说完,还是觉得有些不痛快:“这事就这么算了?”

  “圣人是想让我们在济王的事情上不要深究。”沈钧行道,“所以才会说弄赝品是胡闹,对那些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济王别苑的事只字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