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佑摇头,低声道:“为父知道自己这副病体,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人生百年,终有一死,只不过是略早一些罢了。若我去后,你也不必太过伤心,当以自己腹中的皇嗣为重,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父母与子女,也会终有一别。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古往今来,任谁也无法超越……”
王婉噙着眼泪重重点头,嘶哑着嗓子道:“女儿记下了,必不负父亲的期许。”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子话,王乾佑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明显不支,却又忍不住想再多看女儿几眼,此次相见,也许是此生最后一面,终是不忍离别。直到三更的钟声响起,他依依不舍的催促着王婉早些回宫。
夜已阑珊,雨声潇潇,“秋风秋雨愁煞人”。王婉含泪拜别了病重的父亲,又与母亲话别,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噎。好不容易挥泪洒别,才被丫鬟宫女们搀扶着上了轿子。透过蒙蒙的雨雾,看见两个弟弟含泪的眼眸,单薄的身形,更是悲从中来,心如刀绞。出了府门,回望一眼那沉沉的屋宇,朦胧的灯光,雨中的一切都显得沧桑而惆怅,王婉只觉得心中犹如压上了一块巨大,堵的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日子,王婉因雨夜奔波而染上了风寒,只得在宫中调养,不宜再出宫回去探望。可她的一颗心,全牵挂在父亲的病体上。犹如油煎一般。便日日遣了自己跟前的太监小旺子前去询问,王乾佑的病情时好时坏,母亲柳氏夫人日夜侍奉在侧,两个弟弟也开始接手学着打理家业族务。
立冬那日,长安城就迫不及待的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王婉的伤寒之症也总算是渐渐好些了。她一早就派了小旺子前去探病,可已过午时还不见目来,王婉的心中升腾起一股隐隐的不安。她叫秋菊扶着下了软榻,有些吃力的站在窗前,望着空中如同柳絮一般翻飞的雪片,暗自祈求父亲能熬过此劫……
“娘娘,您身子重,坐下来慢慢等着,下雪天路不好走,小旺子兴许是因此而耽搁了时间。”春兰搬了宽大的雕花木椅,铺上厚厚的的坐垫,小心翼翼的扶她坐下。秋菊取来暖手炉递到王婉手中,瞥见她苍白憔悴的面容上笼罩着淡淡的愁云。之前调养的丰腴,已在这一场伤寒中消失殆尽。自从回去探望了父亲后,她便一直怏怏不乐,寝食难安,眼中总是氤氲着化不开的忧伤,就连皇上来时,也并无半个笑脸。
雪,依旧不急不慢,悄然无声飘落着,渐渐的,树梢殿阁上,仿佛是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薄纱,看上去如诗如画。可王婉此时,却无心欣赏着初雪的曼妙,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她坐立不安,焦急的眸光一遍又一遍的掠过寂然无声的宫苑。终是忍不住说道:“这个小旺子,今儿是怎么了?难道是贪玩去了?秋菊,你且去宫门口看看。”王婉张了一个哈欠,她浑身困倦,却并无一丝睡意,
秋菊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刚出到门口,就看见那个小旺子,跌跌撞撞的从昭阳殿门口急匆匆的跑来。顾不得身上沾满了雪沬,忙跪下磕头,喘着粗气道:“启禀皇后娘娘,魏国公……魏国公,于一个时辰前……与世长辞……”
此言犹如一道惊雷,刹那间,王婉的身子猛的晃了晃,脸色愈加苍白如纸,嘴唇抖动着。良久,她喉咙深处,陡然发出一声悲鸣,如哀鸿濒死,凄厉的令人心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突然捂住腹部,感到身子一软,腹中那才堪堪九个月的骨肉,骤然发出剧烈的翻腾搅拌。一股温热,不受控制的自腿间汹涌而下,浸湿透了厚厚的衣裙。
“皇后娘娘”!春兰和秋菊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抢步上前,合力抱住皇后摇摇欲坠的身子。只觉的怀中那躯体,冰冷而剧烈颤抖着,惊慌恐惧瞬间穿透了这殿内众人的心肺。秋菊只觉得冷汗泠泠而下,嘶声高喊道:“来人!快去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怕是要生了……”
虽产房早已收拾齐备,就连那产婆也早在一个月前,就入了昭阳殿待产。然事发突然,众人仍是手忙脚乱,只到钱妈妈闻讯急步踏入,目光扫过王婉煞白的脸,和浸湿的裙摆。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沉稳的声音在已渐弥漫开来的血腥气中,格外清晰,“快,快,扶皇后入产房,使人催请产婆做好一应事宜!”
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稳住了满屋惊慌失措的众人。昭阳殿里,丫鬟宫女们奔走相告,烧水备物,王婉被搀扶上了产床,阵痛使得她清醒过来。身痛心更痛!她不由的死死的抓住身下的被褥,手上青筋暴起,喉咙中溢出野兽般的呜咽:“父亲…父亲!女儿不孝……”那凄绝的哭喊,字字泣血,饱含着一个女儿未能送终的剜心之痛。
“婉儿?婉儿!”皇上李恪之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疾步入内,握住王婉的手,轻声说道:“你切勿太过伤心,魏国公因怕惊了你的胎,才要刻意隐瞒,如此爱女情切,你莫辜负了他的心意。”
王婉似气若游丝一般,钱妈妈摸了摸她的腹部,低低说道:“皇上,皇后此胎因悲伤过度而骤然发动,按时间来说,还未到产期。娘娘怕是要吃些苦头了,请皇上宣太医前来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李恪之脑中轰然作响,眼前发黑,他沉声吩咐道:“来人!速传温太医前来。”王婉蜷缩在产床上,汗水和泪水交混而下,浸湿了鬓发。痛楚无休无止的潮水,一波更比一波汹涌,无情的吞噬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恍惚中,王婉仿佛看见父亲王乾佑正站在床尾,仍是那副严肃而慈爱的模样。他嘴唇噙动着,似乎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可自己却总是听不清楚,周围好像有一片嗡嗡的声音。她伸手想抓住父亲,却扑了空,正在六神无主之时,突然,那父亲的幻影仿佛伸出了手,带着虚幻的暖意,轻轻的拂过她汗湿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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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噙着眼泪重重点头,嘶哑着嗓子道:“女儿记下了,必不负父亲的期许。”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子话,王乾佑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明显不支,却又忍不住想再多看女儿几眼,此次相见,也许是此生最后一面,终是不忍离别。直到三更的钟声响起,他依依不舍的催促着王婉早些回宫。
夜已阑珊,雨声潇潇,“秋风秋雨愁煞人”。王婉含泪拜别了病重的父亲,又与母亲话别,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噎。好不容易挥泪洒别,才被丫鬟宫女们搀扶着上了轿子。透过蒙蒙的雨雾,看见两个弟弟含泪的眼眸,单薄的身形,更是悲从中来,心如刀绞。出了府门,回望一眼那沉沉的屋宇,朦胧的灯光,雨中的一切都显得沧桑而惆怅,王婉只觉得心中犹如压上了一块巨大,堵的喘不过气来。
接下来的日子,王婉因雨夜奔波而染上了风寒,只得在宫中调养,不宜再出宫回去探望。可她的一颗心,全牵挂在父亲的病体上。犹如油煎一般。便日日遣了自己跟前的太监小旺子前去询问,王乾佑的病情时好时坏,母亲柳氏夫人日夜侍奉在侧,两个弟弟也开始接手学着打理家业族务。
立冬那日,长安城就迫不及待的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王婉的伤寒之症也总算是渐渐好些了。她一早就派了小旺子前去探病,可已过午时还不见目来,王婉的心中升腾起一股隐隐的不安。她叫秋菊扶着下了软榻,有些吃力的站在窗前,望着空中如同柳絮一般翻飞的雪片,暗自祈求父亲能熬过此劫……
“娘娘,您身子重,坐下来慢慢等着,下雪天路不好走,小旺子兴许是因此而耽搁了时间。”春兰搬了宽大的雕花木椅,铺上厚厚的的坐垫,小心翼翼的扶她坐下。秋菊取来暖手炉递到王婉手中,瞥见她苍白憔悴的面容上笼罩着淡淡的愁云。之前调养的丰腴,已在这一场伤寒中消失殆尽。自从回去探望了父亲后,她便一直怏怏不乐,寝食难安,眼中总是氤氲着化不开的忧伤,就连皇上来时,也并无半个笑脸。
雪,依旧不急不慢,悄然无声飘落着,渐渐的,树梢殿阁上,仿佛是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薄纱,看上去如诗如画。可王婉此时,却无心欣赏着初雪的曼妙,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漫长,她坐立不安,焦急的眸光一遍又一遍的掠过寂然无声的宫苑。终是忍不住说道:“这个小旺子,今儿是怎么了?难道是贪玩去了?秋菊,你且去宫门口看看。”王婉张了一个哈欠,她浑身困倦,却并无一丝睡意,
秋菊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刚出到门口,就看见那个小旺子,跌跌撞撞的从昭阳殿门口急匆匆的跑来。顾不得身上沾满了雪沬,忙跪下磕头,喘着粗气道:“启禀皇后娘娘,魏国公……魏国公,于一个时辰前……与世长辞……”
此言犹如一道惊雷,刹那间,王婉的身子猛的晃了晃,脸色愈加苍白如纸,嘴唇抖动着。良久,她喉咙深处,陡然发出一声悲鸣,如哀鸿濒死,凄厉的令人心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她突然捂住腹部,感到身子一软,腹中那才堪堪九个月的骨肉,骤然发出剧烈的翻腾搅拌。一股温热,不受控制的自腿间汹涌而下,浸湿透了厚厚的衣裙。
“皇后娘娘”!春兰和秋菊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抢步上前,合力抱住皇后摇摇欲坠的身子。只觉的怀中那躯体,冰冷而剧烈颤抖着,惊慌恐惧瞬间穿透了这殿内众人的心肺。秋菊只觉得冷汗泠泠而下,嘶声高喊道:“来人!快去禀报皇上,皇后娘娘,怕是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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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条不紊的指挥着,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稳住了满屋惊慌失措的众人。昭阳殿里,丫鬟宫女们奔走相告,烧水备物,王婉被搀扶上了产床,阵痛使得她清醒过来。身痛心更痛!她不由的死死的抓住身下的被褥,手上青筋暴起,喉咙中溢出野兽般的呜咽:“父亲…父亲!女儿不孝……”那凄绝的哭喊,字字泣血,饱含着一个女儿未能送终的剜心之痛。
“婉儿?婉儿!”皇上李恪之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疾步入内,握住王婉的手,轻声说道:“你切勿太过伤心,魏国公因怕惊了你的胎,才要刻意隐瞒,如此爱女情切,你莫辜负了他的心意。”
王婉似气若游丝一般,钱妈妈摸了摸她的腹部,低低说道:“皇上,皇后此胎因悲伤过度而骤然发动,按时间来说,还未到产期。娘娘怕是要吃些苦头了,请皇上宣太医前来候着,以备不时之需。”
李恪之脑中轰然作响,眼前发黑,他沉声吩咐道:“来人!速传温太医前来。”王婉蜷缩在产床上,汗水和泪水交混而下,浸湿了鬓发。痛楚无休无止的潮水,一波更比一波汹涌,无情的吞噬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恍惚中,王婉仿佛看见父亲王乾佑正站在床尾,仍是那副严肃而慈爱的模样。他嘴唇噙动着,似乎在对自己说些什么,可自己却总是听不清楚,周围好像有一片嗡嗡的声音。她伸手想抓住父亲,却扑了空,正在六神无主之时,突然,那父亲的幻影仿佛伸出了手,带着虚幻的暖意,轻轻的拂过她汗湿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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