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谋徽州-《太平天国之东方醒狮》

  浮梁城外,夏军大营。

  时近正午,炊烟伴着饭香袅袅升起。

  刚结束操练的士兵们排着队列,秩序井然地走进食堂。

  营区里回荡着餐具碰撞声和隐约的交谈声,偶尔夹杂着从远处马厩传来的几声战马嘶鸣。

  中军大帐内,光线微暗。

  几缕阳光从帐幕的缝隙射进来,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光斑。浮尘在光柱中缓缓飞舞。

  佐湘阴搁下饭碗,碗里还剩下小半。

  他又站到了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背微微佝偻着。

  徽州府的山川地貌在图上纤毫毕现。

  他的目光沉静,像在审视一片熟悉的猎场。

  祁门崎岖的山道,歙县交错的水网,绩溪蜿蜒的古道……他的指尖在上面一一掠过,最终停住。

  “孟容,”他转过身,声音不高,“传令,聚将议事。”

  刘蓉心里还压着韦家那件事,见佐湘阴神色凝重,不敢怠慢,立即对帐外值守的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他匆匆折返,忍不住凑近低声问:

  “佐公,此时聚将,真要为韦家出兵?”

  佐湘阴没直接回答,只是招招手让他再近些。

  “你看这里,”他的手指点在祁门与池州之间,

  “罗大纲用兵,向来勇猛迅捷。他从池州沿池祁古道而来,必取祁门。”

  “那是徽州西大门,周围山高林密,确实险要。”

  “可一旦被他突破,后面的黟县无险可凭,整个西线就门户洞开了。”

  他的指尖随即向东滑动,落在歙县以东的绩溪,停顿了一下。

  “杨辅清奉了王命,兵多将广,必走绩溪……可惜,我们距离太远,拦不住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冷意:

  “不过,等他们钻进了徽州这错综复杂的山水里,脱离了神国大队的呼应,再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刘蓉见佐湘阴一心扑在战局推演上,心头忧虑更重。

  “佐公!那韦志俊是真心归顺,还是缓兵之计,尚在两可之间!”

  “此时就大举出兵,与神国开战,不能不慎啊。”

  “万一江城那边怪罪下来,一个‘擅启战端’的罪名,你我如何担待得起?”

  佐湘阴转过身,脸上竟浮起一丝笑意。

  “孟容,你多虑了。”他缓声道,

  “自韦以琳代表韦志俊,踏进这大帐起,现成的借口,就已经送到我们手上了。”

  见刘蓉仍锁着眉头,他索性把话挑明:

  “韦志俊部既已遣使表示归顺,那就是我夏军的人。”

  “岂有坐视自家队伍被人围剿,却按兵不动的道理?”

  “这,就是我们的‘理’!”

  刘蓉一时语塞。

  他暗想,连白纸黑字的约定都无,韦志俊心意难测。

  这般急切出兵“救援”,这道理未免太过一厢情愿,近乎儿戏了。

  他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出声。

  佐湘阴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手指重重点在歙县位置,随即用力向东划去。

  “孟容,你看清楚。由此东去,便是蜿蜒百里的徽杭古道。”

  “只要我军抢先拿下险峻的昱岭关,大军便可直插旧朝赖以苟延残喘的钱粮重地——临安府。”

  他的手指转向东北:

  “经宁国府,便能直逼上京城下。”

  接着指向北面,仿佛能透过帐幕,听见滚滚的长江涛声:

  “向北,可与黄文金水师呼应,水陆并进,夺取池州、铜陵、太平府等沿江要点。”

  “将长江天堑,彻底化为我夏府的内河通途。”

  他收回手,目光灼灼:

  “如此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岂能眼睁睁看着它落入杨辅清或罗大纲之手,给我军未来东出之路,平添阻碍?”

  “如今韦志俊自弃外围,将兵力尽数龟缩于歙县。整个徽州府,对我们几乎是不设防的坦途。”

  “所谓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刘蓉见佐湘阴依旧避而不答开战责任之事,饶是他素来沉静,此刻也不由得上前一步,声音急切:

  “佐公!歙县之重,我岂能不知?”

  “只是……未得江城明令,便大举用兵于神国。”

  “若被有心人扣上‘擅自开战’的帽子,大肆攻讦,届时你我浑身是嘴,也难分辨啊!”

  佐湘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

  “孟容,且宽心。你可还记得月前,总裁那封亲笔信?”

  “信中除了垂询军备训练,还特意问起徽州局势,对韦志俊部的处境,更是关切异常。”

  “其中深意,已在不言之中。”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坚定:

  “只要我们将战事牢牢限定在徽州一隅,不向外扩张,不去攻击神国腹地,便是无碍。”

  听到此处,刘蓉心下稍安。

  以神国眼下局势,萧云骧能预见神王必对韦志俊下手,先行授权佐湘阴相机行事,倒也合乎情理。

  但他细细品味,总觉得此事背后,似乎还笼罩着一层未曾点破的迷雾。

  他皱眉沉思良久,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抬眼看着佐湘阴,声音压得极低:

  “佐公,我细细想来……总裁此举,除了收取徽州要地,似乎另有一层深意?”

  “他是否在故意向旧朝展示一个姿态——我夏府正与神国冲突,暂时无力,亦无意攻击旧朝?”

  “以此鼓励,甚至催促贤丰、肃顺他们,放心大胆地督促进剿,加快神国与旧朝之间相互消耗的节奏?”

  佐湘阴缓缓颔首,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

  “孟容,你能想到这一层,眼光已非常人可比,渐得庙算之三昧。”

  “总裁虽未明言,然你我之见,不谋而合。”

  他轻轻叹了口气,带着难以尽述的复杂情绪。

  “这或许……也是无奈之选。”

  “毕竟我西王府出身神国,血脉相连,恩怨交织,天下无人不晓。”

  “若最终由我夏军攻陷上京,逼死‘神王’……无论我等如何粉饰,终究难逃‘同室操戈’、‘以下犯上’之史评。”

  “于将来收拢神国旧部人心,亦绝非益事。”

  他的目光越过刘蓉,望向帐外那片被阳光照亮的天地,眼神悠远。

  “如今,借韦志俊归顺之名,出兵徽州。”

  “一则,可向旧朝表明我等的‘立场’与‘合作’诚意;”

  “二则能实实在在牵制住杨辅清、罗大纲这数万神国精锐。”

  “在这盘错综复杂的棋局里,这恐怕已是我们所能做到的,最极致一步了。”

  最后,他语气转冷:

  “若旧朝连这点默契都无……那我夏军,也只好撕破脸皮,将这两家顽敌,一并荡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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