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帝国的未来-《大唐盛世重修:寰宇一统》

  帝国的策略如同种子,落入不同的土壤,孕育出形态各异的植株。在南瞻洲,是文明溯源带来的向心力;在巴士拉,是利益捆绑构筑的防护网;而在欧罗巴,则是野心与战火催生的新格局。

  “南瞻文明研习院”在“望金港”正式挂牌成立,由那位痴迷于古文字研究的老儒生暂领院事。周允拨付了大量资源,修建了专门的馆舍、藏书楼和实验室。来自大唐各州的学者、方士、巧匠陆续抵达,使得这座原本以军事和贸易为主的港口,平添了几分浓厚的学术气息。

  研习院的工作迅速展开。语言组继续深入各部落,系统记录土语,尝试编纂第一部《南瞻土汉词典》;考古组以青铜巨门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进行拉网式勘探,又发现了数处规模较小的祭坛和居住遗迹;而石纹先生带领的核心团队,则日夜不休地比对、破译那些神秘符号。

  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石纹先生于篝火旁,向周允和几位主要部落酋长展示了他的最新成果。他指着一组由三个符号构成的序列,激动地说:“此三符,依其出现位置与土着传说印证,或可解为‘伟大的太阳守护者’或‘神指定的酋长’之意!其语法结构,已初具主、谓、宾之雏形!”

  他环视着那些被火光映照的、或好奇或敬畏的面孔,缓缓道:“诸位酋长,尔等先祖能创此文字,记录日月星辰、部落兴衰,其智慧,岂是蛮荒?此乃文明之火种!今上大唐皇帝,圣明烛照,愿助尔等重燃此火,使南瞻文明,再现于世,与华夏文明,交相辉映!”

  这番话语,经过通译传达,在这些部落首领心中引起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他们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传承的古歌谣和那些被刻在石头上的“鬼画符”,竟然蕴含着如此深意,甚至能与遥远而强大的大唐帝国扯上关系。一种基于文化自豪感和对强大文明归属渴望的“归化”心态,开始悄然取代单纯的武力畏惧和经济依赖。“神启”部落的大酋长甚至主动提出,愿意将部落世代守护的一处圣地洞穴向研习院开放,据说那里有更多古老的壁画。

  文明的纽带,正以其独特的力量,软化着征服的棱角。

  “大唐西洋货殖行会”在沈光的支持下,运作得风生水起。他们不仅将从大唐本土运来的丝绸、瓷器、茶叶等奢侈品卖出了更高的价钱,更重要的是,开始有计划地“倾销”那些被批准输出的次等技术产品。

  改良的织机使得波斯本地的丝绸产量和质量有所提升,但最精美的云锦、宋锦技术依然牢牢掌握在大唐手中;简易水车模型提高了某些绿洲农业区的灌溉效率,但核心的水利工程设计和大型水轮制造技术秘而不宣;一些常见的药材炮制方法被公开,但真正高深的医道和炼丹术仍是禁区。

  这种“给予甜头,守住核心”的策略,既满足了周边势力对“唐技”的部分渴望,赚取了巨额利润,又成功地将他们的产业发展方向一定程度上纳入了大唐设定的轨道,形成了经济依赖。同时,行会的商队遍布西亚北非,他们不仅是商人,也成了“靖安司”延伸出去的耳目。许多原本难以察觉的部落动向、地方势力纠葛,甚至遥远欧罗巴的消息,都通过这张商业情报网,源源不断地汇总到沈光手中。巴士拉,正从一个单纯的军事据点和贸易港口,向着区域情报和经济中心的角色演变。

  欧罗大陆,赫斯塔尔的丕平终于将他的野心完全倾泻在了萨克森人身上。法兰克大军渡过莱茵河,对信仰原始多神教、处于部落联盟状态的萨克森人发动了规模空前的“圣战”。战争极其残酷,法兰克铁骑焚烧村庄,摧毁异教神像,强迫萨克森人改信基督教。

  战火纷飞中,丕平却并未完全忘记东方。他授权一支小型的、由教会修士和商人混合组成的队伍,携带他的亲笔信和礼物,尝试从陆路,经过巴伐利亚、阿瓦尔汗国的区域,前往黑海北岸的唐军据点“定北港”。这是一条更加漫长和危险的路线,但避免了海上的不确定性和拜占庭的掣肘。丕平希望能与大唐建立一条独立的联络渠道,哪怕只是象征性的。

  而在君士坦丁堡,博尼法斯教士经过不懈努力,终于通过一个亚美尼亚商人,与一群来自波斯的景教徒搭上了线。这些景教徒是为了躲避大食内战的烽火,辗转逃到君士坦丁堡的。从他们口中,博尼法斯得知了更多关于东方帝国的一手信息:其宗教宽容政策、社会的巨大规模、以及朝廷通过科举选拔官员的独特制度。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帝国的统治核心,似乎更注重现世的秩序与伦理,而非彼岸的救赎。

  博尼法斯再次向罗马报告,强烈建议教廷改变策略,不应以单纯的“传播福音”为目标,而应派遣精通哲学、科学和艺术的学者型教士,尝试以学术交流的方式进入那个帝国,先赢得尊重,再图其他。他甚至开始自学一些简单的汉语词汇,为可能到来的东行做准备。欧罗巴通向东方的道路,尽管充满荆棘,却在军事、商业和宗教多个层面,被执着地探索着。

  在大明宫一处偏殿,太孙李昊的书房里,悬挂起了一幅巨大的、正在不断补充细节的“万国舆图”。上面不仅标有大唐的疆域、安西、黑海、巴士拉、南瞻洲,还根据商旅和使团带回的信息,粗略勾勒出了欧罗巴的轮廓、阿拉伯半岛、乃至非洲的北岸。

  李昊在师傅和来自各方学者的指导下,用小旗和注释,标记着各地的主要势力、物产、风俗,甚至语言系属。他对于南瞻洲的文字发现表现出浓厚兴趣,时常追问石纹先生最新进展;他也关注着巴士拉行会的商业报告,对经济杠杆的作用似懂非懂;他甚至问起了那个正在欧罗巴打仗的法兰克宫相丕平。

  “皇爷爷,”一次陪侍时,他指着舆图上欧罗巴的位置问道,“孙儿听闻,那法兰克王国内部,宫相之权竟大于国王,这是否便是《春秋》中所言的‘礼乐征伐自大夫出’,是为衰微之象?若其真能统一欧罗巴诸部,于我大唐,是福是祸?”

  李琰看着孙儿那已初具格局的视野,心中欣慰,答道:“昊儿能思及此,甚好。欧罗巴之地,蛮族纷争,其兴其衰,自有其理。然,无论其内部如何变化,我大唐只需自身强盛不坠,持公道,掌利器,控商路,播文明,则万国来朝,寰宇承平,方为长久之道。彼之祸福,非取决于其内部谁人称王,而取决于其实力强弱,以及……与我大唐之关系远近。”

  太孙的视野,正被这前所未有的帝国版图和纷繁复杂的国际关系所塑造。一股基于实力、着眼全局的新型战略思维,似乎正在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心中萌芽。帝国的目光,已然穿透四海,审视着这个正在因它而加速联系、也因它而暗流汹涌的广阔世界。研习院的文明之火,行会的商业之网,欧罗巴的战争硝烟,都在为这幅宏大的“万国舆图”,添加上新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