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人性-《渣男的假面人生》

  “人性”二字,真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东西,这些刚刚还在对我吐槽着奶奶生前的诸多“不公”的人,却在随后送奶奶的遗体去往“炼人炉”的路上,各个哭到不能自已。

  那一声声凄惨的“妈妈”,无论怎么听,都绝对是发自肺腑,真情流露!

  所以或许事情的“真相”,并不是我听到或者看到的样子。

  只能说作为独生子女的我,不能懂得这种被迫着“分享”父母之爱的痛苦。

  当奶奶的遗体,化为骨灰的那一刻,这些痛哭着的子女们,就与全天下有着同样不幸的子女们一样,有了一个共同的身份——没了妈妈的“孩子”。

  仅此而已。

  如此说来,无论年龄几何,他们也只是一群“孩子”。

  既然是孩子,又能有什么错呢?

  他们所争执以及期盼的,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妈妈,给自己的“爱”,可以比给“别人”的,更多一些而已,不是吗?

  孩子就是孩子,身份相同,欲望相通。

  怪只怪父母们,偏要加以区分。

  在我看来,什么“长幼有序、男女有别”之类的“教条”,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有了“区别”,就一定有“差别”。

  有了“差别”,就会有矛盾纠纷。

  殊不知,世人从不患穷,独患不公!

  所以手足之间的斗争,也从来就不是“穷人”的特权。

  而且越是“富贵”的人家,为了遗产进行的斗争,往往越是凶残无比!

  类似的故事,历史书上早已不胜枚举。

  只说我正在写这段文字的此刻,全民热议的头条,不正是某“宗”姓家族的百亿遗产纷争吗?

  如此说来,奶奶家的故事,实属平常。

  也正是因为太过平常,所以不值一提。

  我想借此探寻的“真理”,只是世界会变成如此模样的“原因”。

  当然,由着天生的“血脉”联系,亲历这一切的我,无法像看历史书的时候一样,冷静的“吃瓜”。

  只能带着自己的悲喜,解读着眼前的发生。

  比如在由“孝子”扛“灵帆”引路的环节中,二叔的“大义凛然”,在我看来,便着实有些过于做作。

  因为无论从哪里算起,这都应该是他的“工作”。

  可他却偏要在扛起自己“责任”的前后,反复对老叔强调着这样一句话:“老疙瘩,这事二哥替你扛了!”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在某种“玄学”的说法里,只要是扛过“灵帆”的人,随后的运气便会变得奇差无比。

  最少也得三、五年后,才能慢慢好转。

  当时我虽不理解,却也无暇想得太多。

  因为我正在全身心地感受着,手中盛放着奶奶骨灰的盒子,在这个寒冬里,带给我的最后温暖。

  由于老叔提前便买好了墓地,所以奶奶的骨灰盒,不用像爸爸的一样,只能被寄存在一个像极了是一排排“货架”的地方。

  十七年来,无人问津。

  作为他唯一的儿子,我却是在离开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也在“那里”的事情。

  原来我对他的想念,更多的只是一种“如果他还活着会是怎样”的猜测。

  其实在我的生命里,“爸爸”二字,已无任何“意义”。

  甚至用妈妈的话来说就是,“如果‘大鬼’还活着的话,只会成为你的拖累!”

  或许吧。

  毕竟如果爸爸活到现在的话,随着“扫黑除恶”的深入,说不定我可能真的会成为“罪人”之后?

  可就算如此,又能怎样?

  总不能让我真的去为了他的“早亡”,而心存“庆幸”吧?

  由此我又不禁想到,如果奶奶还活着的话,对于她的那些子女们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当她只能卧于病榻,苟延残喘许久之后,“嫁出去”的大姑自然有理由“不管”,“倒插门”的二叔更是有充分的理由“不顾”。

  对于只能全程守在身边的老叔一家人来说,奶奶活着的意义,或许就只剩下了“负担”吧……

  而我这个被她心心念的孙子,除了偶尔掉几滴无用的眼泪外,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否则我也不会在掌握了开车技能足足三年之后,才第一次找到机会,拉着奶奶。

  可惜这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便是拉着她的骨灰,去往墓地。

  能够坐上自己大孙子的小汽车,招摇过市,是我很小的时候,奶奶经常挂在嘴边的“愿望”。

  直到她死,也才只实现了“一半”的愿望。

  倒不是因为“坐车”的,是她的“骨灰”。

  而是因为我并没有载着她“招摇过市”。

  去往公墓,只有一条远离“闹市”的路。

  坦白来讲,她可能连“一半”都没实现。

  因为我所开着的这辆“途观”,是妈妈留在鹤岗的。

  妈妈的财产,尚与我无关。

  不过为了“虚荣心”,我早已把“它”说成了是我的而已。

  毕竟能成为老迹家第一个有车的人,还是挺有面子的。

  那时的我,就是那么的俗不可耐。

  不仅会受制于别人的眼光,来决定自己的行为。还会靠着对“外物”的拥有程度,去衡量自己为人处事时,该有怎样的“底气”。

  可能是因为成长的路上,我遇见了太多“势利眼”的缘故吧,所以才会处处小心翼翼地,生怕被人“看扁”了去!

  到了墓地后,我终于见到了爷爷。

  他面容枯槁,神色憔悴。虽然在妹妹的搀扶下,站的笔直。但我还是有一种只需一阵微风,他便会随之倾倒的错觉。

  在全家的极力反对下,错过了奶奶出殡的他,坚决要亲眼看着奶奶下葬。

  奶奶走了两天了。

  这两天时间里,我亦见到了许多,因为她的死,才聚到一起的人。

  却只有见到爷爷的那一刻起,才算是见到了那唯一的一个,只有奶奶活着,自己的余生才会拥有“意义”的人。

  送奶奶前往墓地的路上,因为许多“残酷”的想法而逐渐“清醒”的大脑,亦在看到这个老头的一刹那,再度变得“迷茫”起来。

  因为拉着奶奶的骨灰,所以在“送行”的车队里,我自然便是“头车”。

  车里除了我与“奶奶”外,还坐着老叔和一位负责奶奶葬礼流程的“知客”。

  这位“知客”,是“十二姥爷”的“徒弟”。

  由于“师傅”身体突然抱恙,“徒弟”只能临时顶上的。

  所以自然要趁来的路上,与老叔将许多细节再重新敲定一番。

  因此我才有了那段“安静”的,可以“自由思考”的时间。

  至于爷爷的身影,会突兀地出现在“墓园”大门前的原因,便是我在“安静”之外,于老叔口中得知。

  同样也是在老叔的提前示意下,我的车在路过爷爷与堂妹时,并未做任何停歇。

  老叔怕看见骨灰盒的爷爷,会过于激动,耽误了“最佳”的下葬时间。

  当然,这个所谓的“最佳”时间,原本就是深谙周易之道的爷爷定下的。

  所以老叔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忤逆爷爷心愿的行为。

  乍听之下,这个理由仿佛非常充分。

  但事后想来,却又讽刺异常。

  因为老叔口中唯一的“怕”,是耽误了那个“最佳”的时间。

  可作为一个儿子,他怕的不应该是“爷爷过于激动”之下,会伤害到那副本就脆弱不堪的身体吗?

  后来的我,无意当中看到了爷爷当年的笔记。

  其中关于奶奶下葬时间与“骨灰盒”朝向的那一页记录里,最后一句话是这样写的:“务必坚决按此执行,可保后代官运亨通!”

  好吧,原来老叔真正“怕”的,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正处级”官阶,终成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