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二章 闹剧-《渣男的假面人生》

  葬礼的流程,大同小异。

  奶奶的,亦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这一次,没人再能把作为逝者至亲的我,从灵柩的旁边拉开。

  当然,那一天的我,也没有像父亲的葬礼时那样,哭到不能自已。

  事实上,我甚至连半滴眼泪都没掉。

  经过前一夜的恸哭,我已无泪可流。

  奶奶的子女们,在她的葬礼中,请来了许多的人。

  到了遗体告别的环节,这些我大多数都不认识的人,便开始三三两两地来到灵柩旁,对奶奶的遗容,进行最后的瞻仰。

  其实我始终不能理解,这个环节的意义到底是何?

  始终未曾离开过奶奶半步的我,很快便发现了一个讽刺的事实。

  那就是在大部分“瞻仰者”的眼神里,并没有理所应当的“留恋”。

  甚至还有更多的人,凑上来看一两眼的目的,似乎就仅仅是出于“好奇”。

  更为讽刺的是,这些“好奇”的人里,有许多还是能被我这个自幼离家的“生人”,轻易给认出来的“老面孔”。

  我猜,他们一定是没有认出我来的。

  否则,一定不会在我的“怒目而视”下,仍旧“大声”地窃窃私语道:“你看她瘦的,都脱相了!”

  “听说是癌症,肿瘤把身体的营养都吸收没了,能不瘦吗!”

  “都多余遭这份罪!”

  ……

  其实在这之前与之后,我也参加过许多“别人”的葬礼,被这些“观众们”说出来的“私语”,也曾被我在心里偷偷地想过。

  只是“礼貌”告诉我,表情上的严肃与行为上的得体,是对逝者家属的最基本尊重。

  真正让我不能理解的是,老叔他们干嘛要请来这许多不懂得“尊重”的人呢?

  难道,就只是为了“收礼”吗?

  或许,这些人会心安理得地对着奶奶的遗体,评头论足,就只因为,他们已经付过了“门票”钱吧!

  若不是早上随着大家一起忙碌时,听了老叔对二叔的一番吐槽后,本来沉浸于悲伤的我,是压根想不到这个层面的。

  可也正是因为老叔的“吐槽”,才让我第一次对“大人们”的“人情往来”,产生了深深地抵触情绪。

  老叔是这样说的:“你奶刚咽气没多久,我和我战友立刻就着手研究怎么把你奶抬到车上,好往殡仪馆送。结果你二叔这个‘大孝子’,掏起电话就开始挨个通知上了,‘喂,谁谁谁嘛?我妈死了!’”

  从他说这番话时的鄙夷神色中,我可以很明显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你奶尸骨未寒,你二叔这个不孝子,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如何‘收礼’的事儿!”

  听有此言,我当然觉得很恶心。

  只是对于二叔会如此“薄情”,我又有早有心理准备。

  因为在这之前的几分钟里,我帮大姑整理丧葬用品时,早听后者对我看似无心地嘟囔道:“别看在你奶的后事里,你老叔付出的比我们都多一些。但他也实属应该。你爷爷奶奶一辈子,没留下什么家底。除了你爷攒下的那些退休金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套老平房而已。”

  听有此言,我下意识地问道:“那个平房不是早被拆迁了吗?”

  大姑连忙点头称是道:“对啊!那不拆迁后置换成楼房了吗!”

  或许是看我一脸懵逼,一时间根本捋不出个头绪,大姑又详细解释道:“原本那间老平房,是你爸和你二叔当做婚房住着的。结果你老叔为了结婚,逼着你二叔去你二婶家‘倒插门’去了!”

  说着,又撇了撇嘴,继续道:“你爸死了,你二叔又‘被迫着’放弃了继承权,等到你爷也‘百年’之后,那间楼房,不就是你老叔一家三口的独有财产了吗!”

  闻言,我不禁有些恼怒。

  但我恼怒的理由,却不是因为这些所谓的“财产”。

  若换做别人,在我刚没了奶奶的情况下,便开始与我谈论起爷爷“百年”之后的事的话,我是一定会“骂娘”的!

  可说这些话的,是我的大姑。

  她的娘,正在冰柜里躺着呢!

  憋闷之余,我忽然又有些理解了妈妈,为何会在我如此悲痛的时刻,说出那些极为刺耳的“嘱托”!

  一个曾在这个家庭里生活过的女人,果然是有发言权的!

  正分神时,又听大姑叹息一声,换了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感慨道:“反正我一个嫁出去的人,是懒得去计较这些事情的!就是觉得你也大了,有些事情得让你知道知道。”

  至今我也想不明白,老叔和大姑为什么要在那种情况下,和我说些有的没的。

  我也不知道大姑让我“知道知道”这些的目的,到底是何?

  我只知道在我的眼里,这些被他们“耿耿于怀”的事情,无异于是一个笑话!

  而且在听过这些之后,我就只想快点结束这场各怀鬼胎的“闹剧”而已!

  因为我的奶奶没了,我最爱的爷爷,再也没有老伴了!

  我只想快点回去,陪一陪还活着的人!

  奶奶的葬礼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人。

  但似乎就只有那个一心想要参加,却被强行“扣留”在了家里的老头子,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最在乎奶奶的人!

  这里的人,在乎的就只是“钱”而已。

  这其中,也包括对“钱”之一字,极其厌恶的“我”。

  因为我不得不承认,在妈妈的身边待久了,我还是或多或少地受到了她的影响。

  而且就算是已经颇具家财的她,对于那间被拆掉的老房子,也有自己的执念。

  因为她与爸爸曾经的“婚房”,在拆迁的整体面积里,占了很大的比重。

  即便是那个房间留给她的,全是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

  但她还是无法接受,当那个原属于她的东西,就那么被不声不响地拆掉之后,却始终没有一人,能给她一个说法。

  确切地说,是给她的儿子,也就是给“我”一个说法。

  因为严格上来讲,那个占了很大比重的“面积”,是我死去的爸爸,留给我的遗产。

  可属于我的东西,又何止是那串以“㎡”为单位的数字?

  十七年了,爸爸用“命”换来的两万五千块钱人民币,我仍旧一分未见!

  命运真的很有意思。

  我永远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些在十七年前,我孤苦无依的孩童时代,不顾我的死活,强行瓜分了我的“抚养费”的人,竟然会在十七年后,为了奶奶“遗产”的分配不公,而试图让我这个当年的“受害者”,去“伸张正义”!

  难道就只是因为,那一刻的我,好像有点“行了”?

  坦白来讲,这些事情虽然让我恶心。

  但那种突然被人“高看”的感觉,又让我禁不住有些暗爽!

  因为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终于不再是当年那个,人人可以欺负的“小逼崽子”了!

  可那又怎样呢?

  当年护着我周全的两个老人,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早已老的不成样子……